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劉毅壽的妾室春桃年方二八, 正是如春日桃花一般,媚色天然,在劉毅壽的眾多妾室之中最是得寵。這會兒, 她眼中含淚, 媚眼如絲地瞧著裴衍洲,是任何一個普通男子見了都會憐惜的姿態。


    她才剛碰到裴衍洲的一個衣角, 那無情的郎君卻是連碰都不碰她,直接拿起腰間未出鞘的長刀將她的手拍開,冷冷地看向她。


    這可是在沙場上連斬三員大將的凶悍之徒, 隻一個眼神便看得春桃瑟瑟發抖,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麽,她慌忙低下頭去,隻覺得在這仲夏裏亦夜涼如水。


    裴衍洲淡漠地將長刀收回, 全然沒有為她停留的意思, 春桃見男子繼續朝前走,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與她預想的完全兩樣,狠狠咬了牙, 衝上前去一把倒在裴衍洲的腳邊, 像藤蔓一般纏繞到他的腿上, 垂淚哭泣道:“還請主公救救妾。”


    她揚起脖子,袒開的齊胸襦裙將女子最美的肩頸暴露在男子俯視的目光下,身上散發著一股似有如無的香味, 竄到他的鼻息裏。


    裴衍洲略微皺了皺眉頭,捂住鼻口, 半蹲下身子, 還不等春桃麵露喜色, 他手中已經換上隻比匕首長些的障刀,與先前不同的是,那障刀卻是出了鞘,森冷的刀麵在幽幽月色之下泛著嗜血的光芒。


    裴衍洲將障刀抵在顏如玉的女子頸上,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目光含冰地問道:“劉毅壽讓你來做什麽?”


    “不、不、不是劉郎叫我、叫我來的……”春桃嚇得話都說不利索。


    裴衍洲的刀並沒有移開,又往上逼近了一分,硬聲說道:“我不喜歡將話說第二遍。”


    男子的模樣極其凶殘,看她的目光更是沒有一點男子對女子的欲,春桃一點也不懷疑他的刀會破開她的喉嚨,她幹澀著喉嚨,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劉、劉毅壽,他叫我……”


    她還未把話說完,一支冷箭從背後射出來,直接將春桃射了個對穿,若不是裴衍洲躲閃得快,那隻箭能直接傷到他。


    裴衍洲在箭射出的刹那,眸光寒冽,身子往旁邊一側,將手中障刀扔了出去,夜色的草叢裏傳出一聲慘叫,不偏不倚地砍中那射箭之人。


    不必裴衍洲大叫,聽到聲響的府中衛士迅速趕來,將那射箭之人從草叢裏一把拉出來,便見到劉毅壽手中尚拿著弓箭,右肩上插著的是裴衍洲投擲出去的障刀。裴衍洲走上前去,直接將那把障刀從劉毅壽的肩膀裏抽了出來,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劉毅壽悶哼了一聲,卻是忍著肩膀的疼痛,麵上並未流露出驚恐之色,猶如每一個被戴了綠帽的男子,憤慨地說道:“這該死的賤人!她竟然背著我私底下勾引……冒犯了主公,還請主公恕罪!”


    裴衍洲手中染血的刀慢慢舉起,正對著他那張平庸的臉,刀尖就停在劉毅壽的鼻尖上。直到他麵上終於流出一絲驚慌時,裴衍洲卻又將刀收了回去。


    “主公?”劉毅壽強裝鎮定地喊道。


    裴衍洲那雙幽深的狼眼盯著他看了幾息,在他覺得自己呼吸不下去的時候,才開口道:“她確實冒犯到我了。”


    “將劉毅壽帶下去,看押起來。”裴衍洲頭也不回,疾步匆匆地往沈月溪的房間而去。


    夜色已深,沈月溪白日裏在城牆上站了近兩個時辰,回屋以後便累得不行,這會兒已經沉沉睡去,裴衍洲急躁地闖進來,近似粗魯地撕扯掉自己的衣物,便朝她撲了過去。


    他借著月光,近似貪婪地看著沈月溪毫不防備的睡顏,若是這個時候沈月溪睜開眼睛,必然會發現他的不對勁,那雙淺褐色的眼眸在冷色的月光下隱隱泛著猩紅。


    裴衍洲伏下身去,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沈月溪的耳畔,在這悶熱的夏天裏像一團燃起的火。沈月溪眼眸都未睜開,隻覺得熱得難受,伸手推了推裴衍洲,嬌嬌地說道:“熱死人了……”


    她還不及翻身,就被她上方的男子半抱起來,男子不得章法地啃咬著她,從她的耳後到她的臉龐,再到她那張微啟的紅唇,滾燙的手更是不安分,探入了她的衣襟之中……


    沈月溪無力地掙紮著,她困頓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深夜回來的男子卻莫名發起瘋來,堵著她的嘴不讓她呼吸,她控製不住便惡狠狠地咬了回去,直到嘴裏有了血腥味,她才猛地吸了一大口氣,努力睜開了眼睛,就看到裴衍洲舔著唇上的血,像猛獸盯著獵物一般地盯著她。


    “你……”大體裴衍洲太過反常,她還未做好準備,被裴衍洲這般看著,她的眼眸中不自覺地便流露出懼色,那是裴衍洲不願意看到的。


    他猛地伸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邊劇烈地喘/息著,像呼呼的北風卻夾雜著烈日的灼燒。


    “你……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沈月溪怯生生地問道,她已經習慣了男子的冷硬與沉穩,這樣的裴衍洲太過於陌生。


