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可笑
第29章 可笑
梁元按了三遍門鈴, 趙奇才慢慢的打開門。
“鎮長大人,是哪兒的風把你吹來了,稀客稀客。”趙奇臉上的微笑十分難看, 臉頰不自然的凹陷,像是嗦著腮一樣,他嘴裏說著跟平時一樣的客氣話,給人的感覺卻是大不相同。
在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
幾乎不用思索,梁元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你家後頭的房子出了問題, 我來向你問些情況。”
聽見這話, 趙奇臉上的笑容更加勉強,麵色慘白的看不出血色, “鎮長,請進來說吧, 我去給你倒杯茶水。”
“趙奇,你跟鎮長坐著吧,我來替你們倒茶。”
客廳裏頭傳來女人的聲音,梁元一聽當即臉色一變。
這個被自己懷疑遇害的女人竟然還活著,而且身上連個明顯的傷處都沒有!
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思維的誤區, 想著那間屋子的血跡,心裏涼了半截, 從始至終這件事情的三個主人公中就隻有文秀沒出現,那血跡的主人是誰, 已經不言而喻了。
看來文梅注定要傷心了……
梁元的嘴角垂著, 寒著一張臉進了屋。
“後麵那棟房子應該還在你的名下吧,我們在裏頭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和打鬥的痕跡, 現在懷疑你跟文秀的失蹤案有關。”
剛坐下身, 梁元就開門見山的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他的眼光一直沒從趙奇的身上離開,像一座大山壓垮了趙奇的脊梁。
趙奇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雙手撐著膝蓋,頭低的幾乎要埋進自己的懷裏。
他的動作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僅僅看他身體的姿態,也能讓梁元知道他心裏的緊張,他的腿在微微的顫抖,看得出來已經在盡力控製了,但有些肌肉動作,總是不容易隱藏的。
“你最後一次見到文秀是什麽時候?”
梁元的這句話剛問完,李小姐端著水從廚房裏出來了,將水放在了眾人的麵前,騰出一隻手拍了拍趙奇的後背。
肉眼可見的,趙奇的精神鬆弛了一點,頭也抬了起來,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最後一次就是我報案之前,一年前我在警察局交代過,在那之後,我就再沒見過她了。”
“之後就再沒見過?”
“再沒見過。”
趙奇回答的篤定,叫梁元的眉頭皺的更緊,“有人說昨天在你家附近見過文秀,即使如此你也認定自己最近沒跟她見過麵嗎?”
“見過文秀?這不可能!”趙奇的情緒很激動,喊出來才驚覺有多麽不合時宜,他的眼珠子在周圍人的臉上轉了一圈,重新低下了頭,嗓音低啞的補了一句,“她要是真的回到小鎮上了,怎麽不回家來呢?”
站在梁元身後的女警諷刺的扯了扯嘴角,視線在對麵的兩人之間來回轉了一圈,忍不住插了句嘴,“這個問題趙先生心裏應當很清楚。”
屋子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趙奇的腰彎的幾乎要對折了,李小姐則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位女警。
梁元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整件事情,對溫昭昭說的話起了疑心。
說來也巧,文秀怎麽偏偏在她嘴裏出現了,又出現的這麽巧合,引他們去了那棟房子,發現了那些血跡。
不管怎麽樣,已經見到那麵牆上的血跡了,事情總不可能因為當時一句無傷大雅的謊言終止,無論溫昭昭看見文秀的事情是真是假,這件血案都到了非查不可的地步。
梁元的心中定了定身,覺得趙奇家的味道實在有些嗆人,他的視線掃過客廳角落的神像,和下方正燃著的香爐,語氣比剛才更沉,嚴肅的問了最後一遍。
“可能是我問的太客氣了,讓你有了什麽誤會,趙奇,我最後再問一遍,後麵那棟房子裏的血跡是不是跟你有關,文秀是不是已經被你殺害了?”
趙奇的腿控製不住的抖了起來,臉抬了起來,麵色蒼白的對梁元笑了笑,“鎮長大人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文秀隻是生氣的出走了,怎麽到您的嘴裏就成了已經死了呢。”
“是嗎?”
梁元淡定的回問了他兩個字,趙奇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更差了,脫離了白色,像是粉刷過的牆麵一樣,呈現出一種灰暗的色調。
他這眼見著是問不出什麽了,梁元將目光放在了坐在他身邊的李小姐身上,“你呢,你最近有見過文秀嗎?”
