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壇子
第103章 壇子
溫昭昭其實已經將展霆的話複述的差不多了, 但聽到小娟的問題，她還是思索了一下，回答了她。
“他說他很想念你, 想再下一次回家的時候，看見你的笑容，看到花瓶中插滿鮮花，看到漂漂亮亮的你。”
說完這話，溫昭昭記起展霆口中的遺憾, 頓了一下, 又繼續說到。
“你知道的吧，展霆的屍體沒有頭, 他的鬼魂自然也沒有，所以他現在沒有眼睛, 隻能通過感覺來知曉外界的情況。”
談到這個話題，女人的頭落了下去，麵上難掩愧疚。
她的呼吸很沉重，眼睛逃避一樣的合著，像有難言之隱一樣, 垂著頭久久沒有說話。
她不清楚溫昭昭知道多少，但心中隱隱明白詛咒的事情是瞞不下去的。沒有眼睛的人是怎麽生存的？沒有眼睛的鬼又是怎麽生存的呢？
小娟不知道, 但她清楚其中的不易和艱苦，也知道展霆這幾年過的不容易。
一想到這些苦難都是她帶給展霆的, 她的心口就像被熱油燙了一下, 火燒火燎的痛。
這兩年來家裏的柴火一直沒有斷過，小娟現在才知道他竟然是看不見東西的, 那他又是如何在這麽困難的情況下完成這些的呢？
她逃避一般的把這個問題略了過去, 讓自己不要多想, 可心中還是難掩苦澀。
“展霆說他很想你，想用眼睛再次看見你，他很想念之前回家時，餐桌上的花朵，更想念帶著笑容等待他的你。”
溫昭昭的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潰了小娟的心理防線。
“我知道了”。
這幾個字說出來，她像是放下了什麽一樣，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
“是展霆將這件詛咒的事情告訴你的吧，他既然敢跟你說這事定然非常信任你，溫小姐請跟我來吧，我要帶你去看一看那個地方。”
溫昭昭站起身來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直往前走，通過幽暗的走廊去了後院。
小娟家的後院並不大，是個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雜亂的堆放著柴火和各種農具。
院子裏沒有鋪石磚，地麵也並不平整，角落裏長著大片的雜草，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清理了。
小娟帶著她走向了柴火堆，將上頭的幹柴一點點搬開，露出了底下方寸大的小門。
那是個比一平米稍小些的鐵門，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打開了，連把手都鏽跡斑斑。
女人提著把手用力了三四次，才生硬的將那扇門拽開，拉開小門的瞬間，一股奇異的臭味，撲麵而來。
地窖腐朽的味道，在這股臭味的掩蓋下幾不可聞，溫昭昭皺起了眉頭，忍不住用手掩住了鼻子。
地窖中隻有一樣東西，一個密封的很好的圓形壇子，純黑的壇子表麵用金色的筆寫滿了不知名的文字，看上去就充滿了不祥的意味。
壇子很大也很重，放在地窖裏好幾年了，底部跟地麵粘在了一起一樣，想要挪動壇子，需要花費很大的力量。
小娟自己試著挪了挪，還是神色抱歉地向溫昭昭提了請求。
溫昭昭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不用她多費口舌，幹脆的點了點頭，伸手摟住了壇子的另一邊，兩人一起使力將黑色的壇子抬了出來。
壇子的表麵有許多灰塵，蹭了溫昭昭滿手，女人進屋拿了兩條浸濕的毛巾，將其中一條遞給了她，用手上剩下的那條，細心的擦起了壇子的表麵。
奇怪的是，那些金色看起來十分簡陋，但卻絲毫沒有因為女人的動作蹭掉半點。
壇子的表麵被擦幹淨，那些灰塵被拂去了，金色的字體在陽光下更加閃亮，倒像是被釋放了能量了一樣，顯示出了邪意。
小娟溫柔的摸了摸壇子的表麵，像是透過壇子看到了裏麵的展霆一樣，她的呼吸已經平緩下來，神智也清醒了許多，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有些恐懼。
這是小娟此生做過的最瘋狂也最罪惡的事情。她當時著了魔一樣，什麽都不怕，偏執的將這件事做完了，現在想起來，除了後悔便是害怕。
“展霆的頭就在裏麵，我想他現在可能有些不太好看，就不打開壇子給你看了。 ”
女人隨意的坐在壇子邊上，身上蹭上了不少灰塵，隻顧著擦壇子，倒是不在意自己幹淨與否。
小娟沒有照顧溫昭昭這個客人的意思，溫昭昭也不客氣，自己尋了個幹淨的台階坐了下來，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以往的事情在現在想起來，依舊讓小娟很難接受，她勉強把思緒從展霆的死狀中拔了出了，說起關於詛咒的事情。
“ 那天我把展霆接回家，在警局的門口遇到了一位戴著兜帽的夫人，她神神秘秘的靠近了我，說是我丈夫命不該絕，還有重新在世上生存的機會。”
小娟現在憶起此事，隻覺得荒誕莫名，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相信這個來曆不明的奇怪女人。
可那時候，她剛剛喪夫，精神打擊太大，沒什麽辨別能力，聽到這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顧的做了。
“她教了我一門神奇的咒語，說是隻要將我丈夫的一部分密封在容器中，放在暗處，用咒語將密封的容器表麵寫滿，並且誦讀一百遍，就能將他留在世間。”
“待幾年後，瓶身的金色耀眼到如同暗夜明燈，那人便會再來，替我丈夫借屍還魂。”
