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死靈藥
第21章 、不死靈藥
自次日起, 燕月生便被軟禁在顏府上養病,半點出不得門。是否利用秋庭譜恢複前世記憶,燕月生一時決斷不下, 索性丟開手去, 該吃吃該喝喝。原先她一路顛沛流離消瘦好些,如今也養了幾兩肉, 氣色紅潤許多。顏廣聞幾次逼迫她破解秋庭譜,燕月生拿定主意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 逼急了隻要顏廣聞先拿金丹出來, 她不做賠命的生意。
顏廣聞無法, 隻得轉去求葛洪授煉丹之術。然而葛洪看出顏廣聞如今筋衰神敗, 無法還丹, 婉言告訴他先調理身體, 金丹容後再議。兩邊推諉, 顏廣聞一時半會兒竟奈何燕月生不得, 轉眼便到了正月十三試燈之日。
烏鷺城百姓不知城主心裏苦楚, 元宵如往年一般熱熱鬧鬧地籌辦。各處高張燈火,徹夜不歇,照得黑夜光亮恍如白晝。街上車馬如流水,百姓俱都喜笑顏開,呼朋喚友出來玩耍。顏廣聞無心出門,將自己關在書房裏, 也不處理元宵佳節事務,隻獨坐著發悶。
門被扣響, 文管事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老爺, 聚春客棧有人來訪。”
顏廣聞厭惡地皺眉:“直接引她去丁姑娘房裏, 來回我作甚。”
聚春客棧裏有個小丫頭,名喚屠汝陵,這幾天日日跑來城主府上找燕月生,說丁雁月姑娘答應授她棋藝。顏廣聞初時心中一動,想趁機偷學燕月生複盤棋局的本事,放了屠汝陵進來,自個兒卻偷偷伏在暗處,偷聽燕月生教阿陵下棋。燕月生心如明鏡,並不點破,老老實實從頭教起。聽得顏廣聞心浮氣躁,隻是不好跳出去大吼一聲“把你算棋的本事教給她罷!”
幾次三番,顏廣聞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便不再去盯著。顏府也習慣了屠汝陵的到來,見她不過一個小孩,諒她也闖不出什麽禍來。於是屠汝陵進出顏府竟是如魚得水,來去自如。
“這次來的不是叫阿陵的丫頭,而是聚春客棧的掌櫃喬文玉。他說有事稟報,要當麵和城主說話。”
顏廣聞剛想說“他有什麽要告訴我的,讓他去吧”,轉念一想,喬文玉的聚春客棧正是葛洪師徒並丁雁月下榻之所,或許出了事也未可知,教文管事引喬文玉進來。頭發斑白的掌櫃進入書房,不敢抬頭看顏廣聞,先恭恭敬敬行過禮。
“你就是聚春客棧的掌櫃?找我有什麽事?”顏廣聞掃了喬文玉一眼,見他也不過是個平常的糟老頭子,興趣一下去了三分。
“我有一件要事稟告顏城主,”喬掌櫃抬起頭來,眼神畏縮,聲音倒還清楚,“乞退左右。”
顏廣聞一個眼神,文管事和其他丫頭都退出去。窗簾合攏,結界撐起,書房內外聲音被隔斷。
“你可以說了。”顏廣聞懶懶。
“在鄙客棧住著的葛洪葛老先生,似乎有一顆不死藥。”
顏廣聞眼皮一跳,整個人都坐直了:“此話當真?你從哪裏聽來的?”
“自然當真,”喬掌櫃連忙道,“這幾日客棧裏似乎出現了妖族的蹤跡,雞欄裏多出了許多死雞死鴨。下手的妖族不是狐狸,就是黃鼠狼。我夜裏睡不著,隻好起來在客棧裏走走,希望能把妖族嚇跑。走到葛老先生臥房邊,忽然聽見他和明公子的交談。”
聽到前半句,顏廣聞皺起了眉,聽到後半段方才舒緩開來:“你好大的膽子,也不怕一個人被妖怪拖了去。接著說。”
原來喬文玉那日秉燭在客棧裏巡邏,剛要轉過長廊,聽到葛洪師徒二人的交談聲。他放輕腳步,唯恐驚擾仙人休息。正要走過房門,他忽然聽到“不死藥”三個字,不由得站住了。
當下老掌櫃繪聲繪色,學給顏廣聞聽:“明公子說,你那不死藥還收著吧。葛老先生笑著說自然,哪有妖族能從他手底下把東西偷走。隻是妖族怎麽得知他有一顆不死藥,還要再查。明公子說,這東西留在手頭終究是麻煩,不如早點吃了。如果葛老先生實在不願飛升,他去幫老先生找個願意吃的,免得徒惹是非無窮。”
顏廣聞聽到這裏,喜上眉梢,又舍不得打斷喬掌櫃的話,聽他續道:“葛老先生聽到明公子的話,哈哈大笑起來,說少君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心疼你家那位小姑娘,想讓她早日脫去凡俗之身,擺脫輪回之苦呢。”
聽到這裏,顏廣聞眉頭一皺。他先前總覺得葛洪明淵二人相處時不像師徒,但也說不出哪裏不像。聽到喬文玉如此轉述,那種感覺越發強烈。他見喬掌櫃閉口不言,連忙催促下去:“接著呢?他們還有說了什麽?”
