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周寓騎生了一晚悶氣,做了多少個俯臥撐都無法平息。


    但睡一覺醒來,好像又忘記大半。


    他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如果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最大的需求是結婚生子,他的實力與意願哪樣比不過談迎的初戀?


    之前談迎透露因異地戀而分手,他有錢有閑,可以做到隨時追隨。


    再說他可是比她初戀年輕,老牛吃嫩草難道不是人之本性?

    周寓騎一通亂安慰,終於熬到第二天。


    他沒有私約談迎,而是光明正大走進“自由空白”的辦公室。


    談迎的辦公室大門恰好緊鎖,他便在會客區等了一會。


    舒勁先發現無所事事的太子爺。


    “小周總,好久不見,您今天來是……”


    周寓騎閑散道:“還能是什麽,找人唄。”


    舒勁一頭霧水,“可是,談迎已經出差迪拜給項目收尾,現在應該在飛機上了……”


    周寓騎怔了怔,顯然一無所知。


    舒勁越發小心翼翼:“我以為她應該告訴你了。”


    “沒有,”周寓騎麵色不善,“一個字也沒說。舒總,你的部下都是這樣,一個字不交代,把項目撂下就跑其他項目去了?”


    舒勁心頭冒冷汗,“我想這裏頭應該有什麽誤會,您稍等,我先去了解一下。”


    等舒勁離開,周寓騎掏出手機,點開談迎的微信聊天框,發了一個“?”。


    發送成功。


    他沒有被拉黑。


    可待遇還不如拉黑。


    談迎沒有立刻回複。


    周寓騎狠狠握了握手機。


    這的確是她會幹出來的事。


    片刻後,舒勁叫來談迎的助理,“抱歉,小周總,讓您久等了。我了解到的情況是,您的項目目前不涉及設計改動,在她出差期間交接給助理盯進度,這是符合流程的。至於通知方麵,助理說是談迎的意思,由她親自轉告你,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麽岔子,導致她沒有傳達到位。我代表公司跟您說聲對不起,是我監督不到位,讓您白跑了一趟。”


    談迎的助理也戰戰兢兢點頭。


    伸手不打笑臉人,周寓騎存心為難他們也沒勁,主要症結還是在談迎身上。


    “行了,我知道了。”


    周寓騎跟突然出現一般,一陣風似的走了。


    談迎的助理還沒回過魂,聲音發虛:“舒總,小周總是放我們一馬了嗎?”


    舒勁不悲反笑,“沒大事,讓你老大自個兒處理,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回去工作吧。”


    周寓騎查了談迎的航班——沒問舒勁,叫他在舒勁麵前再丟一次臉可承受不起——等到她平安落地,怎麽也該用手機跟國內保平安,他發去一條語音信息:

    “你不把我當男友,我也還是你客戶吧,有一聲不吭把項目丟給助理自己去出差的嗎?”


    談迎果然回複,也是語音:“昨晚想跟你說,你跑太快了。”


    嗬,這還怪上她了,簡直忘記誰才是始作俑者。


    周寓騎說:“你叫的又不是我,我還不跑幹什麽?”


    談迎大概在等行李,很有空跟他扯皮:“那你就跑唄,又回來幹什麽?”


    周寓騎又給堵了一個啞口無言。


    “你這是什麽意思,想分手嗎?”


    談迎可能拿到行李趕路,沒再回複。


    周寓騎琢磨隻是疑問句,並沒有坐實分手的決定,難道她當真了?


