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愛爾維
第9章 愛爾維
太陽已經升到最高的位置了。
溫昭昭低頭看了看手機,十二點半,正好是吃中飯的時間,她剛吃了一個夠大的蘋果,甚至想打飽嗝,絲毫沒有吃飯的想法,腳步緩緩的朝著小鎮的方向走,想去鎮上買些種子,順便轉上一圈。
一個人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旁邊的草有半人高,樹木不規律的長著,像一副怪誕的油畫。
溫昭昭邊走邊四處張望,草越走越矮,花朵也露了出來,在陽光下舒展著身體。
她想起了文姐,忽然回憶起了什麽,轉身往牧場的方向跑,溫昭昭還沒走出多遠,用跑的便更快了。
夏日的風暖暖的,吹在身上隻會叫人覺得悶熱,溫昭昭跑出了一身熱汗,停在牧場門口時,感受到身上的風,暢快的不行。
用手指把脖子上的紅繩勾了出來,溫昭昭打開大門,快步拿了桌上最後的那個蘋果。
這是溫昭昭摘下來的蘋果中最大的一個,大小跟少女雙手合攏捧起來一般大,衣服的口袋裝不下這個大蘋果,她便背了一個斜肩的挎包,將蘋果用紙包好,放了進去。
收拾好這些,溫昭昭重新摸了摸頸上的紅繩,確認鑰匙還在,鎖了門再次走向小鎮的方向。
一路上遇到好看的花,溫昭昭便會停一停,選上一朵摘下來捧在懷裏。
就這麽走走停停,到了小鎮的時候,她的懷裏已經收集了一大捧野花,將包在蘋果外頭的報紙扯下了一些,折成圓錐形包在花莖上,一束花就包裝好了。
雖然不比店裏的那些花束美觀,卻也別有野生自然的風情。
溫昭昭在店門口停頓了一下,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著和頭發,確認自己看起來整齊了一點後,才推門進了種子店。
一進門,炎熱的暑氣就被空調的溫度吹散了大半。
櫃台邊的文梅順著聲響看過來,正瞧見小姑娘臉上親近的笑容,和她手中那捧黃白相間的花束。
她的心裏一下子軟了一截,臉上不自覺的也笑了起來,溫聲喚道:“快進來歇歇,這麽熱的天,怎麽選在中午出來。”
文梅的語氣有些嗔怪,臉上的笑容不減,收下了溫昭昭遞過去的花束。
溫昭昭撓了撓頭,笑了笑答道:“其實也不算太熱,多曬曬太陽也補鈣。”
文梅正準備修剪花枝,把花插進瓶子裏,聽見她這話抬頭瞧了瞧她白生生的小臉,起身從後頭的倉庫裏拿了把傘出來,隨手放在了櫃台上,“這日頭毒,你這細皮嫩肉的丫頭可別曬壞了,這傘我這兒多的是,你走時拿著。”
她活了這麽多年,當然看得出這丫頭親近她的心思,孤身一人在外頭,難免想交往幾個親近點的朋友,而人與人的交往都是從一來一回開始的。
文梅願意把自己的東西送給溫昭昭,也是存了照顧這個小妹妹的心思。
她看似專心的插著手中的花,腦子裏卻忍不住回憶她妹妹的身影。
算起來,昭昭要比文秀小上七歲呢……
文梅的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簾,嘴角的弧度落了下來,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將花朵簇擁著全部插進了同一隻花瓶中。
氣氛一下子靜了下來。
溫昭昭在貨架前頭挑選著種子,沒往櫃台的方向看,等她選好種子到櫃台結賬的時候,文梅也早調整好了情緒,恢複了她進門時的樣子。
將選好的種子放在櫃台上,溫昭昭結了賬,借著文梅給她包裝種子的功夫,裝作不經意的閑聊了幾句。
“文姐,咱們鎮子上是不是有什麽詭異的傳聞啊?我昨天跟雷克大叔學釣魚還聽他說起來著。”
文梅橫了她一眼,不讚同的開口,“不過是些愛傳故事的壞小子編出來的都市傳說,雷克那家夥竟然還說給你聽,改天我一定要罵他兩句,竟然拿這些東西嚇唬你,你這丫頭也是的,聽過就算了,怎麽還對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感興趣。”
她這一番話說的溫昭昭後腦勺發麻,仿佛看見了自家老媽年輕時候罵人的模樣。
溫昭昭最怕這種帶著關心的嗔罵,趕緊耍了個寶,舉起手來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希望文姐不要再說了。
她的手一舉起來,手心自然漏了出來。
原本擦傷的紅色傷口,經過時間的沉澱變了顏色,一眼望去是大片駭人的青紫,看上去嚴重的厲害。
她自己還沒注意到這點,對麵的文梅卻瞧得清清楚楚,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
“昭昭,女孩子一個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才行!”
