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銀礦(3)
「參見大于越!」二先生等人見到狄奧多拉,紛紛躬身行禮。
她又走到呼格吉樂面前,笑道:「這位兄弟,聽老臭說,你是蒙古人?」
呼格吉樂點了點頭,道:「是,我叫呼格吉樂,在草原上沒糧食,就帶著幾個兄弟,加入蕭小姐的傭兵,混口飯吃。」
狄奧多拉笑道:「其實這件事,你也有不對。老臭和二先生,犯了你們的忌諱,你要先說出來,不要動手打人么,更不能拿刀砍人啊!」
呼格吉樂囁嚅了兩下,欲語還休,嘆了口氣。
狄奧多拉馬上就明白,低聲道:「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他們了。你以為,他們是勝利者,然後故意侮辱你們,你們剛開始不敢反抗,但看他們屢犯忌諱,實在忍不了,才兔子急了蹬鷹,砍了人,對不對?」
呼格吉樂眼睛一亮,撓了撓頭,不要意思的笑了。
狄奧多拉也是一陣大笑,道:「這樣就沒事了,他們真的不懂你們的規矩。你要是還放不下,我給你道個歉,你說咋樣!」說完,她躬身給呼格吉樂行了個禮。
呼格吉樂臉色大變,撲通一下跪倒,道:「大于越,這……這就……太……」
狄奧多拉忙把他扶起,笑道:「這本來就是我的疏忽,我看到了你們花名冊,也知道你們來自很多不同的部族,但卻忘了告訴他們,要尊重你們的習俗。」
呼格吉樂撓了撓頭,道:「哎,我們是敗軍,你們還對我們這樣好,我真是……」
狄奧多拉連連擺手,說道:「你們沒有戰敗,你們是在蕭小姐的帶領下,去為光明和自由奮鬥,以後咱們是同袍!」
她又轉過身來,對白佳玉手下這些人大聲說道:「我們之前,講過軍隊的紀律,一共有三條:一切行動聽從斡耳朵議會的指揮、一切戰利品要歸公、不準殺害虐待俘虜,現在我要再加一條,尊重對方族群的習俗,不管是俘虜,還是同袍!如果違背對方習俗,對方指出,必須道歉。」
她又拉過呼格吉樂,正色道:「砍人也是不對的,刀劍要指向敵人,絕不能指向自己人。漢人有句話,不打不相識,今天你們雙方,就賣我個面子,互相道個歉,握個手,如何呀?」
呼格吉樂後面的蒙古人,聽到了狄奧多拉的軍令,對狄奧多拉公平處事也大為讚賞,躬身道:「謹遵大于越之命!」
老臭見狄奧多拉都賣了面子,那也不能不買不是,而且這真不是大事,完全是誤會,就和呼格吉樂這些人握手言和了。
其實拉架么,就是拉架的人,能把雙方都震住,而且還的公平。
狄奧多拉見雙方和解,鬆了口氣,轉頭看向白佳玉,嘻嘻一笑,道:「怎麼,我是你老婆,我就管不了你了?」她咳嗽一聲,道:「來人,把他關十天禁閉!」她見旁邊士兵還不動,喝道:「我說什麼,你們聽不見么?」
白佳玉當時就急了,大叫道:「什麼玩意?你關我?你搞什麼?我怎麼了?」
狄奧多拉眨了眨大眼睛,一手勾起白佳玉下頦,笑道:「你怎麼了?那我告訴你。」
她神情忽轉凜冽:「第一,士兵械鬥,你不問明情況,就做出決斷,這叫激化矛盾!第二,你對蕭歡歡小姐出言不遜,是對同僚不敬!第三,你對對面的蒙古兄弟指指點點,是不尊重他族習俗!我告訴你,你這三條合在一起,怎麼著也得來個二百軍棍。」
說到這,她又是滿臉堆笑,鼻子貼近了白佳玉的鼻子,低聲道:「我也就是你老婆,給你個從輕處罰,關你十天禁閉!」
「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
「我……我……」白佳玉氣的抓耳撓腮,偏生又沒法反駁。
「大于越英明!」蕭歡歡連連鼓掌,還衝被拉走的,不停掙扎的白佳玉做著鬼臉。
寧遠砦畢竟是軍砦,麻雀不小,五臟也全,禁閉室就在東北角,二先生送白佳玉過去。禁閉室估計也很長時間沒用,並沒有什麼異味,只不過只有一個木板床,上面還沒有稻草。
二先生對白佳玉為自己兄弟出頭,還是很感激,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官對士兵什麼樣,士兵就對將官什麼樣。二先生讓白佳玉坐在床上,啥也不用管,自己外面拿過木柴和炭火,燒上了爐子。
他嘴上還不停地叨叨:哥啊,我說你也是,老婆還管不住。哥我跟你說,我一看你就好人,狠不下心,女人,不管就上天,你得狠下心來。就想著火,你不捅它,它能著么?誒呀我操,這是松木啊,老好了,金剛部族待遇就是好!哥啊,我說話你聽到沒?甭管她在外面,是大于越,但您在家裡,得把她收拾住,今兒這事兒,這傳出去,多讓人笑話,契丹第一勇士,被老婆管的沒招沒招的!