“見過啊,天天都見。”李小姐倒是比趙奇自在的多,這樣的話張口就來,“您往牆上看,這個家裏哪裏沒有她那張臉,我就是想不見,也不可能啊。”
剛升起來的細碎希望快速的被她打破,梁元實在很難有什麽好臉色。
李小姐麵上還笑得開懷,看起來還不如旁邊的趙奇正常,至少趙奇的表情看得出他內心的恐懼,麵對他的盤問,這個女人還能這麽如常的開著玩笑,倒是讓人拿不準她是真的跟文秀的事情沒關係,還是心裏已經強大到不在乎這些。
油鹽不進。
在趙奇家坐了半小時,梁元沒從兩人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他把身後的兩名治安兵留了下來,看著趙奇家的大門,防止兩人逃跑,加快腳步回了現場希望能從那兒找到突破口。
身後剩下的女警也被他派了出去,“你去牧場,叫牧場主小姐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問她。”
溫昭昭才走到泡泡餐廳的門口,就被女警截住了,重新回到了這棟房子前。
剛見到梁元,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溫昭昭忍不住撓了撓臉頰。
“你昨天真的在這見到文秀了?”
“真的”,溫昭昭眨了眨眼,知道梁元不信,她還特意補了一句,“就在那個樹下頭看見的,我也覺得挺邪門的,還在那挖了幾下。”
原來那個痕跡是她挖的,梁元的額角有些抽痛,將樹下還在挖掘的兩人叫了回來,“把土填上吧。”
“然後呢,你說你在樹下看到文秀了,然後她人去哪兒了?”
“消失了。”溫昭昭的表情自然極了,她確實沒說謊,昨天文秀可不就是忽然消失了,她也不知道文秀去了哪裏。
問完這句,鎮長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轉頭便往屋裏走。
溫昭昭看了看他的臉色,見周圍沒人阻攔的意思,跟在鎮長的身後一同走了進去。
屋裏的碎玻璃都暫且清了出去,不再像剛才那樣下不去腳,地板幹淨之後,那一麵染血的白牆就更加顯眼,溫昭昭剛進屋,視線就落在了那麵牆上,臉上的輕鬆也不由收了起來。
這麽大的出血量,文秀真的不是死在這裏的嗎?
她的唇抿了起來,側耳聽著鎮長詢問檢查的警官。
“屍體找到了嗎?”
“還沒有,鎮長,我們把房間的家具以及可能藏屍的後院前院都找過一遍了,沒有發現屍體。”
“能確定血跡的身份嗎?”
“可以,第一份樣本我們已經給送回警局進行技術對比了,文秀小姐每年都有進行居民體檢,已經確認了血跡屬於這名叫文秀的小姐。”
梁元沒有繼續問下去,房間隻剩下檢查人員收集線索的細碎聲音。
即使溫昭昭早就知道文秀不可能活著了,聽到調查員肯定的話,心裏還是咯噔了一聲,心情忍不住的低落。
“你知道文秀已經死了,對嗎?”
聽見梁元的問話,溫昭昭猛地抬起了頭,跟正盯著她的鎮長對上了眼神,他的眼神裏充滿確定,讓溫昭昭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鎮長了解多少關於‘能力’的事情,又了解不了解鬼怪的事情,這些她都不知道。
此刻看著鎮長的眼神,溫昭昭知道的是,他一定猜到了什麽,並且還有話要對她說,猶豫了幾十秒,溫昭昭還是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鎮長的話。
梁元得到她的肯定,心中更是複雜,將視線挪向染上暗紅的牆麵,“你看的見那些,是嗎?”
“鎮長也看得見嗎?”
溫昭昭的眼神同鎮長一樣,落在血跡斑駁的牆上,自從她來到小鎮上,還沒發現過其他能看見鬼怪的人。
“在小時候曾經見過一次,隻有那一次。”
這已經算是肯定了,除了她之外,世界上果然也有其他人能看到鬼,隻是不知道鎮長強調的一次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了嗎?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對鬼怪有所了解的人,溫昭昭心中有疑問,迫不及待的追問了一句。
“後來呢?你失去這種能力了嗎?”
“準確來說,我從來都沒有獲得這種能力”,梁元的視線停留在牆上,思維卻已經繞到了兒時的回憶上。
“在我十歲的那一天,路過了一家老式的糖果店,那家的主人是一位頭發花白的奶奶,我買了幾種糖果,她還特意打了折,後來想再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兒從來都沒有什麽糖果店。”
“是一隻好鬼呢。”溫昭昭感歎了一句,餘光瞥見鎮長的臉色很是難看,識趣的收回下一句。
梁元沒有接她的話,轉而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你應該知道小鎮裏有些關於鬼怪的傳說吧,那些所謂的都市怪談。”
也不等溫昭昭接話,梁元就低聲接了下一句,“我小時候,最流行的傳言就是六十六號糖果店,傳聞中那是一位老婦人開的糖果店,那兒的糖果是世上罕有的美味,然而進去過的人都知道,裏頭的糖果不僅是美味,同時也是索命的毒藥。”
“那段時間鎮上死了很多孩子,我可能是唯一幸存下來的人。”
溫昭昭頓時失語,十分想收回剛才多嘴的話。
梁元突然轉過了臉,溫昭昭能清楚的看見,向來穩重的鎮長額頭上都出了一層汗,眼鏡後麵的神色極其晦暗。
“那包糖果是我送給發小的生日禮物,嗬嗬,可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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