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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身陷牢籠

  「對了,少夫人,你一個人又是如何出現在牢房之外的?」他忽然想了起來,「先前我聽到地下有動靜,似有人敲擊,那也是你嗎?」


  「不錯,方才的人是我。我無意之中發現了假山機關,進入了密道,剛剛順著密道來到牢房外,就被人點住穴道。」靈越將自己的一路所見事無巨細告訴龍飛。


  「你是說,我一直被人關在慕容山莊底下的密道?」龍飛睜大了眼睛,眼底劃過一絲疑惑,露出奇怪的神情,「這些密道入口是山莊機密,只有老莊主、少莊主和老夫人知曉。就連青小姐,恐怕也不曉得呢。」


  靈越心想,還有一個人知道呢。難道是他?

  她注視著泛著銀光的欄杆,想起了裴之翠。此刻她在哪裡?

  「龍飛,你被關在這裡,可曾見過其他人?」


  龍飛搖搖頭,指尖拂過木板,那上面的道道划痕清晰可見,「我自從被關在這裡,每過一日,我便在木板上畫下一道痕迹,如今過了七八天,我只見到這一人。」


  「奇怪,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靈越咬住了手指甲,龍飛忽然凝神,將耳朵貼近了地面。「下面有動靜!」


  靈越也趴了下來,果然聽到底下似有腳步聲起,又似有機關轉動的沉濁之音,

  「有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是剛才那個人呢?」靈越說著,坐在木板上靜靜地等待,心中又是等待謎底揭曉般好奇,又隱隱升起一絲恐懼。


  然而等了許久,並不見人來。


  「看來不是剛才那個人。」靈越輕輕地說,那股恐懼之意卻一直縈繞在心間。


  「的確。聽腳步聲,不止一人……」龍飛站了起來,依舊坐在木板之上,從他角度,正好看到少夫人小巧優美的下巴,蓬亂的髮絲,頭髮之上塵土撲撲,素衣污跡斑斑。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替她拂去所有的灰塵,手也似乎不聽使喚一般微微顫抖起來。


  終於有腳步輕輕傳來,卻是走走停停,似乎也是在偷偷摸摸。


  靈越激動地衝到欄杆前,握住欄杆,生鐵的寒意直透手心,她已經看清來人,正是裴之翠。她一身素衣,面色蒼白,遲遲疑疑地順著密道而行。


  「阿翠!我在這兒!」她驚喜不已,輕聲喚道。


  裴之翠聽到她的聲音,幾步躍過來,撲在欄杆上,「靈越!」


  忽而一眼看到靈越身後的龍飛,頓時後退兩步,驚恐問道:「他是誰?」


  「他叫龍飛!慕容白的貼身侍從,幾天前失蹤,原來被關在這裡了。」靈越長話短說,「你來得正好,快點來救我們出去!」


  裴之翠勾起腳,從靴子里輕輕一抽,一柄薄薄的匕首,閃著寒光出現在她手中。「我身上只有這柄匕首,不知道有沒有用!」


  她舉起匕首,劈向欄杆,只見眼前火光一閃,欄杆紋絲不動,手中的匕首已然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不行,你試試能否砍斷門鎖?」


  裴之翠點點頭,扯過門鎖一看,所用材質比之欄杆更為粗壯,不覺焦急,「這個肯定砍不斷的。」


  「拿過來,砍砍我們的鎖鏈! 」龍飛說道。


  裴之翠將匕首遞給靈越,靈越瞄準鎖鏈一刀用力砍下去,火光四濺,震得虎口發麻。


  匕首之上,已然出現裂紋,龍飛吹口氣,竟然化為碎片紛紛墜落。


  三個人俱是垂頭喪氣,「沒有用了,看來出不去了。」


  靈越看著裴之翠的臉色十分難看,眼睛又紅又腫似乎哭過了一番,關切地問,「阿翠,你還好嗎?剛才你忽然跌進洞里,究竟去了哪裡?」


  龍飛一怔,「她不是叫小吉祥么,怎麼你又叫她阿翠?說起來,她方才喚你靈越……不是應該叫你少夫人么?」


  靈越目光閃爍,如同星輝,今時今日,困於牢籠,以後生死未卜,或許告訴他實情也無妨。


  「靈越是我的名字,我並不是真正的少夫人……」她輕輕地說,看著裴之翠的臉色更加黯淡,嘆了口氣,「我一直都跟你們少主說,我不是裴之翠,你們偏偏都不相信。」


  龍飛大驚失色,「你不是少夫人?那誰是?難道……」他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裴之翠,思索良久,「我不明白……為什麼是這樣?」


  「這就要問真正的裴大小姐了。」靈越將目光投在裴之翠身上,苦笑不已,「你看我如今身陷囹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去,臨死之前,你還不肯告訴我實情嗎?」


  裴之翠的身形搖晃起來,抓住了欄杆,她的手一暖,原來是靈越的手覆蓋上了她的手,手心的溫暖令她漸漸恢復了冷靜。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了嗎,何苦又來問我。」


