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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因不昧

  第3章 、前因不昧


    殿上一片昏暗,妖族也伸手不見五指。何況燕月生肉眼凡胎,在神廚中什麽也看不見。她心中一片驚濤駭浪,情知自己此次恐是在劫難逃,手上動作半分沒有遲疑,憑直覺對準身下男子的眼睛直接戳下去!


    冰棱易碎,多半紮不穿妖族脖頸處厚實的毛皮,唯有眼睛最為脆弱,容易得手。臨死前能多拖一個妖族去陰界,也算是她燕月生的本事。


    來人忽然動了!他伸出手,在一片漆黑中精準地捏住燕月生的右手腕,如同鉗子一般牢固有力,燕月生半點掙脫不得。她情急之下左手去右手衣袖中搜匕首,想給這個埋伏的妖族當胸一刀。


    沒想到來人竟然完全猜到了她的想法,直接又捏住她的左手腕,隨即將燕月生兩隻手反剪至身後。


    兩度交鋒,二人距離反而比先前更為接近,燕月生臉頰貼緊對方胸膛,來人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燕月生頭頂。被風雪凍得渾身冰冷的少女完全被禁錮在其懷中,青年的體溫順著燕月生被擒住的手腕傳遞過去。


    衣料摩擦間,空氣中的桃花香氣越發濃鬱。燕月生下意識皺了皺鼻子,隨即覺出不對。眼下這個季節,可不是桃花開的時令。難道眼下擒住她的妖族,其實是個桃樹精?


    但尋常樹妖,又怎麽能逃脫她的感知?


    燕月生雖生來凡胎未曾修煉,卻對靈識氣息之類的存在極為敏感,尤其對旁人窺視的目光最為敏銳。相比起“感知”,倒更近似於“直覺”,薑佚君派來監視她的暗衛從來活不到第二天早上。她自小便能看見常人所不能見之人,天機閣前任國師也無法窺見她眼中風景,燕霽雲因此常以為愛女有一雙陰陽眼。


    在客棧的時候,燕月生便是憑借這項本領在沈重九房中意識到荀無涯的到來,進而有了那條“三樓賭約”。天機閣閣主堪稱修真界修為最巔峰的存在,尚且不能瞞過燕月生的神識。眼下擒住她手腕的妖族,難道修為比荀無涯還要更強?


    “剛才是什麽聲音?”外間的妖族在殿中四散搜尋,腳步聲逐漸靠近神廚所在。


    “多半是燕月生,她就藏在這裏!”


    不知是誰點了火把,橙黃色的光亮起,照亮了神廚前薄薄的紗帳。將燕月生束縛在懷中的青年卻依舊半聲不吭。燕月生陡然意識到,同在神廚中的男子似乎和妖族並不是一夥。她費力從青年胸前抬起頭,想借著這點微弱火光看清他的臉。


    沒想到此時一道四指寬的發帶飄飄搖搖從天而降,牢牢罩定了燕月生的眼睛,以致她無法視物。她試圖低頭使發帶滑落,但發帶仿佛黏在了眼睛上,紋絲不動。


    發帶極為光滑,以睿郡主的見識也無法分辨出其用料。它柔軟得仿佛是一寸春風、一段絮語,非人力所能及,可觸感又熟悉到令燕月生心驚。


    “都找過了嗎?”


    “後殿還沒搜完,你去神廚裏看看。”


    失去視覺之後,其餘感官皆無限放大。耳邊妖族腳步聲一步步靠近,神識中妖族目光如炬,明晃晃照在神帳之上。燕月生身體不自覺繃緊,心髒怦怦亂跳。


    青年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單手將她兩隻手握住,騰出一隻手扣住燕月生的後腦勺,輕輕將她臉按在他肩上。


    溫柔的仿佛是一個安撫,可又不容人違抗。


    一聲輕響,是神帳被挑起的聲音。燕月生渾身一顫,更加用力地試圖掙脫青年的桎梏,好拔出袖子中的匕首反抗。還未能成功,忽然聽見妖族的大聲吆喝:“不在神廚裏!”隨後“嘩啦”一聲,神帳又放下了。


    “後殿也沒有。該死,她究竟跑去哪裏了?”


    “如果不能把她抓回來,大君一定會生氣的!”


    “這邊有扇門!”後殿傳來驚喜的叫聲,“她定是從這逃到山裏去了!”