文梅語重心長的囑咐讓溫昭昭有些無措,她伸手撓了撓鼻子,這才注意到手心的異狀,瞬間明白了文姐怎麽突然說這句話。
“其實隻是看起來嚴重…”
對著文梅不讚同的眼神,溫昭昭識趣的吞下了後半句,賣乖的笑了笑,從腰側的包裏掏出了那個大蘋果,放在櫃台上,往文梅的方向推了推。
“文姐,牧場的蘋果可甜了,你嚐嚐。”
文梅歎了口氣,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句,“你這丫頭真是的,我給你一瓶碘酒你回去擦一擦”。
“謝謝文姐”,溫昭昭的表情一下子明亮了不少,連忙將包裝好的種子塞進了包裏,乖乖的跟在文梅的身後去了倉庫。
種子店的倉庫就在櫃台背後的一扇門裏。
文梅沒有避諱溫昭昭,直接帶著她進了倉庫,倉庫前頭的店麵差不多大,放著一排又一排的貨架。
溫昭昭路過的時候瞟見了離得最近的貨架的標簽,上頭標注的是讓人感到苦澀的黃瓜。
她忍不住瞪大的眼睛,多往那個方向看了幾眼,原來文姐的種子店,除了普通的種子,也出售這種帶有特殊效果的種子啊。
溫昭昭的精神有些發散,身體自動跟在文姐的身後,聽著她嘴裏的關心,直到手心傳來刺痛的感覺,溫昭昭出走的精神才猛的回到身體裏。
低頭一看,原來是文姐在給她的傷口塗酒精。
溫昭昭是很耐痛的人,這個傷口本來已經不怎麽痛了,有人關心後痛感卻放大了數倍,侵襲上心防,試圖攻破她的眼淚防線。
好在她沒這麽脆弱,還不至於在文姐麵前哭出來,眼淚隻是在眼底兜了一圈,始終沒有被發現。
用酒精消過毒後,文姐直接把一小瓶碘酒遞給了她。
“別瞧了,那種子現在可不能賣給你。”
溫昭昭聞言看向文姐,這才發現她臉上的打趣,她將手上的碘酒收進了包裏,好奇的追問道:“為什麽呀?”
聽到她問這一句,文梅就知道她是個沒人指導的小家夥,明明在鎮長那聽說這孩子家境不錯,有個當老師的爺爺,家裏應該是對這些有了解的,怎麽連這種特殊能力的事情都不跟孩子講清楚。
文梅心裏數落了幾句家長的不靠譜,耐心的開口向她解釋。
“你現在還是個新手牧場主,等你能種出屬於自己的特殊屬性植物之後,才能購買這種種子”。
“每個牧場主都有自己的天賦,在發覺自己的天賦之前就種植帶有特殊效果的植物,會把你的天賦帶歪的。”
文梅回憶起年輕時候的那件事,心中再一次唏噓,指著剛才溫昭昭剛才看著的黃瓜給她講了個故事。
“在我剛成為這家店的店主時,隔壁的櫻花小鎮有位天資卓絕的牧場主,他叫□□爾維,是個開朗的男孩,在他剛成為牧場主的時候,所出產的普通蔬菜的產量能達到前輩牧場主的三倍以上,是個絕對的天才。”
她想起愛爾維的下場,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牧場主的天賦跟性格掛鉤,愛爾維不知道被誰蠱惑,偏要在覺醒能力前種植了帶有特殊效果的黃瓜,喏,就是你看的那個種子,直到現在,他能種出來的特殊果實,也隻有這種黃瓜”。
說完,文梅想起那個讓人驚豔的男孩,再一次感慨,“可惜了,要是愛爾維沒走錯路,現在應該能給很多人帶來快樂,他可是個很樂觀的家夥”。
溫昭昭聽得出了一後背的冷汗,文姐年輕時候的事情,距今天至少也有二十年了,到現在愛爾維竟然都沒能覺醒出自己屬性的能力,一輩子都種著讓人感覺苦澀的黃瓜。
她對於這種特殊能力了解的並不多,也找不到可以問的人,這會兒能從文姐的口中學些東西,自然就想開口多問兩句。
“能力一旦覺醒,屬性就不能改變了嗎?”溫昭昭問出口,才察覺到自己的嗓子因為緊張變得多喑啞,連忙清了清嗓子。
文梅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這件事,身為種子店的店主,她跟牧場主的接觸很多,自然知道的也比別人多些,隻能用舉例子的方式告訴溫昭昭答案。
“完全不改變的,我隻見過愛爾維一個,迷霧小鎮的牧場主我也聽說過,那家夥種出的昏睡玉米和美夢蘑菇很出名,屬性不是完全不變的,但也不會變成南轅北轍完全不相幹的另一種方向。”
溫昭昭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說,如果我能種出讓人苦澀的黃瓜,也可能種出讓人痛苦的茄子,但絕對種不出讓人快樂的茄子對嗎?”
文梅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她的說法。
溫昭昭趕緊挪到了遠離貨架的位置,生怕像文姐說的愛爾維一樣,一輩子隻能種植讓人苦澀的黃瓜。
這會兒她知道怕了,看都不想看那些貨架,手腳都縮著緊靠著牆壁站著,倒是跟剛才探頭探腦的好奇樣子完全不同,把文梅逗的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