第88章 脫離苦海
第88章 脫離苦海
霍酒詞走下最後一格木板, 冷聲道:“倘若我沒記錯的話,女子嫁人歸男人所有是前朝的律例,你拿前朝的律例來說當今之事,可是先造反?”
“你胡說!誰造反了!”這年頭, 誰願意JSG被按上“造反”的名頭, 男人當即就惱了,擼起仔細上前。
張別樓往上前, 直直擋在霍酒詞身前。“你想做什麽?”
他說話的聲音很冷, 冷中又帶著刀劍的鋒利。
男人一對上他,氣焰瞬間矮了下去, 他想了想,硬聲道:“霍老板, 你怕是不曉得,她本就是被爹娘賣給我的, 我正正經經花錢, 她怎麽就不是我的東西了。說好聽點,她是我娘子,說難聽點,她就是個奴才。”
霍酒詞不解地看向婦人,婦人含淚點頭又搖頭, 最後也隻能點頭。她不由心生感歎,遇上這樣的爹娘和丈夫,真是個可憐人。“你出個價吧。”
男人斟酌片刻, “畢竟大家也是街坊鄰居,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我也不好獅子大開口, 按你們樓一等妓子的價格算, 該是兩萬兩銀子,不過我這婆娘年紀不小了,跟我的時間也久,我不貪心,你們拿一萬兩酒便成。”
張別樓沒開口,默然望著霍酒詞。
“這位公子,我們尋歡樓不是冤大頭。一萬兩,你也真敢說。”說著,霍酒詞繞著婦人走了一圈。
婦人低著頭,隻管自己哭。
她蹲下身,掀起婦人的衣袖,上頭有大片淤青,一看便是被打的。“我們樓裏的姑娘哪個不是膚若凝脂,遇水不分不破的,相比之下,這位姑娘的皮膚就太糙了,養起來得花不少時間,再看看她這臉,麵黃肌瘦,哪兒哪兒都需要要養,我花的錢就不止一萬兩了。五百兩,一口價。”
“什麽?五百兩?”男人大喊出聲,其實他心裏也清楚,自家女人賣到五百兩這個價已經到頂了,去其他風月場賣,頂多也就三百。“霍老板,我賣了她以後可就得一個人過日子了,你就再給點吧。”
霍酒詞站起身,也不跟男人廢話,直接對著張別樓道:“樓叔,送客。”
“是。”張別樓揮手示意樓裏的打手過來。
男人一見打手過來,急了,“霍老板,要不你再加五十兩,不多,五十兩就成。”霍酒詞不說,他又道:“不加五十,三十也成。”眼看大手到眼前了,他才妥協,“行,五百兩,就這麽說定了。”
聞言,婦人哭得更為淒慘,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
“好。”霍酒詞答應下來,沉聲道:“你把她的賣身契給我,順道合離書也寫了。從此以後,她與你再無瓜葛。”
男人交出賣身契,匆匆寫下合離書,拿過銀票便走,瞧也沒瞧婦人一眼。
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霍酒詞有些氣,“樓叔,你是不是有話說?”
張別樓直言道:“老朽沒有話多,隻是覺得小姐給多了,三百足夠。他接受五百的價,必定也能接受更低的價。”
“嗯。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人,我一定往死裏壓價。”語畢,霍酒詞蹲下手,朝著婦人伸手。“姑娘,起來吧。”
婦人害怕地抱緊自己,沒敢動作。
看得出來,婦人已經哭許久了,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一樣。無奈,霍酒詞隻好放柔聲音,“你不要怕,我不會強逼你接客,但我也是個生意人,不做虧本的買賣,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婦人麵露詫異,緩緩收住了眼眶中的淚。“真的?”
“我是當今太子的正妻,你覺得我會說話不算話麽?”霍酒詞反問。
婦人呆呆地看著霍酒詞,她曉得,眼前這個比她小上五六歲的姑娘是太子妃,也是第一首富衛焚朝的親妹妹。她怯怯地伸出手,將手放在她掌心。
*
婦人梳洗沐浴去了,霍酒詞閑著無事便開始琢磨掙錢的法子。她要掙錢,就得另辟蹊徑,要做其他人沒做過的。
比如什麽呢?
她望著窗外的藍天陷入沉思,想個新法子還真不容易。違背律例的事,她肯定不能做。
近來,桃夭布莊推出了一套金絲彩衣,用料精致華麗,十分吸引人,也就是從按日開始,歸雲布莊裏的人流少了四層。
她尋不到好裁縫,也隻能先花色和新布料引人。
“咚咚咚”,有人敲響房門,“小姐,人已收拾妥當了。”
霍酒詞被拉回思緒,開口道:“進來吧。”
“吱呀”,丫鬟推開房門。
霍酒詞側眸看去,婦人洗淨之後五官更清晰,確實貌美,當得起五百兩的價。
婦人不怎麽好意思瞧人,默然低頭盯著自己的繡鞋。
“別站著了,坐吧。”霍酒詞起身,主動拉著婦人坐下,又示意下人給她倒茶。“你叫什麽名字?”
婦人扭扭捏捏地坐下,手腳僵硬,整個人顯得很是局促,也不怎麽敢觸碰茶杯,像是怕弄髒它一樣。
霍酒詞看出了她的拘謹,也不催促,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茶叫安神茶,能安定人的心神,你要不要試試?”
婦人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隻微微喝了一小口。她依舊低著頭,小聲道:“回太子妃,我,姓寧,叫,七娘。”
“七娘?”霍酒詞心想,這名字也太隨意了,不過想想也是,父母都將她當成貨物賣了,哪兒還會在意名字,“家中排行第七?”
