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里草原(2)
契丹騎兵才回過神來,一名騎兵揮刀砍向白佳玉後背,白佳玉聽聲不對,大斧掄回,震開那契丹人單刀,趁那契丹人中門大空之時,大斧朝前直刺,斧頭的槍尖直接搠進了那契丹兵的心口。
他將那契丹兵甩開,回手又架開砸向狄奧多拉的狼牙棒。而此時狄奧多拉也殺了兩人,剩下的契丹兵只有六人,見勢不妙,調轉馬頭就跑。
「哪裡走!」箭隨聲至,兩面契丹騎兵同時后心中箭,翻落下馬。但聽得一聲長嘶,伊麗琪縱馬從白佳玉和狄奧多拉中間衝出,又抽出兩根羽箭,伏於馬背之上,拉滿弓弦。手指一松,兩根羽箭再中兩名契丹騎兵后心。
跑在最前面的僅剩的兩名騎兵聽到後面同伴慘叫,嚇得魂不附體,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分開逃命。伊麗琪冷笑一聲,先往西追,一箭射倒西面那騎兵,隨後猛抽馬臀,跟著那騎兵背影急追,等兩人快有一箭半距離時,她從抽出一支哨箭,將弓弦拉到最滿,一箭射出。
哨箭又叫鳴鏑,當年少數民族首領冒頓,用的就是軍鏑,聲音只是尖銳。但伊麗琪祖宗就是獵戶,造的是「鬼哭鏑」,獨門秘方,專對付野獸。這鳴鏑吃滿了風,聲就跟山魈惡鬼的叫聲沒啥區別,就連老虎,聽到之後也得顫三顫。
那契丹騎兵騎的可不是虎,是馬,最怕驚嚇,一聽這聲,當時就口吐白沫,前蹄翹后蹄蹶,渾身打顫,咋抽都不走。正好白佳玉衝過來,哐當一斧子,直接給他來個腰斬,五臟六腑灑了一地。
「你問完再殺,能死么?」狄奧多拉跟上前來,伸手推開白佳玉的大斧,皺眉道:「契丹似乎在自相攻伐,而且裡面有冥教的人,這難道不該問么?」
「問完之後,我就不忍心下手了。」白佳玉脖子一梗,道:「江湖規矩,好漢不打告饒的,人家啥都招了,再殺,不合天理。」說完他一夾馬腹,馳到了車旁。
狄奧多拉走到相面劉屍體旁,在他腰間摸索一陣,果然,掏出一面和倪博陽身上幾乎一模一樣的腰牌。唯一不同,就是腰牌的右下角,倪博陽那個上面寫的是「伍」,而這相面劉的,寫的是「肆」。
「看來這相面劉,比倪博陽地位低點。」
狄奧多拉卻搖了搖頭,道:「不,冥教的地位,和數字相反,那倪博陽,叫五台掌柜,這姓劉的,叫四方軍師。很有可能,倪博陽歸他節制。」
「照你這麼說,這相面劉,是倪博陽的老大?」說到此處,白佳玉突然大吼一聲,掄起大斧,哐哐哐,把相面劉屍體剁成了十多段,鮮血濺的到處都是。
「侮辱屍體,這可不合天理。」狄奧多拉雙手負胸,也不攔阻,面無表情的看著相面劉的碎屍,冷冷地道。
「這他媽是輕的!這幫王八犢子,坑蒙拐騙就算了,剛才還想搶我!姥姥,你搶就行了,你還想殺我!媽的我和他啥仇?我把他剁了,就看看他心長得啥奶奶熊樣!」說到激動之處,他連連跳腳,大聲道:「這種人,別說剁碎了喂狗,他媽的誅九族,啊不,誅他十二族!」
「壯士……幾位壯士……」正說話間,忽聽得北面傳來一陣呼喊,再看時,剛才向北方逃逸的那三名白袍人調轉馬頭,疾馳到自己身邊,下了馬來。為首的老者一把拉住白佳玉,用漢語說道:「多謝壯士,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哪!」
白佳玉被這老頭弄得一愣,仔細打量時,見這老者五六十歲年紀,國字臉龐,目光炯炯有神,鬚眉盡白,臉上布滿風刀雪劍的刻痕。他身後的兩名青年,左面那個身材魁梧,手持一柄重鎚,神情兇悍,髮辮上垂掛著金銀墜飾,而右面的少年則身材瘦高,年紀比魁梧的那個小上一些,面有菜色,脖子上掛著一大串佛珠,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這三人身上皮袍多處被劃破,更粘了不少血跡。
他總感覺這老者有些面熟,在仔細看時,卻見這老者皮袍袖口,綉著一個類似於鏡子的圖騰。再看他後面兩個少年,胸口處也都有這個圖騰!
我操!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在草原上,圖騰就是部族的標誌,這個圖騰,就代表著鐵鏡部族!
