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難不死
想了數個時辰,天色近黑,林音仍是毫無頭緒,腦袋都有點迷糊起來。他側過頭,看著遠處的江灘,江水拍打著岸邊山石及下面的小塊砂礫灘,覺得自己就像那灘上的石子一樣,被江水亂拍,卻毫無還手之力。天終於黑了,林音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想的,大概只能這樣死去吧。既沒有辦法可以醫治自己的傷,又沒有過路的船隻樵夫獵人,看來自己還真是點背啊。林音懶得再去想什麼,因為他現在感到非常的饑渴,喉嚨就像干木頭一樣,嘴唇肯定裂開了。
迷迷糊糊的時候,林音似乎看見了任成,還有父母鄉親們,他們都站在江岸,對著林音揮手微笑,卻個個一言不發。林音又感覺自己站了起來,然後像風一樣的往江邊飄去,他想告訴父母,自己很想他們;又想告訴任成,自己沒有照顧好任玥,小玥現在下落不明,他很慚愧。他朝他們飛去,可是他發現,自己怎麼飛,都飛不到他們跟前,似乎距離絲毫沒有縮近分毫。他越飛越快,越來越慌,感覺周圍的景色都在倒退,模糊成一片。
終於,林音飛了很久,感覺自己靠近了很多,再飄一會會就可以碰到他們了吧,林音有一些高興,竟然想咧嘴笑一下。
可他沒笑出來,因為他發現,面前所有的人都在變淡,變透明,越來越淡,漸漸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地的腳印。腳印被拍岸的江水一撫,又都消失不見了。
林音未來得及傷心,忽然渾身一顫,眼前的一切瞬間消失不見,重新出現了漆黑的天空,和微涼的晚風。他想到:「江水可以撫平沙灘上的痕迹,可不可以撫平我胸口的傷痕斷骨呢?」他記得秘籍中有這麼幾句:「濟濟任督,如川成滸;朗朗氣海,吞沒荒無;八脈齊發,循循江湖。」林音感覺,這幾句就是指運氣經過傷口處,以促使傷口復原。他專心運行內力,將其盤旋於胸口「璇璣、玉堂、華府……」等穴位,讓內力用一種特殊轉折盤旋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的沖刷其中,溫潤清洗。
天可憐見,這辦法的確是有效的,林音很快就覺得胸口疼痛減輕,傷口的淤血慢慢的往喉嚨,口腔移去,待快噴吐出來時,他猛地站起來,彎腰嘔吐。起身依然會有劇痛,不過不是那麼不能忍受了。待吐出淤血后,林音覺得自己好多了,感慨道:「任大哥的秘籍果然厲害,這麼重的傷,居然都能治好,哈哈哈哈。看來我自己也不賴,居然會治傷,以後如果做個赤腳郎中,肯定比再來鎮的那些醫館大夫厲害的多,畢竟他們不會內功。」又想到:年「剛才那種治療的方法,似乎拿來練功也可以,雖然運行的時間不多,但感覺內力增長了一些,比平時練功修為的增長還快了不少。」
胸口肋骨還是斷著的,依然很疼,但不再那麼難忍了。林音顫顫巍巍的走進船艙,每間房都進去看看,可惜都是被翻的亂七八糟,空無一人。到了任玥所住房間,房間也是滿地狼藉,林音怔了一下,發現任成的骨灰,被灑在了一個角落。林音怒火騰騰,恨不得將這幫人千刀萬剮而後快。他忍著疼痛,找了塊布將地上的骨灰收起包好,又找了幾件衣服胡亂穿上,便又去木床上躺著休息。片刻后覺得饑渴難忍,蹣跚走到船尾,找到水桶,提了些江水囫圇喝下,便懶得再動,癱坐在船尾。
休息到半夜,林音心覺該上岸找個接骨郎中接好斷掉的胸骨,可此時天黑不便,只能等天亮。又摸索找尋了些乾糧,胡亂吃了一番,又到頭睡去。
等到天亮,林音又運功治療一遍胸口瘀傷,帶上任成骨灰,然後從船上跳到岸邊。幸好此段江面不寬,船離岸邊不過丈余,略一提氣便可落地,胸口疼痛也管不得了。船已下錨定住,那伙船夫夥計屍身估計已順流消失,也懶得去找尋,惋惜一番,林音便要離開。此處正處明月峽最中間,山崖頗高,垂直而立,現在爬是爬不上去了,只得沿江往北走。
幸好走了不久,便是一處緩坡,慢慢爬將上去。然後就是一片樹林,不甚茂密,地勢也無多起伏,林音撿起一根粗壯樹枝做手杖,徐徐往西行去。
