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疥癬之患
繼海平發言之後,其他文官們也紛紛發言,主題自然都是反對出兵的,其理由多種多樣。而武將們縱然有心反駁,卻因為天生耍嘴皮子就不是文官的對手,所以在這場辯議中節節敗退。
秦雨霏聽了半天,越聽越覺得海平這老頭迂腐得不行,就是吳凱之這個酸夫子都沒有他迂腐,於是終於在他又一番長篇大論的時候打斷了他:
「海大人,您老要是再這麼辯下去,天都要亮了。出兵之事我們與錦安公子探討過,都覺得現在正是最恰當的時機。」
秦雨霏不提她與龍錦安探討過這件事情還好,一提這事海平更來氣,當就場毫不客氣的指責:「堂堂軍國大事,竟要聽信婦人之言,真是豈有理!」
婦人你妹啊!要不是場合不對,秦雨霏真想罵人。算了,秉承中*華民*族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還是不跟年紀大的人計較好了。
誰知秦雨霏想的太美好了,她不計較,海平計較呀,而且這計較還伴隨秦雨霏很長時間很長時間,此是后話。
海平見秦雨霏不搭話,以為自己的話起作用了,繼續說道:「依老夫看,秦姑娘還是少在主公身邊吹些耳旁風的好。凡女子者,俱要安於內室,方顯賢良淑德。」
秦雨霏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駁道:「女子又怎麼啦?女子還不是照樣上陣殺敵。我在習州也殺了不少褐厥人的,不信你問問這些將軍們。」
海平嗤笑了一聲,說道:「問他們?他們還不都是跟你串通一氣的,還說什麼殺敵數千呢,統統是誇大其詞,根本不切合實際,哄哄小孩子還行,反正老夫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這話可是犯了眾怒,武官們紛紛叫囔起來:
「誰跟她串通一氣了,本來就是事實嘛。」
「我親眼看見的,當時的現場可以說是血肉橫飛呢。」
「打掃戰場的時候我親自去看了,除了秦姑娘,誰有本事把褐厥人打成那樣啊?」
「可不是嘛,竟然不相信秦姑娘,哼,這些書獃子,一天到晚就只會耍嘴皮子,亂講亂說。」
「就是!有本事,也去殺上個把敵人試試呀。」
「……」
「……」
秦雨霏見再說下去就變成人身攻擊去了,趕緊出言阻止:「大家都不要再說了。我這個人呢,喜歡用事實主話,既然海大人不相信我能殺敵,那咱們就趕緊出兵,到時候上了場,是紅是黑自然就見分曉了。」
海平嘲諷道:「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為了出兵?為了一己之私,將軍國大事視為兒戲,真是荒唐之至!」
秦雨霏一聽這話肺都要氣炸了,看了一眼龍錦安,怒氣沖沖的回敬道:「一己之私?!我力主出兵怎麼就是一己之私了?我能有什麼私心?是得銀子了還是得官當?海大人,你倒是說說看,我在這兒洗耳恭聽呢!」
海平可有一肚子的話正等著她呢,這會兒有了機會,自然要一股腦兒倒出來:
「還不都是你想玩弄權術,這才隨時隨地不忘蠱惑主公,進而妄圖干涉軍*國大事,真乃禍國殃民也。我看主公大業,遲早要毀在你這個妖女的手中!海平不才,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
「夠了海平!!」秦雨霏大喝一聲,打斷了海平的話。
接著,她又用手指著海平道:「我是敬你年事已高,才不跟你計較,可不是我秦某人怕了你!我告訴你,姓海的,今天這個禍害,我還真就當定了呢,有本事你咬我一口!」
海平一向自詡讀書人,幾曾聽過這種粗暴之語?尤其是秦雨霏最後「有本事你咬我」那一句話,粗鄙之極不說,又是從一個女人嘴裡說出來的,於他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海平一時氣極了,反而講不出還擊的話來,只得在一旁喘著粗氣,嘴裡邊翻來覆去的念叨一個詞:「妖女,妖女,這個妖女……」
對這種倚老賣老的頑固分子,秦雨霏才不會心慈手軟呢,不但不心軟,她還本著「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在海平已經很受傷的心口上,又加上重重的一腳: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反正這兵一定要出,仗呢也一定要打。糧草又不要你家的,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說完,她還挑釁的看了龍錦安一眼,丫的要是但敢唱反調,老娘一巴掌拍死你!