「蕭斡里剌!」白佳玉甩開那老者的手,大聲道:「老子怎麼會救了你?」
那老者也看清了白佳玉的相貌,臉色大變,而且就算白佳玉難認出來,狄奧多拉的符文劍可在草原獨一無二。他滿心驚喜等石化成了恐慌,右手握住刀柄,失聲道:「你……你……你要怎樣?」
「父親快走!」魁梧的青年重重一頓手中大鎚,擋在老者身前,沉聲道:「白佳玉,不管有什麼怨仇,沖我來!」
「你們他媽也有今天!」白佳玉還沒說話,身後的伊麗琪搶了出來,抓住了魁梧青年的衣領,道:「三年前的事兒,我都記著呢!今兒我就先閹了你!」說著她從腰間抽出匕首,向魁梧青年下體刺去。
蕭斡里剌忽然大吼一聲,抓住了伊麗琪的匕首,撲通一下跪倒,大聲道:「孩子,當年的事情,主意都是我出的,你要殺,殺我,千萬別傷了文殊奴!算老身求你,求你了!」
那瘦弱的青年忽然間明白了什麼,緩緩走上前來,握住伊麗琪手臂,平靜地道:「原來姑娘就是伊麗琪,我聽我爹說過。要是姑娘想報仇,就殺我吧。」
「曇觀,你退下!」蕭斡里剌雙目血紅,瞪著自己的小兒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曇觀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將父親留血的雙手從匕首上,一根根手指的搬開,又用胸口頂住伊麗琪的匕首尖,道:「姑娘,咱們商量個事兒。殺我一條命,只能平你此一時怒火;要熄滅你的仇恨,只有殺了我的父親和兄長。但請你暫留他們兩條命,一年之後再取,如何?」
「曇觀,你給老子回來!」魁梧的文殊奴拚命地向後拉著弟弟,卻難以撼動分毫。
「既造業因,必有業果。」曇觀嘆了口氣,道:「一切不過緣法,這一天總會來的。」
伊麗琪有點蒙,對面這個十五六歲的,弱不禁風的少年,竟有如此堅定的意志,而且是慷慨赴死的意志。游牧部族不同南朝,長子四處征戰,就在得到的土地上繁衍生子,族長位子,多由幼子繼承。可這個繼承者,為什麼要尋死?她有些下不去手,向狄奧多拉看去,希望這個博學的姐姐能解開疑團。
狄奧多拉微微一笑,走到文殊奴身前,忽然伸手向文殊奴下體狠勁一掐。文殊奴痛得慘大叫一聲,向後跳了一大步,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被女人偷襲要害,可謂奇恥大辱,他大吼一聲,掄錘就像狄奧多拉砸去。狄奧多拉也不抬頭,右手符文劍向上一撩,就將文殊奴的大鎚擋住。
文殊奴身高體壯,大鎚更達八十多斤,可竟被狄奧多拉單手擋住,憋得青筋暴突,汗水直流,也難以撼動分毫。狄奧多拉冷笑一聲,手臂忽然向前一推,直接將文殊奴推了個趔趄,隨後一腿踢在文殊奴肚子上,文殊奴慘叫一聲,捂著肚子來回打滾,卻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哥!」曇觀見兄長重傷,嚇得臉色慘白,大吼道:「女人,你把我哥怎麼了?」
蕭斡里剌看到文殊奴弓著身子,也不知道在捂哪,嚇得魂不附體,顫聲道:「怪女人,你……你踢了哪?」
狄奧多拉又走到曇觀面前,伸手在曇觀下體一摸,冷笑一聲,道:「老東西要留種,弟弟不行。」
「啥玩意?小的沒蛋?」白佳玉在一旁聽到,拍掌大笑,走到蕭斡里剌身前,道:「這麼,老逼蹬,你小兒子生不了!」說著他對伊麗琪一笑,道:「我妹子要把你大兒子閹了,就你這歲數,我看鐵鏡部族就要易主了!」
「白佳玉,你……」蕭斡里剌氣的臉色鐵青,過的好一陣,他嘆了口氣,道:「行了,算老頭子求你了!」
伊麗琪聽到這裡,終於明白曇觀為啥和自己商量這樣的條件,估計文殊奴也沒有子嗣,以此條件,拖一年時間,起碼能造個人,就是遺腹子也好。
草原上的部族崇尚神靈,部族首領,都把自己稱作天神血脈的傳人,所以才有絕對權威。一旦不能生育,血脈斷絕,權威自然不在,部族就有分崩離析的危險。但畢竟游牧民族女人地位相對高於漢人女性,所以一旦無男丁,也可以讓嫡長女繼承,這樣也能延續血脈。可蕭斡里剌就這倆兒子,一個還沒蛋,要把另一個的蛋割了,整個部族就徹底完了。
曇觀手依舊沒有鬆開伊麗琪的匕首,盯著伊麗琪的雙眼,鮮血順著胳膊流下,血珠掛在皮袍的毛線上,也渾然不覺。
伊麗琪扭頭看向蕭斡里剌,實際上卻是躲著曇觀。曇觀眼中的乞求和執著,令她有些害怕,也有些熟悉。乞顏部族被鐵鏡剿滅之時,自己的母親就這樣的求著蕭斡里剌,希望以身體為代價,換女兒一個清白。然而一切都是徒勞,母親和部族所有戰士盡數被殺,其餘的人淪為奴隸,自己則被蕭文殊奴當著所有人的面姦汙,隨後又扔給了雇傭兵當做**。若不是白佳玉和狄奧多拉相救,恐怕自己早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了。
父母之仇,身體之辱,豈能不報!當年你讓我滅族,今日我便讓你絕種!
善從心頭滅,惡向膽邊生!
伊麗琪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一把將曇觀推了個仰八叉,匕首朝蕭斡里剌胸口扎去。
「姐姐!」曇觀掙扎著撲上前去,抱住伊麗琪雙腿,大聲道:「姐姐看這個!」
伊麗琪身材瘦削,被曇觀這麼一抱,一時間也很難掙脫,再向曇觀看時,見曇觀右手舉著一枚印章,印章為精鋼所鑄,上面是一隻狼頭。她心中不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一場前所未有的飢餓籠罩著草原,姐姐殺我們可以,但請替我們帶領整個鐵鏡部族,渡過難關!」他見伊麗琪有些猶豫,又叩首道:「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