忍飢挨餓,又痛又累的走了許久,總算來到一處村莊,村莊不大,二三十戶人家,多少茅草屋頂,泥巴木頭混成的牆,很常見的山村。此時已經正午,林音進了村子,便被村民發現,他剛要張口求救,便又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幸好此處民風淳樸,待林音醒來,胸口斷骨均被一一接駁完整,傷處也被層層包紮起來,雖然都是用些柔韌寬闊的長葉包著草藥,效果卻很不錯。林音睜開眼,自己躺著一張舊木床上,整個屋子就這一張床,連個桌子都沒有,也沒有其他人。在身邊摸了摸,還好任成的骨灰還在。屋門被關著,門縫透過的光昏昏暗暗的,想來已經傍晚了吧。傷口被包紮好后更覺飢餓,便咬牙爬起來,想出去找些吃的。
還沒走到門口,們便被人推開了,進來一佝僂老婦,端著一碗黑乎乎的粥,也不止是什麼煮的,還有幾個像小蘿蔔一樣的東西,不過也是黑的,似乎烤焦了,但很遠就聞的到香氣。
老婦見林音已經起床,也不驚訝,遞過粥,說道:「喝了這碗蕎麥粥,還有幾個烤山藥,都吃了吧。」和任玥他們一樣的口音。
林音想起了任玥,突然就忍不住落下淚來,接過粥碗放嘴邊很久,才張口慢慢喝下。蕎麥粥不如米粥精細潤滑,但有一種特別的清香,還有一絲絲甜味,好喝的很。因為胸口仍疼,他也不敢大口吞咽。
喝完了粥,也吃了幾個烤山藥,林音精神了很多。老婦一直看著林音吃喝,待他吃完,接過碗,才說道:「你胸口沒好,多休息,明天再來給你送飯。」說完便要出門。林音忙忙道謝,又說:「奶奶,這裡是劍門關嗎,離大劍鎮遠不遠?」他知道任玥是大劍鎮的,據說住在鎮西郊野,老遠就看得到他們家的房子。
老婦人看了下林音,說道:「這裡叫大松樹村,村口有棵大松樹。你說的那個地方我知道,離這裡不遠,往西去三十來里,那個最大的鎮子就是。我好久沒去那裡了,怕有二三十年了吧。」
林音聽她說完,又道:「謝謝奶奶了,明天不用給我送飯啦,我早上就去大劍鎮。」又問道:「老奶奶,是哪位郎中幫我治的傷,我得謝謝他。」
老婦說道:「我兒子替你弄的,也不知是誰把你打成這樣,好狠的人呀。小娃娃你也厲害,傷這樣還挺過來了。」又道:「你也不用謝我們啦,一些草藥,不值什麼錢,也不用擔心我們沒糧食吃,今年收成好,我那兒子又會看病治傷,家裡不缺吃的。」說完便關門出去了。
林音想出門逛逛,但摸了摸胸口包的厚厚實實的一團,便乖乖的躺了下去。他計劃著,明天先找到任成老家,找個地方安葬了骨灰,再去找任玥。又想到:「那伙襲擊自己的人,想必也去過任玥的老家吧,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小玥會不會也在那裡。自己去的時候,還得小心一點。」
思索計劃了一番,又擔心了很久小玥的安危,最後打起精神運功一次,終於撐不住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快中午了,林音自覺有些慚愧,便急忙爬起床,推門出去。
門外是一處院子,院子三丈見方,房屋數間,圍牆都不高,不過在這山村,算是富戶之家吧。自己所住的屋子在院子一角,果然,站在院子角落,抬頭往村口看,都能看見老婦人所說的大松樹。
可能是聽到林音出門,一青年漢子從院子正中屋子推門出來。林音看那漢子,三十齣頭,比任成年紀略大,個子不高,眉目長很開,一看就是很喜樂的人。林音還沒開口,那漢子說道:「小兄弟,你醒啦,快進屋來讓我看看。」說完便拉著林音進了正屋。正屋也不寬大,倒有幾張桌椅,林音坐在椅子上,那漢子坐他旁邊,將手指搭在林音手腕上,要替他把脈。
片刻,漢子拿開手,說道:「奇怪啊奇怪,你居然沒有受什麼內傷,還是你吃過什麼葯?」林音知道內傷之所以快痊癒,多半是任成所傳秘法的作用,但也不便明說,只道:「我也不知道,我被人踹了一腳,骨頭斷了不少,裡面倒沒事。」接著又道:「多謝大哥相救,我叫林音,以後有本事了,一定會報大哥救命之恩。」
漢子哈哈一笑,揮揮手說道:「一點點小事,有什麼好報答的。」又看了看林音,說道:「小兄弟胸骨斷的很乾脆,尋常的大力士也難以辦到,莫非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下的手。」這漢子雖是山村郎中,但也經常會採藥去鎮上賣,出遠診也是經常的事情,因此也知道武林高手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