白佳玉笑了笑,道:「兄弟,我感覺吧,你這腦袋,遲早因為你這嘴掉下來。」
二先生一擺手,繼續鼓搗爐火,滿不在意的說道:「這不沒外人么, 咱倆爺們之間說點事,你又不往外說……」
「誰說這屋就倆人?」語音低沉,正是狄奧多拉。她穿著一襲皮袍,抱著一卷被子,站在二先生後面。
二先生舌頭當時打了結,撲通一下,坐倒在地,不住地篩糠。
狄奧多拉拍了兩下二先生肩膀,冷冷地道:「站起來!別慫!」
二先生搖了搖頭,道:「大于越,這不行,我……我現在腿都打晃,整……整個人都突突……您恕罪,我這……真站不起來了……有心無力啊……」
「那你就坐著!」狄奧多拉坐到白佳玉身邊,道:「我好像聽到,剛才有人說要收拾我。」
「有……有么?」二先生只感到下身發緊,要不是忍著,早就尿了。
「有啊。」狄奧多拉強忍著笑,看著不住發抖的二先生。
「啊!我想起來了!」二先生一拍大腿,道:「剛才有人說,有人說!那是我的弟弟,大于越,我的弟弟死得慘,陰魂不散,他就跟著我,剛才就上了我的身了,剛才就不是我說的,是我弟弟說的,我真的那啥來著,不由自主啊……」
「是么?」狄奧多拉看向白佳玉,碧藍的眼睛眨動,嘴角微微上揚。
「是,是啊!」白佳玉脖子一梗,指著二先生,笑道:「你看他那樣,多像中邪了?」說著他把二先生拽起來,問道:「現在好沒,能走了么?」
「能……能……哥……你攙我出去……我還有點軟……」二先生上下牙直打顫,右手捂著胸口,低聲道:「我的心啊,都到嗓子眼了……」
白佳玉把他拉出門,低聲道:「以後少吹牛逼,你看你,膽兒比兔子都小,在家也是一怕老婆主兒,我這又救你一命!」
「是是是,謝謝哥,謝謝哥。」二先生千恩萬謝,跌跌撞撞的向自己營房逃去。
白佳玉回屋后,見狄奧多拉正在給自己鋪床,可是她從沒幹過這些活,笨手笨腳,一個床單怎麼鋪都是褶。白佳玉暗感好笑,走到床旁,朝狄奧多拉招了招手,讓她下床,隨後雙手捏住被單兩角,往前一抖,等床單落到床面,半身往上一壓,兩手往對面兩角一劃拉,再往對面被角下一掖,整個床單板板整整,半個褶都沒有。
狄奧多拉竟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把床單弄皺,站在床旁,盯著白佳玉。
白佳玉又拿過鐵鉤,把爐火靠近了些,指了指床,笑道:「坐吧,怎麼了?」
狄奧多拉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挨著白佳玉坐下,雙手十指扣在一起,低聲道:「你……你不生氣啦?」
「你今兒怎麼了?」白佳玉從沒見過狄奧多拉這種忸怩的小女兒神態,其實他也想到了狄奧多拉晚上回來,但起碼應該是板著臉,說些什麼「你要認錯」之類的話。
「我……我把你關起來啊,我聽大家都笑話你,說你怕老婆,我怕你……怕不高興……就過來看看你……」狄奧多拉嘆了口氣,道:「唉,這麼說話,真是不習慣呢,總之我今天也是……算了,還是來直接的吧……」說著她握住白佳玉肩膀,就把他往床上按。
白佳玉順勢倒在床上,但實在忍不住笑,握住狄奧多拉手,道:「你關我,我也沒什麼氣可生,你又沒做錯什麼。」
狄奧多拉瞪大了眼睛,盯著白佳玉,道:「你……你明白?」
「咱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當我傻啊?」白佳玉依舊笑個不停。
狄奧多拉碧藍的眸子在白佳玉臉上掃了掃,問道:「真明白了?」
「必須的啊!」白佳玉正色道:「你為啥這麼干啊,因為咱們人少啊,而且這蕭歡歡小娘皮手下的兵,還真不賴,可最大的問題,就是來自不同的地方,習俗不一樣,你要不尊重人家,人家就走了,咱們不就少了朋友,多了冤家么!所以,你是我老婆,做事情我絕對支持。」
狄奧多拉嘻嘻一笑,拍了拍白佳玉的臉頰,道:「那你要支持,就給蕭歡歡道個歉唄。」
「啥?」白佳玉牛眼一瞪,濃眉擰成了一團,大聲道:「我給她道歉?這不行!」
狄奧多拉也有些不高興,白了白佳玉一眼,問道:「你都明白了,這怎麼就不行?」
「不是,你這是強人所難,我跟你講,我也知道你咋想的!我和蕭歡歡,是咱契丹武藝最高的倆人,但是呢,倆人有點矛盾,你就想了,這倆人要是和解,那豈不是兩斤麥子磨出三斤面?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