    他的同齡朋友稀少,大多關係淡薄,即使跟誌同道合的學術上的朋友,也從來不會因為某句話特意跟人家說絕交,最多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跟戀人解除關係卻一定要經過這道流程,周寓騎這個新手犯迷糊了。


    談迎看到“分手”兩字,當真給氣著了。若是人在眼前,她一個行李箱就砸過去了。


    哪有隨隨便便提這倆字的?就算疑問句也不行。


    她的過往戀愛經驗讓她滋生這樣的硬性要求,即使提也是自己先提,哪輪得上對方。


    屏幕已經顯示拉黑界麵,談迎猶豫一瞬,職業操守讓她懸崖勒馬。


    等完成項目,提成到手再說吧。


    談迎鎖了手機屏幕,推著行李箱跟上另一同事步伐。


    駐守迪拜的半個月,談迎天天收到周寓騎的消息,幾乎都是圖片,美食美景大肥貓,就是沒有文字和語音。


    談迎從來不回複。


    她沒料到跟小年輕談戀愛那麽麻煩,還得手把手教他戀愛規則。


    也不是不可以教,但馴化出來的成果總覺失去自然韻味,像強扭的瓜,不甜。


    明明當朋友時愉快又曖昧,戀情初成時怡然又刺激,鬧起矛盾竟然也驚天動地。


    大概過了一周,^_^的那些圖片終於替換成語音。


    “姐姐,你理我一下好不好,就算真想分手也要當麵跟我說啊。”


    無辜,討好,但又是那麽的惹人嫌。


    談迎冷笑:“誰告訴你分手一定要當麵說。”


    周寓騎給抽了一鞭子,但好歹也是回複,幾天的冷戰熬空了他的憤怒,隻剩下一腔委屈。


    “我這不是第一次戀愛,什麽都在摸索中嗎。”


    談迎說:“我也是第一次當你女朋友啊,這對於我來說也是一段全新的關係,一種截然不同的相處方式,難道跟別人的經驗能用在你身上嗎?”


    周寓騎:“……”


    好吧,最忌諱的前任問題又給扯出來。


    周寓騎徹底虧在沒有前任,這已是無法挽回的現實。


    他已經忘記矛盾的源頭,何況幾經轉移,源頭已不再重要,當務之急是解決矛盾。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便說:“那你也不要好幾天不理我啊。”


    然後還附加一個“委屈”的係統表情,盡可能往屏幕上表現自己的心情,誰叫她看不到,或者說不願看。


    談迎在屏幕外歎氣。


    衣服掉地上沾灰了,撿起來拍拍幹淨繼續穿唄,還能怎麽著。


    這人皮恒溫衣服多金貴稀缺,哪能說扔就扔。


    “以後不要隨便說分手好吧,說多了我會當真的。”


    周寓騎說:“我那不是氣話嗎。”


    談迎生出一股朽木不可雕也的悶氣,“誰知道氣話還是真心話,說出來的那一刻你能保證不是真實心情?”


    周寓騎那邊滯澀片刻,才回話:“好吧,姐姐,我錯了。以後我不說了。”


    談迎扯了扯嘴角,心頭淤堵還沒完全通暢,撂狠話道:“要說也是我說。”


    周寓騎又委屈上了,“你也不能說。”


    談迎:「噘嘴翻白眼.jpg」


    周寓騎見好就收:「親親.gif」


    然後他說:“姐姐我可以跟你打視頻嗎,好幾天不見,想你了。”


    談迎登時心軟,周寓騎也從朽木升級成孺子,就暫且繼續教一教吧。


    “晚點,現在在外麵吃飯。”


    周寓騎:“多吃點,吃好點,我等你。/親親”


    小孩就是難搞,乖的時候直想狠狠親他幾口,皮起來也叫人恨不能打爛他屁股。


    談迎收起手機,快速解決麵前的殘羹冷炙。


    談迎回到酒店洗漱完畢,已經將近11點,周寓騎那邊不過入夜的光景。


    “在哪呢?”有恃無恐的人漫不經心地問。


    “家裏,”周寓騎轉動手機,給他看了一圈周圍環境,“我的房間,你應該還沒見過吧?”


    按照半山別墅的設計風格,周寓騎的書房和臥室分開,現在看到的應該隻是臥室。


    這家夥果然愛綠色,連被子也是純純的奶綠,像春天寄生在床上。


    談迎坐在桌子前,支頤慵懶道:“我怎麽可能見過。”


    周寓騎抿了抿唇,笑道:“改天帶你來看現場。”


    談迎輕輕嗤了一聲。


    周寓騎也跟著笑。


    兩邊同時出現短暫的沉默,卻不令人尷尬,反而讓彼此默認一個事實:

    他們悄悄原諒了對方,隻是說不出口。


    談迎說:“這幾天幹嗎呢?”


