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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天人之姿

  「你們見過柳姨娘了嗎?我早上在堂前,遠遠看了一眼,她穿著一身淡淡粉色的衣裳,帶著丫鬟,慢慢走過來,那個神態,那個步子,就跟往常集市上掛賣的月里嫦娥,不,活生生地比嫦娥還要美幾分。」一個丫頭說著,忽然壓低聲音, 「你沒瞧見劉總管的那熊樣,平日里人五人六的,那會子竟然大氣也不敢出似的……」


  「我當時就在堂上端茶,看得真真切切的。今天早上夫人特意盛裝打扮了一番,那叫一個華貴大方,等到柳姨娘來敬茶,她不過穿著一件淡粉衫兒,略施脂粉,頭上簡簡單單插了一支玉簪,竟如清水芙蓉一般,生生襯得夫人黯然失色……我瞧著夫人那神色,臉都僵住了……」


  「我也看到了,你還看到其他姨娘的臉色呢!蘭姨娘的臉都白了,宋姨娘的嘴快氣歪了,鍾姨娘、趙姨娘一個勁掐自己的手指……」又一個丫頭吃吃笑了起來,「當時二公子也在,他這麼穩重的人也看得怔怔的,更不用說三公子了,那眼睛都快直了……」


  「依我看,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都比不上柳姨娘的一根頭髮!難怪老爺這麼大張旗鼓地接進來,真真是個天仙兒!以後恐怕又有好戲看了……」


  「噓,你們小點聲……」


  幾個聲音頓時低了下去,又嘀嘀咕咕說些府里的瑣事。


  靈越聽著丫頭們的議論,心中納罕,對這柳姑娘越發好奇起來。


  沈庭玉離她兩步之遙,望著游廊下在風中顫動的紅燈籠,隱隱有不愉之色。


  他們繼續慢慢走在園中,在蒹葭池邊停了下來。


  一陣琴聲叮咚響起,隨風而至,說不出的清心悅耳。靈越凝神細聽,又覺得那琴音之中蘊有千般情思,萬般惆悵。


  「如此妙音,當是那柳姑娘所奏吧!」她喟然嘆道。


  他臉上的不渝之色頓消, 「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想不到柳氏琴藝驚人,我自問不及她的皮毛。」


  靈越凝聽半響,暗道:「琴音隱約有悲憤之意,看來嫁入沈家,非她所願。」


  「呵呵,這富貴繁華之地,溫柔多情之鄉,從此又多了一隻金絲籠鳥。」雖是炎炎夏日,他嘴角含著的笑意卻冰冷至極,一如當初那個將梅林雪海付之一炬的憤激少年。


  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他與父親之間的心結並未解開。


  兩人在園中走走停停,逗留了半日。眼看天色將暗,他們便從摘星台下的欄杆處,慢慢往回走。


  蒹葭池邊,已有一兩支荷花將綻未綻,一陣風來,顫著尖頭一點濃艷,搖滾不已。通往蒹葭亭的廊橋頭邊,忽然多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那女子凝視著池水,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美玉雕像。


  她身上一件粉色的紗衣,長可及地,長長的飄帶在風中飄揚,她卻渾然不覺,兀自沉思。池水蕩漾著,尚未散盡的霞光,反照在她的如絲如緞的長發之上,一閃一閃。單看她的身姿剪影,就覺得她是個從天上飄落到人間的仙子,周圍的一切氤氳成一副畫,都只為襯托她的仙姿。


  靈越不由自主地走近,大約聽到了腳步聲,女子從凝思中醒來,卻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問:「怎麼去了那麼久,找到我的帕子了嗎?」


  靈越輕輕咳嗽了一聲。


  女子好像吃了一驚,轉過頭來,起身而立。靈越的眼前好像忽然出現了光芒,如果方才她見到的只是一副靜止的天仙圖,那麼此刻就是圖中的天仙凌波而下,一時天地失色。


  靈越整個人重重一震,幾不知身在何處。


  這個女子,這個女子……如此風華靈秀,如此的美貌逼人!


  頓覺世間女子盡成塵埃。


  靈越呆立半晌,開口道:「唐突了柳……我是……」她有些語無倫次,忽然不知道怎麼稱呼眼前的女子。


  是柳姑娘嗎? 還是柳姨娘?