喬掌櫃微露歉意:“我聽到這裏,沒忍住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踩在一塊沒砌嚴實的木板上。那地板壞了許久,一踩便‘嘎吱嘎吱’響。他們應當是聽見了,沒繼續聊下去。我也不好停留太久,隻得各人走開。後來我越想越覺得離奇,天下當真有不死藥這等神物?連忙來找城主,也許城主還能再得一仙緣,就此脫去皮囊了道成仙。”
“說其他人有不死藥,我還未必信。如果是抱樸子,還當真有可能。”顏廣聞去了一塊心病,不由得大為暢快,“我早聽聞四大天師的葛玄是抱樸子葛洪的從祖父,葛玄既然有手段飛升天界,葛洪又為什麽不行?”
葛洪果然有所隱瞞,隻字不提他有可以救顏廣聞的不死藥。想到這裏,顏廣聞有些氣悶。他揮揮手:“去吧,別忘記盯住那師徒兩個。若是你當真能助我得到不死藥,日後自有你的好處。”
喬文玉唯唯而退,正要出門,又被顏廣聞叫住:“等等。你剛得知葛洪有不死藥,怎麽不想著自己享用,反而來告訴我?”
顏廣聞盯緊喬掌櫃,想看他是個什麽反應。喬文玉回頭,臉上一派忠厚老實:“我身微命賤,哪裏配得上用不死藥這等神物,自然還是獻給城主,這不死藥才算物歸其主。若是城主看得起我,願意賞聚春客棧些許恩惠,除掉客棧裏潛伏的妖族,也算是我的造化。”
顏廣聞雖閱曆豐富老於世故,知道奉承話大多隻能聽聽過耳,不能當真。但如果馬屁拍得好,他也不會生氣。他點點頭,不再問下去,於是喬掌櫃便退去了。顏廣聞沉思片刻,叫了幾個懂法術的靈透小廝,派去聚春客棧捉妖,順便監視葛洪師徒二人的行動。另外又將文管事叫來,命他下個帖子,請抱樸子葛洪先生正月十五到城主府做客吃酒。
那頭宋闕無法參透秋庭譜,也不再浪費時間。他將棋譜默背在心,隨即將那日複製的棋局收起,棋盤上幹幹淨淨,一顆棋子也沒留下。宋闕鎖了門,趁著試燈之日上街采辦了些節禮,便往顏府上來。看門的小廝並不攔他。
宋闕一路進了內院,迎麵走來一個眼生的老頭。他發現引這老頭出府之人竟是文老伯,不由得多看一眼。
“公子總算回來了。”文管事看見宋闕,滿臉歡喜,“大小姐這幾日想著宋公子,白天念叨,夜裏念叨。現在公子回來,還不知道高興成什麽樣呢。”
“令儀人呢?怎麽不見。”
文管事聲音低下去:“被老爺關在小祠堂呢,十五才能放出來。這會兒估計還沒用過夜宵,公子有空不妨去送些吃食,大小姐一定會很高興。”
宋闕權衡一會兒利弊,決定還是先去見了師父再說。他敲了敲書房門,裏麵顏廣聞聲音如常:“進來。”
宋闕推門進去,也不為自己分辯,直接跪在地下:“徒兒知錯。”
顏廣聞轉過身:“宋大公子知道什麽錯了?讓我聽聽。”
“師父沒有將秋庭譜傳給徒兒,一定是有師父的考量。”宋闕斟酌言辭,努力使語氣聽起來真誠動聽,“徒兒不會再執著於秋庭譜,除非師父改變主意。”
顏廣聞似笑非笑:“果真如此?”
“徒兒不敢撒謊。”
顏廣聞點點頭,忽然提起另一件事:“令儀一直心悅於你,你可知情?”
宋闕一驚,不明白師父此言何意。此事城主府上人盡皆知,宋闕心知若是回答不知情,反而顯得奸猾虛偽。
“小師妹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可是——”
“不必找借口,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來那麽多可是。”顏廣聞打斷宋闕的話頭,“過了年,令儀便是十九歲了。我有心要給她說一門親事,隻是怕她不同意,一心隻掛在你身上。所以我先來問問你,你願不願意娶她?”
“自然是願意的。”宋闕遲疑片刻,斬釘截鐵地回答。
“先別答應得這麽快,”顏廣聞冷笑起來,“你是我養大的徒弟,我還不知道你?你覺得令儀很好,你很喜歡她,但你還沒喜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隻是覺得和她成親也不錯,是你能接受的生活。但光是這府上的丫頭,你喜歡的便不止一手之數,平時和她們百般溫柔憐愛,我不是不知道。”
宋闕心中發緊,不知師父平日看了多少去,今日忽然發難。
“我承認你對令儀還有兩分真心,但這點真心不夠你放棄其他真心。然而我眼裏揉不得沙子,”顏廣聞神色忽然嚴厲,“你若是娶了令儀,這輩子便隻能看著她一個人。若是三心二意和其他女子有了首尾,又或是未來遇到什麽真愛回來將令儀棄如敝屣,你先摸摸你脖子上的腦袋瓜子有幾顆,別到時候怨我不顧這些年的師徒情分。”
“我隻問最後一遍,你到底願不願意娶她?”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