龍錦安哪裡會駁秦霏的面子?不但不予否定,看到秦雨霏看自己,還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讓海平更是看得雪上加霜。
可是,他可以肆意侮辱秦雨霏,卻不能隨意指責龍錦安,因此只好在心裡「昏君昏君」的反覆哀叫著,臉上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這還是商討軍*國大事嗎?這簡直就是悍婦罵街呀,最可恨的是,主公不但不加阻止,還公然跟這個妖女眉來眼去,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簡直就是傷風敗俗,自甘墮落哪!
看到場面有些變了味,吳凱之趕緊出來打圓場:「海大人,此時出兵,其實也並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趁著現在陳王與吳王還沒有結成同盟,先各個擊破,也不失為一個穩妥之計。」
哼,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海平一邊在心裡暗罵,一邊冷著臉說道:「老夫可沒看出穩妥在哪裡,在老夫眼裡,只看到急攻進利,只看到妖言惑眾!」
海平絲毫不給面子,弄得吳凱之一臉不是一臉的,再加上心虛,只能訕訕的笑著。他那酸死人不償命的口才,在海平這兒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
秦雨霏雖然恨海平屢屢針對自己,而且態度還不是一般的偏激,但她知道海平這樣是出於公心,所以跟他打這種沒營養的口水仗,就是贏了也難得有多少成就感。
況且,在一千年前跟人宣講「婦女解*放」什麼的,不僅難於上青天,而且毫無意義。所以她不想再這麼沒完沒了的爭辯下去了,還是打個比方來跟他說吧:「海大人,你說是疥癬之疾易治,還是病入膏肓再來根治更容易?」
由於她這個話題轉變得太快了,海平明顯愣了一下,口中答道:「哼,這還用說嗎?!」說完白了她一眼,把頭轉向另一邊。
秦雨霏不以為意,繼續說她的:「那麼海大人,如果一個人背上長了兩個膿包,是趁它只有米粒大小時割除為好,還是待其潰膿作成碗口狀時……」
「你是說陳、吳二王僅是疥癬之患?呵呵,秦姑娘,不是老夫要折你的面子,只是你這種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海平好歹是做過尚書的人,自然不是什麼愚笨之輩, 所以還不等秦雨霏說完,就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不過他對秦雨霏的觀點卻並不贊同,所以才會出言打斷她的話,還忍不住嘲諷了兩句。
秦雨霏絲毫不理會海平的冷嘲熱諷,淡淡的說道:「海大人經世之才,自然不會不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在我看來,只要籌謀得當,無論陳王還是吳王,都有可能只是疥癬之患。」
海平道:「你說的都只是設想,單憑假設,老夫可不敢貿然贊同出兵。」
秦雨霏接話道:「我覺得一直糾結是否出兵這個話題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是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一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取得戰爭的勝利。」
海平不服氣的說:「看來秦姑娘是勝券在握了?不過可惜的是敵我懸殊這麼大,咱們如何能勝?你該不會以為,只要好好想一想,就能夠讓陳、吳二王俯首稱臣吧?」
秦雨霏這會兒不是一般的有耐心,她想既然都已經決定不跟這個倔老頭死磕了,那麼後退一步也無妨。
因此她微微的笑了笑,心平氣和的答道:「現在的形勢,的確是敵強我弱。可是縱觀歷史,以弱勝強的戰例數不勝數,我們未必就不能啊,您說是吧海大人?」
這些話任誰都不能說是錯的,海平也不例外,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點頭答道:「不錯。」
見海平不反對,秦雨霏繼續說:「既然我們自己都承認,我們是弱的一方,那麼想必敵人也會這樣認為。而在這半年以來,我們又一直都在有意識的示敵以弱,那麼落在陳王和吳王眼中,我們的實力就比實際還要弱上三分,我認為,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海平道:「你是說,利用對方輕敵來取勝?」雖是問話,可語氣卻是肯定的。
「對!」
秦雨霏斬釘截鐵的點著頭,跟聰明說話就是省力氣,一點就透。
海平點點頭,說:「你所說的,倒是也有幾分道理。那既然你這麼有信心,想必也是有了萬全之策,還請秦姑娘不吝賜教。」
誰知這回秦雨霏卻沒有如之前那樣侃侃而談,而是一語拒絕了:「這是軍師的職責,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