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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憑空消失的神偷

  「怪不得你從假山上摔下來,還一直說有鬼!原來真的是有鬼……」裴之翠恨不得賴在白玉龍的懷抱里不出來。


  「其實那不是鬼,是慕容老夫人……」靈越想起暗夜之中裴老夫人夜夜前來相伴,十分感傷。


  「說起來也是,那夜靈堂之上,慕容老夫人半坐在棺槨之中,我也是嚇得逃之夭夭……」


  「這麼說,我那夜見到的人頭,竟是死去的慕容裴老夫人?」


  「那倒不一定,裴老夫人當時在後園,又怎麼分身,出現在假山暗道之中?」靈越搖了搖頭。「我猜想,那個人多半也跟裴夫人一樣,被火燒傷了臉。」


  「可是山莊上,被火燒傷臉的只有慕容夫人啊……」裴之翠眼中明光蕩漾。


  「你忘了,歐陽平也是這樣的臉,何況臉上還戴著古怪的面具。我們那日在白天還被他嚇得驚聲尖叫呢!」


  裴之翠微微點頭,如夢初醒一般,「是了,還有大管家歐陽平,可是我那日去前堂替你探看慕容白,他一直在場照看賓客啊……所以,那人頭也絕對不可能是歐陽平。」


  「你說的不錯,那個人頭既不是歐陽平,也不是慕容老婦人,而是另有其人。」靈越看了一眼裴之翠,感覺她的反應有些奇怪。


  「我當時看了一眼忍不住扭過頭,再去看時,那人頭卻不見了。我冒險從樹上跳了下去,發現那個小洞已然關閉。若依我平時的性子,必定要探個明白,這時忽然鼓樂之聲不斷,我想,糟糕了,慕容白要和阿翠拜堂了!」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看了看裴之翠,卻見伊人雙眸脈脈含情,似嗔非嗔,一雙柔如無骨的小手輕輕在自己的手心滑動,一時心神俱醉,那日的絕望頓時煙消雲散,「我一路奔過去,聽到侍女們議論,方知阿翠的洞房設在洗心閣。」


  「但是我們一直在洞房之中,並沒有看到你來……」裴之翠又掐了一下他的手心。


  「我前後來過兩次,第一次來時裡面有許多侍女,我想現在不是良機,第二次來時,你們卻都不在房中……這時好像有人發現了我,我當即逃離,躲在別處。」


  「看到你的人,可能是歐陽平……你逃得很及時,慕容白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布置了人手。」靈越點點頭,為白玉龍慶幸不已。


  「後來我聽說阿翠洞房之夜無緣無故摔傷了胳膊,便猜到,你定然是反悔了,不想嫁給慕容白了……」他心中滿是柔情,攬住了裴之翠的腰,「你知道我又是擔心又是歡喜……恨不得立刻飛到你的身邊,將你偷出去!但是慕容白將慕容山莊守得跟鐵桶一樣,我帶著受傷的你逃走,絕非易事,只能靜靜等待機會。」


  「你那夜有沒有去過慕容白的書房?」靈越忽而想起那夜書房上的小龍標記。


  「慕容白的書房?」白玉龍微微一怔,「我那夜東奔西走,去過不少的地方,倒是記不清有沒有去過,怎麼了?」


  「慕容白說,你偷走了慕容山莊的一個寶貝,還留下了你的獨有標記。」


  「胡說,慕容山莊有什麼寶貝比得過我的阿翠?」他嗤笑一聲,不屑之色蕩漾眼底,「慕容山莊的刀譜劍譜有什麼稀罕?武林人士趨之如騖,在我眼裡卻是一文不值。我那夜,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偷走我的阿翠。」


  裴之翠嚶嚀一聲,伏在他的懷裡,「臭龍,說得人家都害羞了……」


  白玉龍溫柔地撫著她的長發,默然不語。簡陋的山洞之中,似乎藏著一個春天,一時冰雪消融,花開漫枝。


  靈越暗想,白玉龍沒有必要說謊,看來那夜闖入慕容白書房的人並非白玉龍,而是有人故意栽贓。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難道是白玉龍在假山密道之中見到的那個人?


  又或者是殺死銀嫂的人?

  還是她屢次走在游廊之上背後盯著的那雙眼睛?


  靈越只感到千頭萬緒如同迷網一般迎面將自己罩住,她百般掙扎,卻是徒勞,找不到思緒。


  她望著那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只得大煞風景地問,「白玉龍,你後來見到密道中的那個人沒有?」


  「沒有……」白玉龍想了想回答,「但是我記得那日我藏身的身,乃是一棵高大合歡樹。」


  「真的?」靈越欣喜若狂,「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是一棵合歡樹,不是別的什麼樹?」


  裴之翠目光流轉,「他若是能認錯,恐怕又要吃我一記……」她微笑著,臉上燦若雲霞,正如夏日裡盛開的合歡花,嬌羞動人。


  「我怎麼也不會認錯合歡樹,只因我們曾經在合歡樹下發下誓言,此生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白玉龍如同夢囈,與裴之翠執手相看。


