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撫去他的傷
靜然想到高中同學劉蕙是市立醫院的護士，兩人在曾經是閨密，讓她幫忙抽一管子血應該不成問題。
她慶幸和同學一直保持著聯繫，要不緊急時刻還找不到呢！聽著靜然焦急的語氣，劉蕙覺察到事情的緊急，讓她到家裡來。
劉蕙有個習慣，喜歡在家裡放一些針劑，雖然醫院也有這方面的規定。
門被靜然拍的直響，已是晚上十點多。
「你這麼急抽自己的血化驗？」劉蕙一邊準備，一邊詫異的問。
靜然不好解釋，只能說：「用來比對的。」
針刺入胳膊，靜然別過頭去不敢看。
「夠了嗎？」劉蕙問著。
靜然看了看說：「再多一些。」
「這樣好了吧！」劉蕙又問。
「好」看著一大管子血被針筒吸走，放進玻璃瓶中，靜然趕緊拿過來，抱了抱劉蕙，「親愛的，我愛你！先走了，等著化驗呢！」
劉蕙無語的看著靜然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搖了搖頭，想著做警察居然還要放自己的血，真是恐怖！
靜然拿著血，開車回到蕭家別墅。
門打開時，她在客廳沒找到蕭策。
「蕭策，你在哪裡？」靜然焦急的喊著。
二樓傳來聲音：「我在卧室！」
靜然趕緊跑進卧室去，蕭策正站在窗邊，他下意識的摸了摸一邊變成黑色的臉，將好的一側轉向靜然。
「然然……」
靜然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失神的眸子說：「你去床上躺著，我給你『上藥』！」
葯？蕭策看著靜然手裡的血瓶，眼眶一熱，這難道是她的血嗎？
他本來想告訴她沒用的，但這樣說會讓她失望吧，蕭策抿著嘴唇，最終沒有開口。
「你的眼睛？」靜然看到他原本好看的眸子，現在連眼白也變成了黑色。
蕭策說不出話來，告訴她他只剩一隻眼睛能看到嗎？他這個樣子，以後只能躲在黑暗裡。
靜然拉他坐到床上，說：「你躺下，不管有沒有用，我們試試好嗎？要不這血就浪費了……」
蕭策不想讓靜然失望，反正已經這個樣子，只要她高興就好。他慢慢躺到床上，一隻眼睛望著天花板，臉上的痛楚越來越強烈，他心裡的絕望也在加深。
「或許有點用也說不定，至少會緩解疼痛吧！」靜然用滴管吸了一點，滴在他那隻被灼傷的眼睛里，就像在滴眼藥水，然後用棉棒蘸著血，塗抹在他半邊黑色的臉上。
蕭策感覺接觸到這些血的同時，臉上的灼燒感似乎開始減輕，伴隨著清涼的感覺。
「真的緩解很多……」他默默的說。
靜然聽他這麼說，感到安慰，她繼續給他的眼睛里滴，然後再塗一層。
她充滿信心的說：「你也別灰心，到時候我們去問梁旭，知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復原。」
蕭策閉了閉眼睛，絕望的說：「這是無解的，我以前見過別人被燒傷，會永遠這樣。」
靜然又開始一遍滴入和塗抹，她握了握蕭策的手，感到一陣冰冷，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一樣。
「不會的，我覺得總有辦法，你要有信心！」
蕭策嘴角上揚一個小的角度，凄然的笑道：「這樣的我，簡直是怪物中的怪物，你還要嗎？」
靜然第一次看他這麼頹然，這樣的笑比哭還凄楚，她輕輕的撫摸著他原本俊逸的臉，一字一頓的說：「什麼樣的你，我都要！不準產生任何想放棄的念頭，我們要做的是，怎麼找到辦法恢復，查清楚利用蕭悅的人是誰，別的你想都不要想！」
被靜然這麼數落一番，蕭策反而覺得心裡好受很多，不再那麼壓抑和茫然，他感覺臉上的痛楚在一點點減輕。
「我至少還有一半臉可以給你看，是不是，警官？」蕭策強自調整自己的心情，調侃著說。
靜然驚奇的看到他臉上的黑色變淺，似乎變成褐色。
「你好好躺著，我覺得這『葯』開始產生效果了，你的臉顏色變淺，繼續抹或許會更好。」靜然有些欣喜的說。
蕭策有點不可思議：「真的嗎？」
靜然又滴了幾滴血在他眼睛里，然後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的見嗎？」她問。
蕭策緩緩搖頭，欣慰的說：「你能在這裡陪著我，我已經別無所求。」
靜然眼睛里閃著失望，心裡不禁感嘆，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總是讓他遭受各種苦難。
她不厭其煩，繼續給他塗『葯』，似乎每次塗完，過一會便感覺他臉上被灼傷的部分變淺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
