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 少女斷案
龐超呵哧呵哧的叫了幾聲,發現自己不能發出聲音,當即大怒,便要起身上前攻擊沈楠二人。
身形微動,那正在拭劍的沈淮卻是鬼魅的上前,劍光微閃,當即斷了龐超的手筋腳筋,隨後便回到那一個角落繼續他的擦劍大業。
徒留龐超一人癱軟在地上,渾身冒著冷汗,無助的嘶吼。
欲對主子不利者,殺。
此刻,那在船邊觀望的白衣男子卻是忍不住上前了。
白衣的男子正是先前來擒住龐超的沈尚,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意外,摺扇輕搖,笑意吟吟的對著坐在船邊的傾了個身子,行了禮后笑嘻嘻道:「主子莫不如將這大漢交於我處置?」雖是在詢問沈堯,可卻是朝著沈楠的方向問的。
呀呀呀,快同意啊,我還要問出那美酒的下落吶!
這幾天的相處,足以沈尚摸清楚沈楠的話對於沈堯的執行力度。不說是事事皆同意,也差不多是無條件的遷就了。
沈堯蔑了他一眼,並無答話,抱著沈楠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沈楠借著雙方的感知多少知道點沈堯心裡的想法,無意於干預沈堯的想法,便裝作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安心做只抱枕。
沈尚卻是知道主子這是同意了。樂滋滋的拖著大漢的身體,也不管他會不會疼痛,便去好好問話了。
——
粉紅巷口,一群百姓圍在一堆,探頭探腦地向里張望著。
官差守死了巷子口,不讓任何人靠近查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巷子盡頭,一具衣衫不整的男屍橫在那裡,頭髮凌亂掩蓋了面容,身上青紫掐印,遍布傷痕與男人的白濁。
郡官帶著其餘官差匆匆趕到,費了好大的勁從圍觀的百姓中擠了進去,頓時揮手趕人:「散了散了,沒什麼好看的。」
百姓退開幾步,卻依舊沒有離去,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議論紛紛。這便是傳說中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了。
「你看這人死得好慘,看起來還被人毒打過,身上全是傷啊!嘖嘖嘖。」
「你還說呢,看那樣子也不像是個好人家的,誰家小子穿成那樣!看看那身上斑駁的陽.精.,嘖嘖嘖,都乾的不成樣了,那麼多那麼濃,這分量定不是一個人的吧!」
「哎!這個人我曾見過的!他不是花悅樓的頭牌嗎?」人群之中,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未曾引起圍觀群眾的注意,很快便被七嘴八舌掩蓋了。
「你瞎說什麼!花悅樓可是個乾淨地方,老闆娘可是嚴明不做這種皮.肉.生意的。你可曾忘了那心善的老闆娘布衣施粥的事了?這孩子一看就是被人毒打虐待過,定是不會是花悅樓的人乾的!」
見百姓對此事議論紛紛且話題明顯被引到了不好的方面,耳尖的郡官嚴海東抹了把頭上的汗,突然指著方才說出死者身份的人道:「你,沒錯就是你!快點出來。你方才說什麼?你認識死者?何時見過?可還知道其他的事情?」
那人突然被點名,看著周圍凶神惡煞的官差,頓時嚇得腿軟,什麼措辭都不知道了,當下結結巴巴解釋道:「大人冤……冤……冤枉!小……小的什麼都……都……不知道啊!」
嚴海東見狀皺了皺眉,有些怒道:「你知道多少便說多少,切記莫要有所欺瞞,否則有你好果子吃!本官又沒說你是兇手,吞吞吐吐的,你怕什麼?說來便是!還是說你與這兇手有所勾結?快快如實招來!!!」
那人被別的看熱鬧的百姓推了出來,他看著明顯落後他一大截的眾人,此刻聽著知府連珠炮一般的質問,那濃重的官威喝的他頓時有些心慌,抖著腿顫顫巍巍地開口:「小的之前給花悅樓送過菜,偶然見過這位小公子。前些日子酒館吃酒時曾聽過路人說起過他是花悅樓的頭牌,好像還挺有名氣,都傳到南州去了。別的就真的不知道了哇!大人饒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妻兒……」