  原來合歡樹是他們定情的見證。


  慕容山莊的樹雖多,但是合歡樹並不常見,只要小心仔細地找,一定能找出當日假山的機關,找出那大火中倖存的第三人。


  靈越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白玉龍在暗道中所看到的人,或是能成為一把利劍,輕輕一揮,當前亂如麻的迷網將應聲而落,露出網后的真實世界。


  「哐哐哐!」小房間的門忽然被人大力踢開,砰地一聲,小小的門扇倒在地上,揚起一陣灰塵。


  午後明亮的陽光刺得人眼睛生痛,三個人一跳而起,眯著眼睛望去,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慕容白的素衣之上,陽光灼熱而濃烈,奪目至極,白得耀眼,白得刺人,白得令靈越一陣陣無端地發虛。


  他的面色鐵青,雙墨玉黑眸燃盡風霜血雨,化為寸寸凌厲冰寒的刀刃,周身上下散發著陣陣殺氣。


  龍泉和龍吟站在他的身後,望著小屋中的三個女子,半是狐疑,半是不安。龍泉簡直不敢看少夫人的眼睛,她不明白少主為何要自己悄悄監視少夫人,如今少夫人不過是跟兩個丫頭在小屋說話,少主卻莫名其妙大發脾氣。


  慕容白燃燒著怒火的眸光,在靈越、裴之翠和白玉龍之間掃來掃去,最後定在白玉龍的身上,薄唇緊抿,吐出幾個冰冷的字:「你們擠在這裡做什麼?」


  靈越暗暗叫苦,後悔要在這小屋之中碰面,如今唯一的出路被慕容白帶人封住,三個人恐怕無法逃脫。


  她嘆了一口氣,試圖向慕容白解釋,「慕容白,你別生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那是怎樣?一切不是明明白白嗎?」慕容白不怒反笑,眼角彎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卻依舊掩蓋不住臉上的蕭殺之氣。


  「我……」她發現根本就沒法解釋,索性硬扛到底,「我們今日閑著無聊,打算拿些園藝工具,去修剪一下花枝樹葉,不明白少主為何如此惱怒?若是少主不喜,我們不做就是了。」


  慕容白依舊保持著笑容,「我的夫人真是勤勞,只是為何那高個子的丫頭,這麼面生?」


  裴之翠忙道:「回稟少主,這是廚房裡的小紅,聽說她也精通園藝,所以叫她來指點一番……」


  「小紅……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蕭,小紅真是個好名字啊!」慕容白笑意更濃。


  「小紅謝少主誇讚。」白玉龍回眸一笑百媚生,聲音忽然變得又嬌又糯,比女人還要女人。


  那嬌軟之音,聽得慕容白大吃一驚,幾乎就要以為自己看走了眼,裴之翠和靈越也是心頭一怔,齊齊將目光投向白玉龍,只見他微微垂首,秀髮如雲,潔白的面容帶著羞怯的微笑,丫髻上的一支朱釵輕顫不已,真是我見猶憐。


  慕容白冷哼了一聲,若不是他早已將白玉龍的面容銘記於心,此刻說不定真能讓他矇混過去。


  「吉祥,扶著你們少夫人出來。」他冷冷地說。


  裴之翠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只得將靈越扶了出來。下一刻慕容白劍光閃爍,撲入屋中,一時之間只聽霹靂巴拉響聲不斷,似乎不斷有東西掉落在地,又傳來一聲轟隆巨響,慕容白如同閃電一般躍了出來,灰頭土臉,狼狽不已,身後的小屋瞬間垮塌,地面頓時地動山搖,搖晃不已,巨大的風塵撲面而來。


  「小心!」慕容白一手抓起靈越,一手提著裴之翠,幾個起落退後數尺。


  等到塵埃落定,裴之翠和靈越掙脫慕容白的手,拔足狂奔,用手扒拉著跌落的石塊,口中狂呼:「白玉龍!白玉龍!」


  慕容白素衣上儘是灰塵,冷眼看著兩個女子在石塊瓦礫之間摸索哭喊。那喊聲撕心裂肺,聞者傷心,龍泉和龍吟露出不忍之色,周遭的一圈彪形大漢,也心下惻然。


  龍泉終是不忍,出口道:「少主……」


  慕容白望著靈越散落的髮絲,玉白的手指上已經血痕累累,冷冷地說:「不用找了,他已經逃走了!」


  龍吟驚訝道,「可是我們方才站在這裡,沒有看到任何人出來啊?」


  慕容白哼了一聲,默不做聲。他方才劍光明明將對方籠罩,眼看就要將白玉龍擒住,誰知道白玉龍身形陡然一矮,舉手一揮,忽然就失去了蹤影,他暗叫不好,飛快逃出,若非他輕功不錯,此刻埋在石塊之中的,恐怕是他慕容白了。


  他死了,你如此傷心,如果死的人是我,你是不是歡喜至極呢?

  他的心宛如千萬把尖刀齊齊扎入,生痛得幾乎要倒下去。


  但是他是姑蘇慕容白,血肉之中早已剔去了這些軟弱。他拂去素衣上的灰塵,輕輕一揮手,護衛們如同潮水一般退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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