    急促的腳步聲向後門湧去,隱約傳來妖族的交頭接耳。燕月生聽不清他們的交談,隻能模糊聽到“腳印”“兩條”“長廊”等字眼。隨後窸窸窣窣的踏雪聲遠去了,大殿裏妖族走得一幹二淨。


    原本緊繃的身體暫時放鬆,燕月生後背滿是冷汗。她在客棧捅了沈重九一刀之後,便明白自己再不能落入這些妖兵手中,不然定會為這些妖族宵小報複。妖皇命沈重九帶回一個活的燕月生,可沒說要毫發無傷。妖族折磨人族女子可又不令其死隻能生不如死的手段很多,燕月生還不想親身體驗一遍。


    “他們已經走了,尊駕可以放手了。”她低聲說。


    按著後腦的手果然放開,但鉗製燕月生的那隻手卻依舊牢固。燕月生猜測對方應該是用了什麽障眼法瞞過了妖族的眼睛,修為必然不凡,也不再自不量力地較勁,而是平心靜氣地試圖商量。


    “我保證不會偷看尊駕的臉,可以讓我調整一下姿勢嗎?腿有點不舒服。”


    然而她便聽見了,對方極輕的一聲冷笑。


    空氣中的桃花香氣淡去,將燕月生攬在懷中的青年消失了。他仿佛是一滴墨水,融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重獲自由的燕月生第一時間拽開眼前的發帶,伸手去摸神廚,卻是一片空空,仿佛剛才發生的事隻是她的臆想。


    隻有還握在手心中的那條發帶提醒燕月生,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


    即便是前任國師,也做不到在燕月生神識中消失得這麽快這麽徹底。她一時間有些猶疑,摸不準方才的男子是什麽來路。還沒等她想明白,後殿重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竟是追捕她的妖族去而複返。


    “怎麽腳印還會憑空消失?難道她還能長出翅膀飛了不成?”


    “燕月生要是有這個神通,還能這麽容易折在人族小皇帝身上?”


    有個冷靜些的聲音及時止住了他們的七嘴八舌:“可能那根本不是她的腳印,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


    “你的意思是,她眼下還在這殿裏?”


    火把重燃,照亮了大殿。這次沒有發帶遮眼,燕月生清晰地看見了妖族在紗帳上投下的影子,被火光無限拉長跳躍,形如鬼魅。她縮成一團匍匐在神廚中,握緊了袖子中的匕首,心中反複祈禱:“不要找到我,不要找到我。”


    殿中妖族的討論仍未停止,半點沒有要放過她的跡象。


    “不太確定在不在,保險起見還是再搜一遍較為穩妥。你們直接搜後殿,我們去前殿看看。”


    “動作快點,不然她可能趁這會兒功夫跑遠了。”


    “誰不知道?偏你廢話多。”


    妖族在外間翻箱倒櫃,眼見著將要搜到神廚這邊來。先前撇下的冰棱融化,濡濕了少女的襯裙,神經高度緊繃的燕月生沒意識到是什麽,被腿上冰冷黏濕的觸感嚇到一抽搐。繡鞋擦上神廚內壁,發出輕微的聲響。


    “有動靜!”


    “什麽動靜?”相隔較遠的妖族沒聽清。


    “好像在神廚裏!”


    距離最近的牛妖大步跨過來,一把掀開了神帳,舉著月老像前的油燈往神廚裏照了照,卻隻看到被老鼠啃咬過的木板內壁。


    “是燕月生嗎?”他的同伴圍攏過來。


    “不是,可能是隻耗子。”牛妖煩躁地扔下紗帳,“要死,這家夥到底跑去哪裏了?”


    “那牆頭上的雪印又要怎麽解釋?明顯就是有人翻牆才留下的痕跡。”


    “有人翻進破廟裏,又不一定是燕月生。那人還能在雪地裏半路失蹤呢,燕月生要有變成鳥飛走的本事,我們還追個屁啊。”


    “這麽一說,那丫頭鬼精鬼精的,沒準就是看準了院牆上翻越的痕跡,才故意在這裏扔掉重物誤導我們!”


    “我早就想說了,那馬蹄印深淺變化根本不大,結果你們在這邊疑神疑鬼,好像真有這麽回事一樣。”


    “那你不早說?”


