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僅此一夜

  “小姐，要不我們還會回去吧？”蒹葭有些不放心的看著終漓漓，用目光祈求著她等會兒就回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往將軍府去。


  但終漓漓就跟沒聽見一樣，倔強的很。


  蒹葭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上手扯了扯終漓漓的衣袖，“小姐，我們回去好不好？紀將軍今日要娶的是太師府的蘇小姐，您就算去了……”


  後麵的話蒹葭還沒說完，便被終漓漓給打斷了。


  “你說的我全都明白。”終漓漓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蒹葭，你放心我就看一眼，我看一眼就回去，從此再也不去想這個人。”


  蒹葭鼻子一酸，差點沒忍住淚意，連忙轉開頭，憋住了。


  終漓漓卻好似無知無覺一樣繼續道，“蒹葭你知道的，我這幅身體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我又怎會再去他眼前晃悠呢？”


  當初是他將人推開的，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所以她不會犯賤，不會再紀景泫成婚的時候去做什麽，她什麽都不求，隻求能在將軍府外麵遠遠的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這樣她也可以死心了。


  哪怕現在就去死，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蒹葭到底是沒忍住哽咽了一聲，吸著氣道，“當初皇上就說讓留在別院安心養身體，可是你不聽，非要回來，如今回來了卻是比當初在別院還要狼狽。小姐，奴婢真的擔心……”


  終漓漓當然知道蒹葭在擔心什麽，所她也不問，隻是轉過頭回了蒹葭一個蒼白無力笑容。


  “往後我去了，你也自由了，不必在伺候我這個病秧子。”說著，她就偏頭咳嗽了一聲，喉嚨一股血腥的甜味，“以後……以後你就找個好人嫁了，明曄知道你伺候我伺候得辛苦，他一定不會虧待你。”


  蒹葭卻是捂著嘴不住的搖著頭，“小姐你不要說了……奴婢求你了……”


  聽了這話，終漓漓當真就不說了，閉嘴將方才喉嚨裏冒出來血給咽了回去。


  她不想自己又咳出血的事情讓蒹葭知道，這樣她今日很有可能就見到景泫了。


  “籲。”


  急行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終漓漓一個不穩直接就往外麵跌了出去。


  “小姐！”蒹葭在後頭驚呼了一聲。


  眼見這小丫頭就要不管不顧的衝上去了拉住人時，終漓漓往外撲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住了，她穩穩被一人接住了。


  鼻腔之間全是熟悉的味道。


  終漓漓愣了一下子，隨機不可置信一抬頭，眨著眼，一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你……”終漓漓剛剛一開口就破音了，她連忙閉嘴清了清嗓子，重新道，“你不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終漓漓雙眼通紅，臉色蒼白，盯著眼前人，連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這一幕就是自己的幻覺。


  “我來找你。”接住終漓漓的人稍微一用力，便輕輕鬆鬆將終漓漓橫抱了起來，“今日不管你說什，我都不會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終漓漓總算是回過神，開始距離掙紮著，“你不該在這裏，你應該去和蘇泌成婚……你放開我，我和你走……景泫我求你了……你不要出現這裏，你去和蘇泌成婚好不好？”


  “不好。”紀景泫看了一樣追出來的蒹葭，略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腳下動作卻不停，“你知道我今日成婚，所以才這麽急急忙忙的趕來見我對不對？”


  心思被猜中了，終漓漓有一瞬間的慌亂，卻又在下一刻否認了，“沒有！你不要誤會，我今日不是去見你，我……我隻是太悶了……出來，出來散散心！”


  “你騙得了旁人，但你騙不過我。”紀景泫緊了緊手上動作，一點都沒有要將終漓漓放下來的意思，“漓漓，我已經答應你娶了蘇泌……難道如今讓我見你一見都不能嗎？”


  他話裏帶著哭腔，終漓漓聽出來了。


  堂堂七尺男兒，卻因她哽咽了。


  終漓漓盯著紀景泫的側臉看了良久，忽覺眼眶一熱，在淚意噴湧之前慌忙別開了眼。


  “可是你現在出來，要蘇泌怎麽辦呢？”終漓漓輕聲道，“她現在若是知道你出來找我，一定很傷心。”


  紀景泫腳步一頓，最終將心底那一點愧疚無視了，“可我今日若是見不到你，我也傷心。”


  終漓漓張了張嘴，便說不出話來了。


  “我們都給自己一個機會，漓漓。”紀景泫垂下目光看著眼前的人，眼中一片柔情，“就今日一晚，讓我同你在一起。就今日一晚，好不好？”


  他話裏充滿了祈求，幾乎不像終漓漓初識的那個紀景泫的人了。


  曾將這樣一個傲骨，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離得遠遠的人，如今卻又因為與她的兒女情長，變成了如今連見她一麵都要百般祈求了。


  夜涼如水，包裹著她滿身的無奈與他滿身的柔情。


  終漓漓總是抬起手，纏住了紀景泫的脖子，將頭靠在她肩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意。


  也就今日一晚了，或許今日之後他就是想見她隻怕也沒這個機會了。


  終漓漓輕輕歎息一聲，“景泫，今夜之後，你要記得你從未遇見一個叫做終漓漓的人。”


  紀景泫緊了緊手，勾著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好。”


  今日之後她不記得曾經遇見一個人，那人叫紀景泫。而他也不記得當初有人撿了自己的荷包，遠遠的追上來，拉著他的衣袖問是不是他掉的，而那人叫終漓漓。


  他是大將軍，他娶蘇太師的女兒為妻，或許會誕下孩子，他會教育他，告訴他爹年輕的時候如何他娘親相遇，然後娶她為妻。


  但卻不會告訴他，他爹曾經喜歡過一個人，那人叫終漓漓。


  夜色淒涼，吹來的風帶去了懷中身上的最後一絲溫度。


  她像個少女一樣靠在他的肩頭了，留下了在這世間最後一個如畫般的笑意，從此定格。


  那時，他與她之間沒有身份的束縛，沒有隔著萬重山水。


  但他們如此相近，卻又如此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