小娟越敘述，越覺得當初的事情可疑，聲音不自覺的弱了下來，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明白當初的她為什麽會同意這件事情。
可事到如今，展霆的頭已經在壇子中封了幾年，上頭的金字也亮了不
少，已經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她就算再怎麽錘自己的腦袋，也解決不了問題。
溫昭昭攔住了小娟，請她再描述一下那個神秘女人的特征。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加上小娟這些年來混混沌沌，記得的已經不多了，回憶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想起一些能稱作特點的東西。
“她的眼睛不大，頭發中有很多白發，但臉很年輕，看不出她的年紀，我隻記得她的手腳都比普通人要長一些，剩下的就不記得了。”
溫州到想起那天在邢台上看見的大巫師，她的手腳似乎也比常人的更長一些。
難不成指引小娟做行詛咒之事的，就是中央小鎮的大巫師嗎？
溫昭昭十分懷疑的將她知道的大巫師的特點描述了一遍，可惜小娟已經記不得許多事情了，連神秘女人的臉龐也迷糊了，隻能記得大概，就算溫昭昭描述的詳細她的腦子裏也想不起有用的東西。
溫昭昭隻能遺憾的放棄在她口中得到答案，眼神落在發著金光的壇子上。
“那現在呢？你想解開展霆的詛咒嗎？”
聽到這話，小娟一直垂著的頭猛的抬了起來，瞳孔震動的看著溫昭昭，“可以嗎？可以解開嗎？”
她的語氣帶著十分的不可置信，聲音很輕，像是說重了就會驚走這份美夢一樣。
“不試試怎麽知道解不開呢？”
溫昭昭沒有立下什麽肯定的保證，眼神懇切的看著她，讓小娟能看清她眼中的認真。
若她此時篤定的指天指地的發誓能解開詛咒，小娟還真的會懷疑她是不是有別的目的，然而溫昭昭隻是告訴她會盡力的幫她嚐試接開，小娟的心中的天平立刻就朝著信任的方向傾斜。
她的手不禁的抓住了溫昭昭的手，請求道：“溫小姐，之前我有許多不禮貌的地方，還望你原諒，我丈夫的事情，請您一定要幫幫忙。”
小娟的手抓的很用力，溫昭昭一時掙脫不開，幹脆也用力抓緊了她，保證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盡百分百的努力”。
溫昭昭將能量凝到手上，輕輕貼到了黑壇身上，感受著那股奇怪的力量。
她的能量剛貼上去，壇子裏就傳來了淡淡的吸力，吸收著她的能量。
溫昭昭頓時明白了無頭男能量異常增長的原因，看來這壇子上金字的作用，並不是將無頭男變成什麽大鬼，而且將他當作一種容器，吸收著空氣中逸散的各種能量。
隻等時間一到，便可以殺鬼取出這些年積攢的鬼力。
怪不得無頭男身上的鬼力構成如此複雜，甚至沒有傷害過人，也沒有殺過人，就出現了渾濁的情況。
原來那著力量本就是其餘鬼怪溢散的，隻是被吸到了他的體內，化作他用罷了。
這金字既是封印又是力量來源，就如同武俠故事中的吸星大法一樣，能將別人的力量化為己用。
看來那個神秘女人所圖的，便是一隻大鬼的全部鬼力，若是等待時機成熟，女人再來小鎮，恐怕展霆的鬼魂便保不住了。
溫昭昭沒有把這些話說與小娟聽，生怕讓她徒增愧疚。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那便隻有將展霆從金字封印中解放出來，直接破壞神秘女人的計劃。
如此一來，就算日後女人再次來到小鎮，沒有金字封印，拘不住展霆的魂，自然也奈何不了這隻大鬼，成不了事。
就是不知道那些已經被展霆吸收的能量，會不會因為破壞金色詛咒而消失，屆時他的靈魂又會不會受到影響。
短短的幾分鍾之內，溫昭昭思慮了許多，最終還是決定去找無頭男本人商量一下。
畢竟這件事的主人公是他，要不要破開壇子，摧毀那些金字，還要聽聽他的意思。
她將要找展霆談一談的想法告訴小娟，女人的眼神即刻亮了起來，期盼的看著她，“溫小姐，可不可以也帶上我？”
詛咒是他們兩夫妻的事情，溫昭昭當然不會拒絕女人的請求，她不僅帶上了小娟，還準備帶上了那個封著展霆頭顱的壇子。
壇子的臭味太明顯，拋開重量不談，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帶回牧場，一路上一定會吸引許多異樣的眼光。
萬一再有什麽人能聞出屍臭的味道，引起什麽麻煩就不好了。
若是牧場裏再有一台電話就好了，這會兒溫昭昭便可以打電話回去，將小禮小茂叫來。
溫昭昭將買電話的事情放在了心上，準備明天就備上一台裝在牧場裏，這樣她出門的時候也能跟牧場取得聯係。
現在沒辦法聯係到牧場，隻有請小娟先跟她走了。
至於金字黑壇，等溫昭昭帶小娟回到農場，便會立即叫紙人們來拿。
壇子的臭味不同尋常的濃鬱，也不能這樣晾在院子裏，恐怕遭人注意，溫昭昭特意將它搬回到了剛才的地窖中，將鐵蓋子蓋在上頭，插了一根豎著的小樹枝作為標記。
如此一來也不怕紙人們找不到壇子在哪裏。
做好了所有準備工作，溫昭昭叫小娟反鎖了門，兩人快步返回了牧場。
她昨日告訴了無頭男今日會去找他的老婆，想必男人還會在那片林子裏徘徊，等待著她回來告訴他勸說的消息。
跟溫昭昭預想的一樣，無頭男還等在牧場外麵的森林中。
這一次，他像是看到了溫昭昭身後的小娟一樣，一反常態的沒有衝上來，反而向後退了幾步，靜靜的呆在林子裏。
小娟看到溫昭昭的眼神落在了森林的某個點上好多秒，馬上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麽，湊到了她的身側，小聲的詢問到。
“他在那裏，對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