寧七娘點頭,緊緊抱著茶杯。
“不用喊我太子妃,這是在外頭。”霍酒詞瞧了瞧她,柔聲道:“你平日裏在家都做些什麽?”
聽得她的話,寧七娘顫了一顫,啞聲道:“民女在家,洗衣做飯,打掃院子,偶爾給人做做衣裳,繡繡帕子,補貼家用。”
霍酒詞找抓住其中幾字,追問道:“你會縫衣裳?”
“會是會,不過民女手藝一般。”寧七娘如實道。
“會做便成,有個養活自己的手藝。”霍酒詞扯開嘴角。她愁,歸雲布莊裏不缺裁縫,偏偏就缺一個慧眼獨到的裁縫。
她久不說話,寧七娘慢慢抬起頭,祈求道:“太子妃,民女不想接客,隻要太子妃願意,民女做什麽都成,端茶倒水洗碗洗衣打掃茅房。”
霍酒詞哭笑不得,“我不是說了麽,不會讓你接客的,你怕什麽,還是說,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講信用的人?”
“民女不敢。”寧七娘訥訥地看著她,略有羨慕。
“既然你會做衣裳,那我便安排你去繡坊,你先去那兒學兩日,能做就做,不能做再試試其他,吃穿住宿跟其他繡娘等同。”霍酒詞也不和她拐彎抹角,“至於工錢,我可就不發了,你覺得如何?”
要真能培養一個裁縫師傅或者繡娘出來,她肯定是掙錢的,但要是寧七娘資質平庸,做一輩子也就剛好能還清五百兩銀子。
寧七娘忙不迭點頭,跪地道:“謝太子妃的大恩大德,民女沒齒難忘,願意做牛做馬回……”
“快起來,我不用你做牛做馬。”霍酒詞扶起她,“你看,我也不是白幫你,你得給我幹活。”
“嗯。”寧七娘含淚點頭。
*
夜裏。
霍酒詞回到東宮,一路上,宮女太監都在竊竊私語,還時不時往她瞥幾眼。她覺著奇怪,仔細摸了摸自己的臉。
光潔軟滑,沒東西。
如此,她更奇怪了。
進屋後,她第一眼看到夕鷺。夕鷺又驚又喜地坐在輪椅山,手裏拿著一道金燦燦的聖旨。霎時,她心口一跳,隱約猜到了什麽。
該來的都會來,隻是,她沒想到裴知臨的動作居然這麽快。
他一成家,便會搬出皇宮,有自己的府邸,屆時,夕鷺也會同他去外頭,那他還怎麽利用夕鷺從自己這裏套消息。
這一點,她想不明白。
“姐姐?”夕鷺滿心歡喜,見霍酒詞進門,下意識收斂了麵上的笑,“你回來了,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水。”
語畢,她收起聖旨,滾著輪椅去桌邊倒水。
霍酒詞做下身,沒說話。
夕鷺將茶杯放在霍酒詞身前,沒敢抬眼看她,“姐姐,喝杯茶吧,聽他們說,飯菜就快好了。”
霍酒詞想笑,卻笑不出來,“何時成婚?”
夕鷺揪著桌布,輕聲道:“這個月月底。姐姐,若是你不願我嫁……”
“別說傻話。”霍酒詞曉得她要說什麽,立馬打斷她,“這是父皇賜婚,不是兒戲。再者,我之前不是說過麽,倘若你們倆真心相愛,我不會攔著。”
夕鷺咬著唇瓣不語。
*
直到晚飯時分,裴知逸也沒回,隻派人來說了一句,他在外頭吃了,不用等他。如今,他掌管刑部,事多。
霍酒詞便與夕鷺用了晚膳,再讓禦膳房的人備好宵夜。
飯後,夕鷺在院子裏滾輪椅,嘴角帶笑,情不自禁的笑,一看便是發自真心的,跟以前截然不同。
霍酒詞單手搭著門框,看得心頭五味陳雜。近來,她忙於衛家的生意,與夕鷺待一處的時間甚少,而再過幾日,夕鷺便會出嫁,她們倆見麵的時間隻會更少。
她走過去,坐在石凳子上看夕鷺。這段時間,她打算減少出宮的次數,不僅是為了準備嫁妝,也想多陪陪夕鷺。
沒一會兒,裴知逸回來了。
霍酒詞JSG起身迎了上去,關切道:“回來真晚,餓麽,我讓禦膳房將宵夜送過來。”
“我不餓。”見著她,裴知逸一掃麵上的疲憊,眉眼舒展。隻有在東宮,在她身旁,他才覺得自己是放鬆的。他伸手捏著霍酒詞的臉蛋,心道,比侯府那會兒手感好多了。“我想沐浴。”
“水已經放好了,你過去吧。”霍酒詞催促道,順勢推了一把裴知逸。
“娘子真體貼,好嘞。”說話間,裴知逸偏頭看向夕鷺,眸光閃爍不定。按照他對裴知臨的了解,今日的賜婚絕不簡單,說不準,裴知臨已經想好了對付他的法子。
不管夕鷺是不是被蠱惑,或是被欺騙,隻要她有傷害霍酒詞的跡象,他便不會手軟。
“等我回寢殿的時候,你必須在房裏。”裴知逸絲毫不顧周遭的宮人,說罷,他攬了一下霍酒詞的腰肢。
霍酒詞嬌嗔地橫他一眼,惱道:“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