  「我只是猜測,卻希望你自己親口來告訴我真相。阿翠,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扮作丫鬟潛伏在慕容山莊?」靈越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問。


  「我……我是為了找一個人。」裴之翠垂下了頭,思緒轉到了跟著母親來慕容山莊的那一日,不經意間的一瞥,令她費盡心思,謀划良久。


  「可是一個消失許久的人?」


  「不錯……」裴之翠的眼咬住了嘴唇,「一個消失三年的人,因為他的消失,大風鏢局一蹶不振,我和母親孤兒寡母勉力支撐,風雨飄搖了三年。」


  「你是說大風鏢局的總鏢頭裴應元?」龍飛很快就想到三年前大風鏢局護鏢途中發生的那樁血案,當時江湖之中傳言不斷,有人說裴應元已死,又有人說裴應元受不了打擊出家為僧,更有人說裴應元恐怕得了失心瘋,淪為乞丐,關於他的一切消息都被少主令人收集起來。


  「嗯,他是我爹……」裴之翠眼中水光一閃。


  「這怎麼可能!少主見過裴應元,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龍飛皺起眉頭,他也見過裴應元,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這幾年曾在山莊之中見過面。


  「你說,你爹藏身在慕容山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幾個月前,我陪母親來山莊退婚的時候。雖然當時我爹改變了容貌,走路形態也有所改變,但是他有個習慣性的小動作,我只看了一眼,便開始懷疑,那個人會不會是我爹?」裴之翠扶住欄杆的手,指節發白,顯然是十分用力。


  「我回杭州,越是回想,越是懷疑,我見到的那個人或許就是我爹!只是他三年前失蹤,為何要藏在慕容山莊?他到底是要做什麼?我想來想去,決定親自混進來打探一番。」


  「所以你就將我扮作你,你卻扮作貼身丫鬟,潛伏在慕容白的身邊……你查明了嗎? 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你爹?」


  裴之翠的嘴唇快要咬出血來,一雙淚光瑩瑩的眼睛看著靈越,又看看龍飛,猶疑良久,搖了搖頭,「對不起,我還是不能告訴你。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她鬆開手,哭著順著暗道跑去。


  「阿翠,阿翠,回來!」靈越大聲叫道,裴之翠卻嗚咽著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真的會回來救我們嗎?」龍飛喃喃地說,「難道戴著面具的人真的是裴應元?」


  「如果是裴應元,他大可以把龍飛殺掉滅口,又何必如此費事將他關在這裡,還要供他吃供他喝?豈非多此一舉?」靈越心中千思百轉,忽然暗道深處一聲驚叫出來,似是裴之翠的聲音,隨即支支吾吾,不聞聲響。


  「糟了,難道裴之翠碰上了假面人?」


  靈越大聲叫道,「阿翠,阿翠,出什麼事了?」


  她的喊聲在廊道之中迴音不絕,嗡嗡作響,卻無人應答。


  「少夫人,看來裴大小姐也是凶多吉少,如今我們困在這地牢之中,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龍飛不免心灰意冷。


  靈越忽然蹲下身去,「你聽,有腳步聲,好像又有人來了!」


  話未說完,一個人影已然出現在欄杆之上,青色的衣衫,半新半舊,仍能看出上面的暗紋精緻,布料考究。他的鬢髮已然花白,一張面具擋住了臉孔,雙眼如刀似劍,鋒利無比,看著靈越和龍飛,似在沉吟,身形一動不動。


  「老前輩,你是誰?」


  「你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裡?」


  「你是慕容山莊的仇人嗎?」


  靈越一口氣問了數了問題,那假面人卻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龍飛輕輕嘆息,「少夫人,這些問題我都問過百遍了,他什麼都不說。」


  「難道,你是裴應元?」靈越故意大聲地強調「裴應元」三個字。


  聽到這個名字,本來如枯井一般靜默的假面人身形晃動起來,發出桀桀的笑聲,一個澀然晦暗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低沉又嘶啞,「裴應元……這條老狗!」


  龍飛和靈越相視一眼,看來假面人絕對不是裴應元。


  「裴應元乃是昔日大風鏢局的總鏢頭,是威震江湖的英雄,你為何罵他是老狗?莫非,你是裴應元的仇人?」


  假面人哼了一聲,幽幽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仇人?他豈止是我的仇人?我和他之間有數不完的恩,算不完的仇,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他的聲音如同凍結了表面的冰河,冰冷刺骨,底下卻洶湧澎湃著怨毒和激憤的暗流。龍飛和靈越聽來生生打了一個寒戰。


  一個和裴應元有著無數恩怨的人,一個和歐陽平一樣帶著面具的人,一個潛藏在慕容山莊暗道中的人……


  一條條線索,如同煙花,突然綻放在夜空,火光閃爍,絢麗至極。靈越的心中漸漸澄明起來,她盯著假面人蓬亂的鬍鬚,壓抑住字字分明地說,「我知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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