  她已經嫁進沈府,柳姑娘已然不妥。


  柳姨娘……柳姨娘……這對這個女子是種侮辱吧。


  靈越轉念間心緒萬千,那女子始終冷冷地看著她。


  她的眼神是疏離的,也是虛空的,明明落在靈越的身上,又似乎透過了靈越,望向莫名的遠方。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她的聲音十分清冷,又帶著一絲慵懶。


  身後微微的腳步響起,她冷淡的臉上,忽然綻開微笑,就像水中含苞依舊的蓮花徐徐開放,在風中輕輕搖曳。


  「雙成,怎麼去了這麼久?找到了嗎?」她望向靈越身後的來人。


  靈越回過頭來,面前一個穿著淡淡鵝黃衣衫的少女長身玉立,站在身後。她的皮膚很白凈,尖尖的下巴襯托這一張小臉十分俏麗。


  她向靈越微微點頭,上前扶住自家小姐,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一個明如霜雪一個俏麗多姿,正是一張現成的仇十洲《雙艷圖》。


  雙成低聲說,「小姐,到處都找遍了,不知道落在哪兒了……」


  那帕子似乎對柳星兒十分重要,她聽到雙成的回答,微微一怔,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拖著長長的裙擺拖尾,踏上通往湖心蒹葭亭的曲橋。漫天的霞光慢慢落下來,她越走越遠,漸漸融入到流輝之中,若隱若現。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靈越望著她迤邐而去的背影,不由得輕輕吟起這首詩,心想當年白宗先愛慕而不得的女子,是否就是這樣的人兒呢?


  她悵然地轉過身來,慢慢走上游廊。沈庭玉在游廊之上,微微蹙起雙眉,眼中流露出震驚之色。「原來他們所說的是真的,世間竟有這麼美麗絕塵的女子!真是可惜,可惜!」


  靈越轉過高大的廊柱,看見游廊拐角還站著一個月白色的身影,朗朗風姿,似令整個游廊變成了一張無可挑剔的水墨畫卷。


  靈越朝著那雲淡風輕般的身影微微點頭,輕呼一聲:「二公子……」


  沈庭芝似從夢中驚醒一般,驀然見到大哥,忙快步走過來,招呼道,「大哥!這麼巧,你也在這裡?看著你的氣色,似乎好了許多……」


  他的眸光清雅似水,只是終日奔忙,似乎休息不足,不但聲音略帶一絲沙啞,眼下兩處青黑在霞光照射之下,也十分明顯。


  「庭芝……」沈庭玉微微點頭,看著同父異母的弟弟,背著霞光,看不清臉上的神色。「你瘦了很多,便是忙,也要看顧身體。」


  兄弟倆似乎並無多的話要說,一時間又是沉默。


  靈越忽然看到沈庭芝手中拿著一方絲帕,隱隱可見綉著花紋,好似女子所用。


  沈庭芝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忙展開帕子,「方才在游廊上,撿到這個帕子,也不知道是誰掉的,我見上面的花紋極其秀雅,便看了看,你可知道這是誰的帕子?」


  靈越定神一看,原來那帕子上的花紋並非是綉上去的,而是墨汁繪著的幾叢幽蘭,寥寥數筆,頗具神韻。


  沈庭玉輕飄飄地瞟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明道不白的意味,看著靈越不語。


  靈越想起方才柳星兒和雙成似丟失了什麼東西,忙說,「莫非這是柳……柳姑娘丟的?」她始終說不出姨娘兩個字,覺得簡直是對那柳星兒的褻瀆。


  沈庭芝輕輕啊了一聲,呆了一呆,默默將帕子收起,遞給靈越,「勞煩你還給柳姨娘。」又向沈庭玉道,「大哥,府里還有事,小弟先行一步了。」說罷,似想起了要事,行色匆匆而去。


  靈越拿著帕子,忽聽沈庭玉輕輕地說,「柳星兒來了,你去看看是不是人家掉的。」


  她轉頭一看,果然雙成扶著柳星兒從廊橋里慢慢走過來,霞光已淡,她見靈越還在原地,微微一愣。


  靈越含笑,走過去問:「方才撿到一個帕子,不知道可是姑娘的?」


  她口稱「姑娘」,柳星兒微微吃了一驚,卻未加斥責,身後的雙成露出驚喜之色,「你撿到了帕子?給我看看!」


  靈越將帕子遞過去,雙成展開一看,微笑著說,「這是我家小姐丟的,你在哪兒撿到?」


  靈越笑著搖搖頭,「倒不是我撿到,是二公子無意在游廊上撿到,方才有事走了,托我還給姑娘。」


  「二公子?」雙成微有詫異,她看了一眼柳星兒,柳星兒眸色如星,「原來是二公子,可惜未能當面致謝。」


  霞光終於消失了,夜色漸至,沈庭玉的聲音清冷如霜,「靈越,走了!」


  靈越忙告退,回到沈庭玉身邊,不知為何,她覺得沈庭玉似乎有些不大高興。


  兩人沿著游廊一前一後地走著,廊下的燈籠一盞一盞從身邊掠過,流光微微,落在沈庭玉的背影上,帶著一絲落寞。


  「哥哥,你做甚麼不高興了?」她終於追上去,忍不住問。


  「靈越,你以後不要跟那柳姨娘親近了……」他想起絲帕上的那一叢墨色幽蘭,無端端生出一絲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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