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火車

  第86章 火車

    一種被猛獸盯住的感覺, 讓溫昭昭下意識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男鬼漸漸將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那把斧頭隨意的拎在手上,比溫昭昭後院的消防斧頭還要大上一圈, 似碰未碰的垂在


    地麵上,看起來隻需要一斧頭就能直接將人劈成兩半。


    他朝著溫昭昭的方向緩緩走來,斧頭的邊緣在地上拉出了一條尖銳的線條。


    手中的小羊還在朝前使者莽勁兒,溫昭昭的冷汗順著額角淌了下來,手上用了最大的力氣, 強行把羊拉回來了一些, 往後退了幾步。


    男鬼很明顯是察覺到了溫昭昭後退的動作,腳步頓了一下, 在溫昭昭震驚的眼光中,將手中的斧頭靠在了旁邊的樹上。


    他赤手空拳的接著朝溫昭昭靠近, 溫昭昭察覺到了他似乎沒有惡意,暫且留在了原地。


    隨著男鬼的接近,本來一直想朝前走的小動物們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縮到了溫昭昭的身後,要不是她手上緊緊的抓著繩子, 幾個小家夥可能已經跑的沒影了。


    無頭男鬼在距離溫昭昭五六米遠的地方停下了步伐,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似乎想要表達什麽。


    溫昭昭沒明白,隻看出了他有話想說, “你想說什麽?”


    男人的手無措的張開了, 手舞足蹈的比劃了一會兒,見溫昭昭還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忽然雙膝一彎, 跪在了地上。


    他沒有腦袋, 雙手撐著地麵,將整個肩膀都壓了下來,磕在地麵上。


    隻幾秒鍾,他就拜了七八下,看起來很是焦急。


    溫昭昭已經看出了他有事相求,受不住他這麽大的禮,趕忙蹲下身,將手掌攤在了他斷首的地方,將他攔了下來。


    “你會寫字嗎?”


    “跟我來,把你想說的話寫在紙上,我才能明白你究竟想說什麽。”


    男鬼的雙手合十超前搖了搖,做了個謝謝的動作,站起身來,默默退後了幾步,將路讓了出來。


    等溫昭昭牽著小動物超前走出幾米,他才拾起隨手放在路邊的斧頭,跟在她的身後。


    沒有跟她簽訂契約的鬼怪沒有辦法進入到牧場中,所以溫昭昭隻能無頭男停留在森林小路的盡頭,自己快步跨過了牧場前空曠的土地,進了牧場的大門。


    將手中的牛羊交給迎上來的小雅,讓他把它們放到畜牧小屋去,溫昭昭從屋裏的桌子上拿了一支炭筆,和用來折元寶的黃紙。


    這種殯葬用紙,是鬼怪能容易接觸的。


    但溫昭昭總覺得無頭男十分特別,也許普通的紙筆,他同樣能夠接觸到。


    將炭筆和紙交給無頭男,他直接跪在地上,將紙張攤平,認真的寫了起來。


    溫昭昭隻看他這幾個動作,就知道他是個讀過書的人。


    鬼怪的形象跟死狀有很大的關係,看無頭男的模樣,身上似乎沒有別的傷口,致命的原因應當就是脖子上的斷頭。


    這種砍頭的死法實在太過特別,叫人很難不聯想到什麽別的。


    可就連趙奇死刑的執行方式,都是槍決,說明官方的斷罪懲罰都是用槍決來執行的,又怎麽會有這種平整的斷麵呢。


    難不成是什麽變態殺手殺了他?


    溫昭昭心中無端的猜了許多,等著無頭男在紙上寫字,誰知他草草寫了幾筆,便又迫不及待的將紙舉了起來。


    ‘請救救我的妻子’


    紙上隻有這七個字,溫昭昭卻正色了許多,連忙的迅速道:“你的妻子遭遇到了人身威脅嗎?可以給我地址,我去幫她報警。”


    無頭男擺了擺手,看起來有些著急,又在紙上寫了一句。


    ‘不是那種危險’


    大概是知道應該把所有事情都跟溫昭昭講清楚,男人寫完了這句話,給溫昭昭看過一眼,立刻又開始寫了起來。


    這次他寫的格外長,甚至用上了第二張紙,溫昭昭知道他應當是要解釋什麽,接過他寫完的第一張紙,仔細的看了起來。


    ‘我死於一場意外,在砍樹給家裏蓋新房子的時候,我躺在樹下休息,那把斧子倒了下來,恰巧砍在了我的脖子上,而我的妻子在我死後悲傷欲絕,在警察來之前,就將那把斧頭拔了出來’


    他還沒寫完,但看到這,溫昭昭已經猜到了他所謂的求救,究竟是在求些什麽。


    ‘她被列成了嫌疑犯之一,接受警官的調查,雖然最後警官相信了我是意外死亡,可小鎮上的許多人都不能相信這件離奇的事情,更願意相信有凶手殺了我’


    ‘鄰居們不願意再跟嫌疑犯住在一起,那片街區一連搬走了好幾家人,剩下的人也都很歧視她,她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了,一直重複的在紙上寫著這句話。


    這種被誤解的情況很難解決,就算是法官,也不能讓人們摒棄偏見,看無頭鬼這個樣子,他的妻子應當已經被誤解很久了。


    日久天長,人們都已經相信了那個說辭,再想改變他們的想法,更是難上加難。


    溫昭昭看完紙上的內容,心中十分為難,無頭男已經磕頭乞求她了,從心底來講,溫昭昭願意幫助一位沒什麽惡意的鬼怪完成這個心願,可事情本身又超出了她能解決的範圍,讓她有種無處下手的為難。