就這樣直到凌晨，靜然還是沒有要停的意思。
蕭策心裡充斥的感動越來越濃烈，在他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只有這個女孩不離不棄，用她的堅持給他迷惘的心一個方向。
「休息一下吧，我感覺好多了，只剩下清涼的感覺。」
靜然打了個哈欠，她的確困了，但要是這麼放棄的話，他怕是會真的永遠這樣。像蕭策這麼高傲的男人，一定受不了自己一直這樣。
她按著他說：「別動，你的臉現在已經變成灰色，塗完這一瓶子，說不定會更好，還有眼睛，試著睜開看看，有沒有一絲影像？」
蕭策睜開那隻受傷的眼睛，眼前恍惚出現影子，他簡直不敢相信，靜然的血居然可以剋制X試劑。
「我可以看到一點影子。」他有些欣喜的拉住靜然的胳膊。
靜然笑靨如花，開心的說：「這麼說，你有可能恢復的，我們繼續。」
「你累了吧，明天再說！過來這邊，我哄你睡覺。」他寵溺的說完，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示意她過來躺下。
靜然想，說不定時間拖久反而效果會不好，她斷然拒絕：「不，現在才剛有起色，萬一停了對恢復有影響怎麼辦！」
蕭策只是靜默的看著她，每接觸一次她的血，他的心都會忍不住刺痛一次，這個女孩和自己在一起什麼都沒得到，卻一直在付出。
隨著時間的推移，蕭策神奇的感覺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清晰，靜然的輪廓也逐漸清楚。
「然然，我看到了！」他的聲音帶著激動和興奮。
靜然看著還有一點血底子的瓶子，開心的對他說：「還剩一點，你去看看你的臉，恢復了呢！」
蕭策站起來，走向衛生間，打開水管子，洗了一把臉，看著洗手池上方鏡子里的自己。那些黑色的燒痕真的已經完全消失，他深邃的眸子也恢復往日的神采，看著這樣的自己，他感覺愧對靜然。
「怎麼樣，是不是好了？」靜然也迫不及待的跑過來問。
她還沒站穩，就被蕭策寬大的懷抱覆蓋，他緊緊抱著她，眼中閃著隱隱的水層。
「不就是一管子血嘛，至於這麼感動！」靜然忽閃著大眼睛，笑著說，「想彌補我，給我做好吃的東西就好了嘛！」
靜然永遠不會知道，她做的一切對蕭策來說意味著什麼，有多重要。她更想不到，這會讓蕭策將來願意為她犧牲所有，就像那張塔羅牌所展示的，完成倒吊者的命運。
「然然，我只有你，也只想擁有你……」蕭策的聲音在靜然耳邊溫柔的響起。
她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份深刻到骨髓里的感情。
高級公寓。
蕭晨看著桌子上靜然留下的字條，上面有她娟秀的字，她天真的樣子便在面前反覆出現。
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呢！蕭晨走出公寓，來到繁華的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人越多的地方，他卻感到深深的孤單。
二十年黑暗的生活，早已磨去了蕭晨對生活的渴望，他不知道太陽的東升西落代表著什麼。唯一讓他感到些許興奮的，是這從不曾擁有過的自由感覺。
路邊一個算命的老者，正在給一個年輕人算姻緣。
「小夥子，你能給她什麼？就你選的字來看，這份感情很可能沒結果。」老者搖搖頭說。
年輕人面如死灰，緩緩站起身，給了錢離開。
蕭晨久久佇立，他能給靜然什麼？每次都是從她身上索取。他不能這樣下去，只有具備能給靜然幸福的能力才有資格和她在一起。
他終於邁開長腿，走進一家賣繪畫顏料的小店。
蕭晨花了一天時間布置自己的畫室，他在畫板上鋪好紙張，回想靜然的每個動作表情，淺笑，回眸，驚訝，冷靜，噘嘴……
關於她的一切，一齊湧向他腦海時，蕭晨忽然覺得不知要從哪裡下筆，他看了看牆角的吉他，想象出一幅美好的畫面。
他彈著吉唱歌，她托著腮，歪著頭，靜靜的聆聽。
蕭晨找到了靈感，他的筆尖快速在紙上移動，靜然靈動的輪廓逐漸顯現。
這是他最幸福的時候，用心畫著自己所愛的女孩，他的筆走過，靜然顧盼生輝的大眼睛便出現在眼前，深情的望著前方。蕭晨為她添上一件白色的連衣裙。
他的筆在空中驟然凝滯，然後掉到地上，藥劑侵蝕的感覺又開始襲來，蕭晨看著畫上的靜然，他的手緊緊抓住旁邊的椅子把手，汗水逐漸順著額頭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