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妒英才（二）

  直升機向著天驕學院飛去，機艙內只有機翼的旋轉聲，不然就是重重的吸氣聲。少年的眼眶通紅，但是沒有一滴眼淚落下。


  「子羽哥……」許芊芊的雙手緊緊握住，指甲扎進手掌都不覺得疼。和心裡的傷痛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

  直升機降落，大家都沉默著走向住處。慕容子羽的屍體都找不到，只能給他安放一個衣冠冢。而這項工作，林教官禁止學員們插手。


  夏燭在地下的機房，面對著幻化出的女孩。女孩晶瑩的淚水在地上碎開，一片一片的光芒，頃刻消散。


  「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烏拉諾斯長嘆。


  「放心，老師，我不會放棄的。」烏拉諾斯對夏燭勉強一笑。「我答應他，要幫他守好天驕學院。」


  夏燭默然，她知道，烏拉諾斯的本體，正是在七年前死去的凝葉紫。


  凝葉紫，是慕容子羽的心上人。五人小組中的領導者，鷹眼系統的主控者。


  她死後，所有的控制權都交給了曾經的夥伴。為了藏匿鷹眼系統，那些曾經活躍在戰場的女孩不得不離開天驕學院，踏入社會，用不同的身份將自己隱藏起來。留在天驕學院的，便只剩南希一人。


  或許真的有天妒英才，才讓天驕學院最優秀的一對戀人接連離去。


  安子瑞從直升機上跳下，她還穿著一套深藍的職業裝，腰裡挎著最新的資料。其他兩個女孩也是剛從自己的事務中抽開身，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趕回了天驕學院。直奔墓園而去。


  南希提著一個塑料小桶，裡面是半桶的水。她在擦拭墓碑。指尖在女孩明麗的笑容上掠過，水珠沿著墓碑下滑，墓碑上結了一層薄冰，南希呼出的白氣迅速消散在冬日冰冷的空氣中。安子瑞在南希身邊蹲下，握住了南希的手――凍的通紅，沒有一絲溫度。


  「小瑞。」南希轉過頭看著她，漆黑的眼眸聚焦在安子瑞臉上。


  「嗯。」安子瑞把南希拉近了抱祝「我們在這裡，曉霧，小舞，還有我，我們都在這裡。」


  連曉霧和千帆舞也湊過來，四個女孩緊緊擁抱著彼此，南希抽鼻子的聲音沉重。


  「小瑞，子羽哥他……他……」


  「嗯。」安子瑞手上加力。「他去找阿紫了。他們一定會……一定……」


  她說不下去了，晶瑩的液體沿著她的臉頰落在南希肩上。連曉霧沉默的抽出手帕捂住嘴，千帆舞肩膀一抽一抽。


  他們都死了，留在這裡的只有冰冷的墓碑。


  「這是慕容子羽自己做出的選擇。」安子瑞定了定神，道。「他一定早就想好了。」


  沒有人知道最後一刻那個少年在想什麼，說不定他微笑著看著火焰將自己包圍，溫暖的感覺一如當年的陽光。意識中最後出現的，是戀人的臉。時隔多年他們終於相聚。


  說不定，他還在呼喊，阿紫，我來了。


  「子羽哥……」許芊芊咬緊了衣袖。她寧願慕容子羽拒絕她，但是，不要離開她。


  一段深埋的過往，當時許芊芊還是個孩子，慕容子羽已經有了幾分少年英姿勃發的模樣，他和那個驕傲的紫發女孩慢慢的接觸，然後相戀。許芊芊知道，那時候，她只是個路人。


  凝葉紫離開時，她也很傷心。慕容子羽更是悲痛欲絕。她把自己的喜歡埋了八年，直到第九年結束時表明，僅僅過了一周不到，慕容子羽就離開了，猝不及防。


  安子瑞把南希送回住處，雷伊挑著一盞燈籠在門前等她。安子瑞看了雷伊一眼，眼底閃過明顯的詫異，她很快掩飾住，說了句照顧好南希就走了。


  「別太難過了。」雷伊不知該怎麼安慰南希，只好乾巴巴的說道。


  南希突然跨前一步，雙臂環上了雷伊脖頸。


  「肩膀借我靠一下，謝謝。」南希在他耳邊低聲說。


  雷伊站著沒動，他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南希幾乎把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潮濕感透過布料傳到神經末梢，南希的呼吸聲很重。雷伊知道，她累了。


  大約一分鐘后，南希從他身上起來，走進小樓。


  「需要嗎。」布萊克遞給南希一塊熱毛巾。南希接過，按在了眼睛上。


  「我哥呢。」


  「一直都在樓上。」


  「收拾東西吧。」南希環顧四周。「你們可以去睡覺了，我要把房子打掃一下。」


  「我們可以幫你。」雷伊道。「不用叫方遠嗎。」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打擾哥哥了。」南希搖頭。「會添麻煩的。」


  南夕趴在桌上，任少年的手指在她發間滑動。亞瑟玫瑰紅的瞳仁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光芒，悲傷波濤洶湧，彷彿隨時會溢出。


  「亞瑟……」南夕輕輕靠在他肩上。「你……相信有來世么。」


  「我希望有。」亞瑟攬住南夕肩膀。「那樣子羽哥和阿紫姐姐就會在一起了。雖然我們不知道，雖然不知在世界上哪個角落，可是……」


  「我希望他們可以在一起，永遠。」


  「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會，一定。」


  雕花的窗戶大開，寒風肆虐，少年的藍發在黑暗中不明顯，他手中的酒瓶重重頓在桌上，一聲悶響。


  「子羽哥，放心，罪魁禍首……不會逃掉的，我們……一定會手刃他１

  次日清晨

  第二名洛雲把大家召集起來，就在地下室上層。


  「陌上校就在下面。」洛雲指指地面。「交給天驕學院處置了。」


  「那必須好好招待陌上校才行呢。」許芊芊的笑容帶著陰森。「我申請第一個。」


  「准了。」洛雲毫不猶豫答應。


  一周后，南希用學生卡刷開了那扇門。


  裡面的人，不，不能稱作人了，已經連人形都沒有了。他身上至少有七種毒，許芊芊本就是用毒的，尤其這幾天，她把課本從頭到尾通讀了一遍。


  「是你１陌路的眼睛緊緊盯住她。「那個有特殊能力的巫女！你沒有參加行動１

  「我當然沒有參加。」南希微笑。「不然你就不會在這裡了，陌上校。」


  「就是你，啟動了鷹眼１陌路掙扎著，想掐死他面前的女孩，可惜，天驕學院的鎖鏈是用合金製造的，憑他還掙脫不開。


  「來，我們做個遊戲。」南希把玩著手中的匕首。「上校，東是哪邊？」


  「不對哦。」寒光閃過，皮開肉綻，血管因疼痛跳動著，從表皮到肌肉組織都一覽無餘。南希表情淡然，繼續問道：「北是哪邊？」


  「西是哪邊？」


  「南是哪邊？」


  鮮血蜿蜒流下，痛苦的呼號在地下室中回蕩。


  「殺了我！求你殺了我１


  「不行。」南希的側臉漠然。「遊戲還沒結束。」


  十分鐘后，南希走出了地下室。


  「死了。」她擦乾淨匕首上的血跡。


  「謝謝。」許芊芊不嫌她滿身的血腥味，給了南希一個擁抱。


  「新任務。」夏燭在此時開啟了全員通信。「又有情況發生，大家振作一下，我們，可能又要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