「夠了夠了,閑話別多說!」嚴海東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揮揮手讓他退下,湊近了屍體想要看看,卻忍不住被熏退了一步。
時值盛夏,高溫,日晒加速了屍體的腐壞。離得遠了尚不覺得嗆鼻,但一湊近了,那濃重的屍臭,腐肉的味道便是直直竄入鼻腔,半分都躲閃不得,熏的人頭疼腦漲,幾欲作嘔。
屍體的正面朝上,面容不知為何還未開始腐爛,而身軀則均是腐肉,惡臭熏天,上頭的屍蟲以開始繁衍,爬的密密麻麻,在裂開的血肉上不住的蠕動,甚是可怖。更不要提一直縈繞在屍體上的蒼蠅蚊蟲之類看得人心頭髮麻的東西了。
但是縱然再噁心,這案子還是得辦的,心底里惡狠狠的咒罵了那州官家的小公子幾句,嚴海東背過身深吸了口氣,屏住呼吸,然後俯身看了看,大概有了點底便一臉嫌惡的走開。
匆匆躲到一邊,等待仵作給出的結果。一旁的仵作驗完屍,起身道:「大人,屍體應死於兩日前,且在密閉悶熱的場合存放了很長時間,后被移至此處,故而屍體已經腐壞不成樣子。且身上傷口諸多,應是死前遭受的毒打虐待。致命傷為胸口一刀,傷口應是短刃利器一類造成的。目前可確定是他殺,至於動機暫不分明,需得大人深入調查。」
嚴海東撓了撓頭,自言自語:「已經確定是他殺嗎?至於身上的傷痕,既是青樓的哥兒,接客的時候難免會受些傷,大驚小怪作甚?另,你說這人是花悅樓的小倌,這怎麼可能,花悅樓的老闆與我還算熟稔,我也知曉她的人品如何,定不會是這樣的人。估計是別的客人帶出來尋歡作樂的罷!至於這身上的傷痕么,大抵二人動作之時未控制好力度,方才失手將人殺了。結果定是如此,來人,結案!」
話音一落,上方突然傳過個清亮的女聲:「雖是死前造成的傷,但出血和淤青情況來看,應全是一盞茶時間內造成的,且你仔細瞧瞧,別流於表面,死者身上並無被侵犯的痕迹,這都看不出?。除了兇手是個不能人道心理扭曲的廢物,還得是初次做這種事的渣渣外,否則基本可以認為你的判斷是錯的。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看不出,你還做什麼仵作?」嘲諷地語氣再次響起,「就你這水平,做什麼郡官,還是趁早摘了這頂硃砂帽回家帶孩子去吧!」
聞言,巷子里一眾人抬頭,想要看看口氣這般大的人是誰。只見牆頭坐著個妙齡少女,身上穿著白衣紅褲,腿還一晃晃的,整個人帶著幾分邪氣,瞧著就不像是正經人家嬌養的大家閨秀。
正午的陽光從她身後打下來,刺眼之餘,也恰巧模糊了面容,只能隱隱看清個少女髮髻。
少女翻身跳下,輕盈落地。顯然是個會功夫,且輕功不錯的練家子。
這下嚴海東看清了人,頓時怒起:「哪來的小娃?這裡是案發現場,無關人等不得靠近!爾等速速離去!莫要阻攔官府辦事!」
聽了這話,便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少女嗤笑道:「好一個案發現場!什麼現場,若不是我發現得早,還託人去報了官,否則,等你們這辦事效率講真不算快捷的官府發現這情況,指不定還要什麼時候呢。我好心指出你的錯誤在何處,你不敢感激我,倒來指責我了,真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嚴海東被她這一通話說的更為惱怒:「你個黃毛丫頭胡說什麼!你懂什麼?斷奶了么,便出來阻撓官府辦事了?趕緊離開!否則莫怪本官不客氣了!」
少女白他一眼,自顧蹲下身又仔細翻看了屍體,方道:「指甲里並無血肉痕迹,說明兇手施暴之時,他已經沒了意識,亦或是處於瀕死無力狀態。許是兇手下了什麼葯,或者用了什麼手段。」說完,翻了翻腦後頸間,又搖頭:「沒有淤青,看來是下藥了。那誰,仵作是吧?東西借我一用!」
說完,徑自伸手去取了仵作箱子里的白布和竹鑷,隔著白布捏開死者的嘴,用竹鑷在口中翻了幾下,自舌下取出一些融化了一半的粉末放在白布上,湊近了聞聞。
見狀,周圍幾個年輕官差臉色頓時變了,忍不住扭過頭乾嘔了幾下。
少女抬眼看了看他們,搖頭:「就這水平也要做官差?一看就是沒遇過大案子的小菜鳥。」
嚴海東怒視她:「你究竟是誰!為何擾亂本官查案?南州城素來平靜祥和,豈會有大案發生?何故在此妖言惑眾?!!!」
少女用下巴指了指死者,嗤笑:「這不就是嗎?南州城要真是平靜祥和的地方,又怎麼會有他這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