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長生罪
看著三個老怪物非常不情願的灰溜溜的跑了，這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古風塵高興得就差點跳了起來。
「等一下你能高興起來才好.……」這位前輩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看著古風塵，這時候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憐憫，古風塵一看著眼神，就絕對一定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但是，出乎意外的是，這個人竟然正經起來，他問古風塵：「小子，你如何看待長生？」
「我更願意回答我是如何看待死亡的。」古風塵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將話題轉移到自己經歷了的事情，因為有了體念，所以，他自信不會出大的紕漏。別看這個人好像毫無節操，但是古風塵心中非常清楚，這只是表象，在這個看上去毫無節操的人的心中，肯定有著一些東西無法動搖的。
所以，考慮了幾秒鐘后，這孩子說。
「你說。」遲疑了片刻，洪無悔說。
「死亡，可能是另外一種新生。」古風塵非常認真的說，他心中在咀咒著自己那一次該死的死亡經歷，竟然將自己丟進了這個地方，竟然遇上了這麼奇葩的人和事情。但是，他還是很謹慎的回答這個問題。
「人，沒有必要逃避死亡，往往，很多時候逃避死亡的代價比死亡的代價更高。」古風塵說。
洪無悔嘆息，古風塵的話，想必觸動了他心中的一些東西。
」當時在死亡面前，誰能說沒有挂念呢？「洪無悔說，」往往因為這些挂念，人選擇逃避死亡。「
片刻，他昂首長身。
」不是自誇，我自認為是一個豁達的人物，在面對著死亡的那一刻，我無比留戀著生！我覺得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去做，還有好多好多的人讓我留戀，那一刻，不不想死亡。「
「那絲邪念，或許是我自己因為對生的留戀而留下的後手，他是我身的一部分，它一直是我潛意識中存在的，我並沒有抑制住它。『洪無悔說，『』我死的時候，這邪念一直存在，我身體中的咀咒和怨念，是他成長的最好的突然，所以他醒來了，成長了。」
紅無悔長嘆一聲，丟下了剛才的玩世不恭，現在才真是一副高人的樣子。
「我當初並不明白我那個師兄為什麼會留下我的殘念，現在我明白了，他是讓我在體味他的心情啊，每一個人都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邪念，往往邪念會因為某件事情壯大，正而控制人的整個人，一個人被邪念控制，那非常可怕。」
「生靈追求長生，這可以理解。但是長生路上追求而不得，往往會導致邪念乘虛而入，控制整個人，這個人也並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這非常可怕。古來今往，誰曾長生呢？所謂的長生者，也終會有謝幕的那一天。我師兄這個人絕對是一個悲劇，假如不是因為追求長生，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沒有師兄，哪裡有我紅無悔？或許，我紅無悔，就是他當初在追求長生前留下的後手。」
「為什麼？」古風塵問。
「因為當初，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路到底是對還是錯，假如錯了，會有一個人將他從錯誤的路上拉回來。」
古風塵徹底算傻了眼了，這是什麼回事啊？
洪無悔繼續解釋說。
「當初，師兄逼迫我提高修為，那時候他就感覺到或許有一天，他會成為大害。假如他成為大害的時候，他相信我會制止他。他沒有徹底絞碎我的靈魂，留下我的邪念，那是成為大害的他，為他留下的後手啊，他一定是認為，我最後還是會跟他走同一條路。」
古風塵毛骨悚然，紅無悔假如要走地府之主的同一條路，那有多少人能制止他呢？
「當年，師兄證道大帝，塑造輪迴，諸天百族，莫不敬仰。當時，誰能想得到他到了最後，竟然從諸天百族身上提取靈氣，供其長生，製造黑暗暴亂，致使生靈塗炭。英雄最後這樣落幕，讓人痛心不已啊。師兄對我是代師傳藝，他與我，其實是情同父子，到最後，還是被迫手足相殘啊。」
洪無悔在嘆息，他心中的痛苦也是讓人想得到的，他對師兄的感情也是真誠的，這個人本來就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雖然，雖然他看起來很像一個逗比。
是不是每一個逗比都有藏著一柔軟的心？
或者是因為他對現實看得太清楚了，所以，他們才選擇自己做一個逗比？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樣的人是你值得尊重的。古風塵在心中非常敬重這個人。
「長生，不是一種榮耀，所謂的長生者，都是卑劣的。」紅無悔說。
邊上，厄難仙草的臉上，已經有眼淚流下。
「我不願意長生，雖然我不願意離開你，小千代。」紅無悔握住了小千代的手，說，「但是，我知道我現在的身體，假如還要活下去，必須抽取智慧生物的靈氣，小千代，如果我這樣做，和我的師兄有什麼區別呢？」
厄難仙草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小千代，我今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的，我的小千代……」紅無悔旁若無人的將小千代攬在懷中。
小千代已經泣不成聲，她沒有挽救自己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男人做的決定是正確的，雖然她十分不願意離開這個男人。
「無悔，我一輩子都為你驕傲…..」小千代說。
連一直沒心沒肺的古風塵都感動了，偉大的人物身上，總會有偉大的地方，成為英雄的人，一點點也不會僥倖。
在生死面前，在情和義面前，誰能有眼前這一對這麼豁達呢？