    無頭男整整寫了三張紙的不該是這樣,才終於回過神來,站起身,朝溫昭昭又比劃了幾下。


    溫昭昭不敢打包票,隻讓他將他妻子的地址留下來,等過兩天去看看。


    即使隻是如此,無頭男看起來也安心了不少,再次快速的跪了下去,在紙張上工整的寫上了地址,遞給了溫昭昭。


    隨後,他便提著他那把巨斧離開了。


    溫昭昭看著他的背影,和那把在無頭男口中殺掉他的斧頭,心中很是複雜。


    文秀在門裏悄悄注意著這一邊,看到無頭男消失了,才在溫昭昭身邊出現,悄悄問了一句,“昭昭,真的要去幫他嗎?萬一就是他妻子殺了他呢?”


    “為什麽這麽說?”


    鬼怪之間的關係很單純,看誰實力強大而已,沒有人間的那種彎彎繞的思想,上次溫昭昭決定幫助童薇的時候,明明是更危險的事情,也沒見文秀有反對的意思,怎麽這一次突然顯得不太願意呢?


    文秀一向是沒什麽表情的,即使溫昭昭盯著她看,也沒能從表情中看出什麽。


    她隻是睜著眼睛,注視著無頭男消失的方向,猶豫了一會兒,才解釋一句。


    “因為那個男人的靈魂很混濁,好像對人類出過手的樣子。”


    溫昭昭恍然大悟,她雖然能夠看到鬼怪,但終究不是鬼怪,看的定然不如文秀清楚,文秀之前也曾對人類出過手,但都無傷大雅,基本沒有造成殺孽,所以靈魂基本沒有受到那種混濁的影響。


    童薇跟文秀不同,她的鬼身上同樣有混濁的痕跡,甚至是幾人中最嚴重的,所以她的鬼態看起來也最為恐怖,像是腐爛了一半一樣。


    溫昭昭不曾跟她深談過,並不知道童薇有沒有殺過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傷人的事情她定然做了不少,所以才會有這種混濁的情況。


    這種混濁若是出現在小鬼身上,恐怕已經消散在天地間了,但童薇是鎮上最強的一隻鬼怪,所以隻是鬼魂稍顯混濁,比別的鬼怪更難從寄居的水中脫身罷了。


    若是天長地久這麽下去,恐怕她終究會成為一隻被束縛在水中的水鬼,徹底失去上岸的能力。


    這是文秀曾經私下跟她提過的,所以溫昭昭今日一聽到這個說法,就明白了文秀的意思。


    無頭男傷過人,而且很可能並不是一兩個人。


    鬼怪的確很可能會在剛變成鬼的時候做許多不理智的事情,無頭男口中的鄰居搬家,究竟是因為受不了跟嫌疑犯同住,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就很值得懷疑了。


    而一旦察覺到他話裏的隱瞞,再去看剛才他寫下的東西,便覺得處處都值得懷疑。


    溫昭昭這才明白文秀為什麽多嘴說上這麽一句,如果傻乎乎的就衝去那裏幫他的妻子說話,也許會適得其反。


    還是等從中央小鎮回來,再去實地看一看究竟是什麽情況吧。


    溫昭昭心中定了主意,掏出兜裏的票看了看上麵的時間,抓緊洗了個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帶著文秀,急匆匆的朝著火車站趕。


    既然要出門去,就不能讓文秀這麽跟在她身後了,實在太過惹眼。


    在向日葵小鎮的時候還好,可從趙奇的事件上,溫昭昭了解到了巫師的存在,那個能力強大的巫師就在中央小鎮,不知道能不能壓過牧場的力量,針對到文秀。所以斷斷不能讓文秀冒險。


    溫昭昭在手上呆了一隻小個兒的珍珠,跟尤彌打了聲招呼,在他不高興又隱隱擔心的眼神中笑了笑,答應了會給他帶禮物,之後便急匆匆的出門了。


    她跟文秀契約的那個草葉子一樣的紋身,可以讓文秀藏身。


    溫昭昭打算,上了車便叫文秀藏進去,等看行刑的時候,再將她叫出來。


    這還是溫昭昭第一次乘坐小鎮上的交通工具,火車跟她之前坐過的不大一樣,車內更像是景區遊覽時坐的車子,所有座椅都是用原木製作的,看起來精製又漂亮。


    並排的兩人座設置在兩側的窗邊,中間的過道很寬敞,絲毫沒有擁擠的感覺。


    車上沒有幾個人,除了溫昭昭,大概隻有七八個人,其中一大半都是商人模樣,穿著打扮看起來跟維克先生很像,就是不知道是從哪個小鎮上來的。


    溫昭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壓著裙子坐了下來,對著旁邊的文秀勾了勾手指,文秀便像是被吸進她的手中一樣,整個進入到了契約中。


    她不知道車上有沒有能看見鬼怪的人,特意在這時候環顧了一圈,沒發現有人表情異常,也沒發現有人盯著她看,這才安心的打開背包,拿出準備在車上吃的東西。


    而她的食指上,裝著文秀的小草,在她沒注意的時候悄然變了個顏色,就像是真的有一片草一樣,綠的鮮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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