    裴衍洲狠狠吸了兩口氣,從床上起來,前麵從春桃身上聞到香味時,他便察覺到不對勁,沒想到還是中了招——


    其實前世他火裏來刀裏去,被下迷藥的次數不知凡幾,隻是他從未這般失智過,許是這一次沈月溪離他實在是太近了,明明沒有吸入多少迷藥,然而在回房見到那臥在床榻上的小娘子時,他心底的渴求連同這吸入的迷藥便如同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沒事了。”他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起身打了盆冷水擦拭了一把。


    再回首,便見到睡意朦朧的女子半倚著床榻坐起來,落下的衣襟半露著圓潤的香肩,即便是暮色遮掩,他仍舊能看得一清二楚,喉嚨沒來得發緊,他的呼吸又沉重了幾分。


    “怎麽起來了?”他略微沙啞地問道。


    沈月溪也不知為何就坐起來了,明明她困乏得難受,眼眸都睜不開,昏昏沉沉地靠在那裏,總有些不安,直接將心中所慮說了出來:“你方才有些不大對勁,我怕你出事,可要我去叫大夫?”


    裴衍洲又洗了一把冷水臉,壓下身上的熱氣,才放下手中巾帕,再次回到床上,攬著沈月溪重新躺下,輕聲說道:“我沒事了,睡吧。”


    男子的身子這一次不敢再貼上來,麵對麵虛虛地抱著她,中間約莫還能再躺一個人,隻是這點距離卻足夠二人的呼吸交錯,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裴衍洲的氣息很熱,與他的冷麵截然相反,沈月溪被燙得也跟著起了幾分燥熱,平日裏埋在心裏的不解不斷冒出來,她此刻腦子並不好使,睜著一雙滿是霧水的杏眸看向相隔不到一尺的男子,小聲問出心中疑惑:“你……方才那般……又為何不碰我?”


    小娘子這般相問無疑如同相邀,裴衍洲盯著她先前被自己咬腫了的豔唇,眼眸又逐漸暗沉,可還是硬生生忍了下去,他還未開口,就聽到沈月溪更小聲的問話:“你……當真不行嗎?”


    沈月溪覺得自己有點慘,前世嫁了個道貌岸然的梁伯彥,重來一世又被迫嫁給不能人道的裴衍洲,罷了,不行就不行隻要能活著就好,她的要求不高,隻要沈南衝與她能好好活著便好……


    裴衍洲難得震驚地愣在那裏,直到身旁的女子均勻地傳來呼吸聲,顯是已安然入睡。他咬牙切齒地看著睡得香甜的女子,身上的火還未完全消下去,他為了她百般忍耐,沒想到她卻以為自己不行——


    他磨了磨牙,到底不舍在這個時候就碰了她,隻是眼眸與夜色融為一體地盯向她,將她嬌嫩的手拉到身邊,反複研磨……


    沈月溪第二日醒過來的時候,一雙手酸痛得不行,她頗為疑惑地看向那一雙略微泛紅的葇荑,是昨夜睡覺時壓到了嗎?她再起身,才發現換了被褥,更加疑惑地看向還在屋裏的裴衍洲。


    高大的郎君正一絲不苟地換著衣衫,一身蒼色襯得他冷漠疏離,在他身上看不出半點兒女情長來。


    他看向方醒的沈月溪,順手便將擰幹的巾帕遞上。


    沈月溪習慣地接過來,手上卻無力地沒能接住巾帕,還好裴衍洲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巾帕,淡然問道:“怎麽這般不小心?”


    他自然地展開巾帕,細細擦過她那張巴掌小臉,沈月溪總覺得裴衍洲看著她的眼眸有些奇怪,她暗想著,自己昨日早早便睡了,並未做什麽呀……


    “阿月可記得昨日睡覺時說了什麽?”裴衍洲忽然發問。


    沈月溪愣了一瞬,想了想,茫然地搖搖頭,不確定地問道:“我隻記得你半夜回來,我同你說了兩句……好像是問你有沒有事?你……沒事吧?”


    她見到冷麵郎君的薄唇略微有些腫,像是被咬破的,不會是她睡糊塗了就把他給咬了吧?!

    裴衍洲看著她的模樣,便知道她不記得睡前最後說了什麽,他盯著她了許久,看得她一臉心虛,隻嬌嬌地上前道歉著:“我……昨夜裏興許是睡糊塗了,不是故意咬你的……我給你消消腫……”


    “阿月打算如何給我消腫?”裴衍洲不設防地靠了過來,沈月溪又在他眼眸中看到了奇怪的神色。


    她狐疑地看向他,除了嘴唇微腫,依舊是平日裏的麵無表情,看上去再正經不過,她猶豫著問道:“塗點藥?”


    裴衍洲微微低頭,眼見著便要親到她的唇,卻又直起身來,說道:“不必了。”


    說著,他便朝門外走去,一開門就看到了候在門外的陳無悔。


    陳無悔天生大嗓門,在門前便問道:“主公,那個劉毅壽如何處置?”


    沈月溪跟在後頭,驚了一下,憂心忡忡地問道:“那位劉將軍做了什麽?”


    她記得劉毅壽是任城原本的守將,萬一他有了二心,任城豈不是又不得安寧?


    裴衍洲本不欲與沈月溪說昨夜之事,可摩挲著刀柄思忖了一息,問道:“昨夜劉毅壽的妾室突然來勾引我,夫人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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