這樣的人，難道還不值得尊重和敬仰嗎？
「小子，」過了很久，紅無悔，這位大人物將目光投向了古風塵。
「小子，你膽子不少，敢給我一記耳光，我要給你一點點顏色……」紅無悔說，「這帳，我要和你算清楚！」
古風塵愣住了，不過，他現在覺得自己一點點都沒有心情和這個大人物鬥嘴。
「甘願受前輩懲罰。」古風塵回答他。
「哈哈哈哈！」洪無悔哈哈哈大笑，片刻，他站了起來，說，「小子，我要斬斷你長生的願望…….」
「修士都在追求長生，我要斬斷你長生的願望！」洪無悔說得很慎重。
那一刻，古風塵感覺到猶如春風拂面，洪無悔用自己的大法，在創世，然後又在滅世。
古風塵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頭麋鹿，在無憂無慮的草地中吃著草，有頭懷孕了的餓狼撲過來，將他吞食，在死亡之前，他看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將他靈魂接引。
他又變成了餓狼的兒子，他清楚記得他自己上一輩子是一隻被吞食了的麋鹿。他對母狼充滿了怨恨，但是，他卻又不得不接受它的乳汁。
他長大了，他猶豫是不是殺死母狼。生育之恩和殺身之恨在糾結著。
過了不久，母狼死了，死在獵人的弓箭之下，一起死的還有他的兄弟們。到了最後，他與獵人同歸於盡。在死亡的時候，他還是看到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在將他的靈魂接引。
獵人的屍體被抬了回去，獵人的兒子也出生了。古風塵成了獵人的兒子，他清楚記得自己的前生。作為麋鹿和餓狼的前生。
他也成了獵戶，他狩獵的時候，經常會給麋鹿或者餓狼留一條生路。但就在他的新婚之夜的時候，他被一直自己放過的餓狼所吞噬。死亡以後，他依然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
他無比懷念著自己的妻子和還在母親肚子中的孩子，不過，他馬上又活了另外一世。他成為一個修士，他的心中思念著自己上一生的妻子，當他找到的時候，她已經鬚髮皆白，她的兒子沒有長大成人，她一身破破爛爛，躺在太陽底下，當初的妻子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十分的悔恨。他走了過去，將她擁在懷中，而這個釹人絲毫認不出他。
他告訴他自己是誰，這讓她驚恐萬分，愕然不已，終於，她還是沒有接受這個現實，她死了，就死在他的懷中……
一世一世歷練，滾滾紅塵中，他品味著酸甜苦辣，喜怒哀樂，悲傷和得意……每一次死亡之後，他都被同一個人接引。
生生死死，不過是命運的安排，最後被同一人接引……這一世，古風塵成了一個老兵，在決戰之前，那些前生的記憶湧現出他的腦海。
他面對著敵人，已經沒有了恐懼，他沖了上去，奮不顧身。
「就算是命運的安排，我也得掙扎……」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被敵人殺戮，他絕望的大吼，他一路血戰不已，最後一個敵人都被他殺死了，看著空蕩蕩的大地，那些在戰場上戰死了的年輕的戰士的寡婦，孤兒那凄慘的面孔一張張出現在他的眼前，戰勝者對戰敗者的侮辱與虐殺，也浮現在他的眼前……生和死，榮和辱，一幕一幕的如同畫卷，在他腦海中浮現，他感覺到心灰意冷：他已經逆天，但是，他並沒有改變殺戮，殺戮還在繼續……他仰天長號，悲憤不已。這個時候，他的身邊出現了同一個老者。
「怎麼又是你啊？」古風塵感覺到異常的鬱悶和無奈，「我死了這麼多次，你還活著，你真無聊……」
老者在說：「是啊，我真無聊，見了這多悲歡離合，見了這麼多死亡，我見到了我的孩子死去，我的孫子死去，我的…..」
突然，他醒了過來，就坐在一張桌子面前，桌子的對面，洪無悔正在笑著看他。
「死去，或許是新生的開始……」洪無悔，說，「也許，這就是師兄製造輪迴的初衷。這是善的。」
這些經歷太真實了，古風塵不敢相信的問：「我這一切是真的嗎？」
「是真的，也是假的，真真假假，要靠你自己去悟。」洪無悔說，「我再讓你去看看長生的悲劇……」
古風塵只感覺到自己被洪無悔帶到了天空之中。
蒼茫的天空，有一顆大星，星球上生靈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繁衍生息。大星之上，有瓊樓玉宇，宮殿的最深處，一位修士垂垂老矣，壽元無多，他的子弟遍布天下，天下之人，已將他的畫像作為偶像，有無數廟宇，在供奉著他的神像。他是不朽大教的教主，這塊土地上的保護神。
他看著這些將自己視為信仰的芸芸眾生，長長嘆息，但是，他還是對著這生靈出手了。
頓時這星球上山崩地裂，天災橫行。
星球上的生靈在禱告，在祭拜，在哀求，他們禱告，祭拜，哀求的竟然是這個修士的偶像。
「神啊，保佑我們吧……」那些生靈對著這個修士的偶像祈求。
可是，他還是發動天災的神，並沒有憐憫他們的禱告，不停的在收割生命。神看起來年輕了很多……
「你，還是發動天災，延續自己生命……」
另外一位神靈，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宮殿之中。這位神靈是他多年的對手，他曾經認為這位神靈非常邪惡，因為他經常發動天災，收割生靈以續長生。
「哈哈哈哈，假如我死了，我不知道你會如何對待這裡的居民…..」那位神義正言辭的說，「你根本就不是這裡的原住民，你時時刻刻都在想屠殺這裡生靈延長你的壽元，這樣的事情，你不是第一次做了，我不能死，我死了，我的子民們沒有了保障，你會肆無忌憚。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保護這裡的生靈…..」
那個問罪的神好像神色暗淡了下來，突然，他哈哈哈大笑起來：「當初，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樣！這樣下去，你會發現你這裡的人民遠遠不夠你吞噬……」
古風塵的心中，充滿了悲憤，難道長生者就是這種手段？
「長生者，都有罪！」古風塵又回到了那張茶桌邊上，他的對面，依然是洪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