    周寓騎說:“你不在我也沒能幹嗎呀。”


    談迎唇角微翹,“gap year就是舒服。”


    周寓騎說:“你不在身邊,我哪能舒服。”


    談迎說:“別拍馬屁。”


    周寓騎說:“我也想拍女朋友的。”


    談迎衝著他翻白眼。


    周寓騎可謂“劫後餘生”,白眼都能讀出偏愛。


    “你哪天回來,我去接你。”


    談迎目光稍頓,“我在蒼城直接轉機回雲嵐島了,猴妹跟方sir結婚,我去當伴娘。”


    周寓騎一愣,“方sir竟然都要結婚了,幸好我也脫單了。”


    “什麽跟什麽,”談迎笑罵,但旋即又斂起笑,表情透露不詳,“跟你說一聲,方sir好像叫了鍾逸當伴郎。”


    周寓騎瞠目結舌,“什麽跟什麽!”


    談迎:“……”


    周寓騎指節蹭一下鼻子,叫道:“這絕對不行!你當伴娘,他當伴郎,這算什麽事啊!”


    談迎試著耐心,“那又怎樣,你吃過喜酒嗎?很多伴郎和伴娘事先根本不認識,席間基本也不會有什麽交流,最多同桌吃頓飯領紅包給紅包就散了。”


    周寓騎可能想起前頭衝動壞事,深呼吸一會,才說:“如果我給餘菲然當伴郎,你會怎麽想?”


    談迎蹙眉,“我能怎麽想,當然求之不得啊。難道我想讓你當她的新郎?”


    周寓騎不小心把自己套進去,登時越發煩躁,捋了捋頭發,似要打起精神。


    “你就、不能推了嗎?”


    談迎立刻冷下臉,“猴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再說在老家那個地方,你知道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周圍同胞不是已婚就是已育,找伴娘多麽不容易嗎?”


    周寓騎咬咬下唇,幾乎要跳起來,“你就是存心氣我是嗎,我越吃醋,你就越痛快。”


    談迎訝然道:“早在認識你之前,我就跟她說好誰先結婚,另一個就給對方做伴娘。”


    周寓騎恨得牙癢癢,“是,早在認識我之前,那時候你還跟鍾逸在一起吧。”


    談迎頭疼道:“怎麽又提他,跟他有什麽關係?難道我跟猴妹說,對不起,因為我現任介意,所以我不能當你的伴娘,在婚禮上見到前任會讓他醋意發大,寢食難安?或者跟方sir說,我現任不想讓我見到這個人,要不你換一個伴郎吧?”


    這的的確確是周寓騎的本意,但他從來不知道,心事被人一針見血挑明是如此的難堪與羞恥。


    他隻能緊緊咬著唇,防止又說出什麽不可挽回的錯話。


    談迎繼續道:“我跟猴妹認識二十幾年,不可能在她大喜日子掃她的興。我隻是通知你,不是請求你的意見。我找男朋友不是為了找個人管著我。”


    周寓騎嗅到分手的跡象,忍不住控訴:“那你找男朋友,就是享受隨叫隨到的體貼,一點都不關心對方的感受嗎?這是還是男朋友嗎,這是男保姆。”


    談迎一時間五味雜陳,有憤怒,也有一絲絲莫名的被羞辱感。


    她撐著額頭,難掩困頓地看著屏幕裏年輕又精力無限的小孩。


    “男保姆還能享受打飛機,那不叫男保姆,叫大嫖蟲。我以為跟我在一起你也挺享受,沒想到你覺得我占了便宜。既然你沒法大度,我也沒法妥協,不如就這樣吧。上班很累,下班沒力氣跟你吵,沒事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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