    於是一群妖族被說服,從前殿一齊奔了出去,生怕落得太遠追不上早已遠遁的燕月生。受驚到手足俱軟的少女伏在神廚中,過了許久,確信妖族已經遠去後,才敢長出一口氣。


    也就是這麽一放鬆,她忽然後知後覺,原先折了的左腿已不再疼痛,隻是還微微發燙。燕月生嚐試爬出神廚,驚覺斷腿已經痊愈,而她卻對發生了什麽事全然不知。


    回想起剛才和妖族直接照麵,對方卻仿佛看不見她的奇異場景,燕月生心中大概有了計較。她將發帶珍而重之地收入懷中,向虛空盈盈下拜。


    “方才仙君出手相救之事,月生在此謝過。若能逃出生天,必當為仙人重修廟宇,再建塑像。若是命數已盡合該身死,來生必結草銜環,來報答仙人今日救命之恩。”


    說到“來生”,燕月生想起身陷囹圄將被斬首的家人,一點熱淚奪眶而出。她倉皇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待要轉身就走,不經意瞥見自己方才所躲神廚之上的女像。


    妖族帶走了他們的火把,卻沒帶走月老祠中的油燈,想來是畏懼仙家,不敢擅自拿走廟中的財物。暖黃色的油燈明明暗暗,照亮了那一尊殘破的泥塑。貌若三春之桃的神女俏生生立於神廚之上,紅繩結成的麻花長辮飛揚在空中,看上去像是個尋常的妙齡少女,全無神像該有的莊嚴神態。她穿著一席淡青長裙,裙擺上繪出大片的青葉枝蔓,層疊錯落,美好的仿佛春天本身。


    神像手持一支毛筆,在書冊上筆走龍蛇,情態栩栩如生。燕月生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才看清神像指縫中封麵漏出的,原是一個“情”字。


    兩道聲音如同炸雷,突兀在燕月生腦海中響起。她思緒起伏,心中忽明忽暗,一時間呆立原地,竟是動彈不得。


    “燕月生,別把你學來的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我不是早就跟你保證過沒有,你到底在生什麽氣?”


    與此同時,少女眉心那一點胭脂痣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忽然明亮了些許。但並沒有一個人看見,便又迅速地黯淡下去。


    ————


    “成神之路,絕非坦途,處處凶險,世人莫能知也。天界‘劫數’之說,乃謂生老病死苦五劫也。而天界眾人生來仙族,並無五劫之憂,故生出下界曆劫之事。入輪回六道嚐遍世間苦楚,不被迷惑本性,不貪戀三尺紅塵,心性堅定,不畏艱險,方能得證大道,成就神君。”


    “而今忽有情劫一說,較之尋常五劫更為虛幻無常,難以捉摸。神君破情劫者,可超凡入聖,不為天條拘束。隻是人活於世,少不得五劫磋磨。情之一字卻更為凶險,一旦失控,必將難以遏製。若是當值神君為情所困,玩忽職守以權謀私,勢必後患無窮。月生遍閱典籍,度情劫之含義,唯有‘宿孽因情,有情皆孽’八字可解,與佛門八苦‘愛別離’‘求不得’似有共通之處。”


    “今著此書,錄素日所見曆情劫之事,以求安全高效破情劫之法。望今後神君神女渡劫順利,勿令我日夜憂心,隨時看護。”


    ——天府宮司命星君《情劫製造指南》


    作者有話說:


    推一下專欄完結文《原著女主決定掙紮一下》


    【文案】


    唐淑月,著名仙俠修真小說《醉眼認朦朧》女主,林宴和的師妹與一生摯愛。


    因為廢柴青梅的人設平庸,且在劇情線中存在感不高,該書女主人氣遠低於男主。


    更多人喜歡以原創角色或宜川等原著女配為主角,在同人中和林宴和展開一係列先婚後愛相愛相殺的劇情。


    他們代替唐淑月的地位,搶去唐淑月的高光,抹除唐林二人相伴的過往。


    最後與那位深愛唐淑月的張揚少年,攜手走入人生的禮堂。


    終有一日,衍生作品中的原創主角紛紛穿越進了原著。


    於是唐淑月結束閉關之後,驚愕地發現師門多了高冷寡言的師姐,活潑倔強的師妹,強大優雅的師叔(?)。


    他們都宣稱林宴和是自己未來的愛人,理應一起度過圓滿的一生。


    “蘇染忽然捂住臉,哀哀欲泣。”唐淑月慢吞吞地念著劇情,“林宴和一時看呆了去,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比唐淑月的笑顏還嬌美三分。”


    “你真覺得蘇染哭起來比我漂亮?”她困惑抬頭。


    忽然遍地桃花以致不得不藏在樹上睡覺的林宴和:“……閉嘴。”


    對林宴和而言,唐淑月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是長久的陪伴和依靠,是無人能夠代替的信任與默契。


    是他孤身踏上絕路之後,夢裏唯一的慰藉。


    因為在意,所以不會離開,所以不能失去。


    【放肆囂張大師兄x溫吞廢柴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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