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熏肉湯
第9章 、熏肉湯
彌夜沼澤環境惡劣,普通生物根本無法存活,這裏是魔植和魔獸的主場。可以這樣說,在這裏你遇到的一草一木,甚至不經意飛過眼前的一隻昆蟲,都可能大有來頭。
傭兵們無聲地穿過草地和灌木叢,彌夜沼澤實際上是個代稱,它的範圍極其廣闊,深處更是從未有人踏足,地形也不僅僅隻有沼澤一種。
老約翰走在最前麵,他渾濁的眼睛此時像鷹隼一樣炯炯有神,銳利地掃過周圍的每一寸土地。此時已經接近傍晚了,如果還發現不了有價值的東西的話,他們今天將無功而返。
西蒙和塞奇一左一右走在隊尾,他們負責警戒背後和遠處。就在西蒙快被眼前千篇一律的景色弄的眼花時,突然聽到了老約翰低聲說道:“找到了!拿鏟子!”
其他人立刻上前,老約翰用樹枝劃了一片區域,示意西蒙幾人動手。他全程很少說話,下達的命令也盡量簡短,這都是為了不引來危險的魔獸。眼前隻是一片普通的草地,西蒙什麽“獵物”都沒發現,但本著對老約翰的信任,現在已經從背包裏取出了鏟子開始挖土了。
傭兵們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一個能容納七八個人,半人高的大坑出現在眾人麵前,一旁的老約翰在其他人挖坑的時候用漁網加固了一片草皮,大小剛好可以罩在大坑上。
萬事俱備,老約翰小心翼翼地蹲在一棵平平無奇地小草旁邊,手裏取出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廣口瓶,他把裏麵的液體澆在小草根部,不過幾秒鍾,小草頭上緊閉的花苞倏地展開,像是一團盛開的陽光,花瓣上沾著金色的光芒,柔軟地在陰暗的沼澤裏搖曳。
老約翰把剛剛的廣口瓶罩在花朵上,手腳麻利地用一個小銀剪剪下花朵,花朵不僅沒有下落,反而向上飄去,正好進入玻璃瓶裏,他眼疾手快地蓋上蓋子,毫不停頓地跳進一旁的深坑裏。
早就在坑裏躲好的傭兵們瞬間展開草皮,所有人眼前立刻變得一片漆黑。
沒有人說話,在一片死寂中,漸漸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像是砂紙打磨金屬,又像是翅膀相互摩擦。
傭兵們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盛開的星芒花會引來成群的鋸齒飛蝗,這些小玩意可以瞬間把人變成一具白骨,最好的辦法就是挖個坑躲進去。傭兵們聽到有飛蝗開始啃噬他們頭上的草皮,雖然知道漁網和草根足以將草皮裏的泥土固定好,飛蝗隻會吃掉上麵的一點點草葉,但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傭兵們在坑裏蹲的腿都麻了,頭頂的聲音才慢慢消失。賽奇艱難地挪動了一下,他的腳踩進一個洞裏,差點崴到。他小聲埋怨道:“西蒙,你怎麽挖的坑,我腳下有一個大洞!”
西蒙立刻反駁:“絕不可能!我挖的坑平整到可以直接在上麵建造海倫宮。”
老約翰皺了皺眉,把草皮掀開一個角,光透了進來,他看著賽奇從洞裏拔出的鞋子:“……新鮮的粘液,不好,快跑!” 傭兵小隊手忙腳亂的爬出深坑,還不忘把掩飾用的草皮扔進坑裏。
幸運的是蝗群剛剛光顧過,這片區域像被犁過一遍,阻礙傭兵們逃跑的灌木和藤蔓全部不見了,逃命路上的阻礙沒了不少。
一陣由遠到近的嘶吼聲從他們背後傳來,逃命路上,賽奇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頂著草皮的斜鱗巨蟒急衝而來,帶起一片塵土。
這種時候,安格斯永遠跑在最前麵,所以盡管他每天掛著一張厭世臉,說些莫名其妙的瘋話,西蒙幾個人也絕對不相信他不想活了。
越是到這種要命的關鍵時候,賽奇越是管不住他那張破嘴。“你看它像不像一個披著頭紗的新娘在追殺她逃婚的未婚夫。”
老約翰冷笑:“如果你願意獻身,我們也很樂意為你們舉辦婚禮儀式。”
幾個人沒命的狂奔,終於不見了身後那隻斜鱗巨蟒的身影。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可以放鬆警惕,斜鱗巨蟒很可能突然出現,或是它離開的原因是因為這片區域是另一種高級魔獸的領地。
幾個人喘著粗氣,時不時打著冷戰。西蒙頭上冒著熱氣,剛剛的奔跑讓他渾身發熱。他古怪地看著幾人:“你們很冷嗎?我出了一身的汗啊。”
傭兵團裏唯一的矮人瓦力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又濕又黏,得找個避風的地方,不然一定會生病的。”彌夜沼澤的氣溫可不怎麽友好,尤其是現在臨近夜晚,陰寒的濕氣更是無孔不入。
憂鬱的安格斯用那種飄忽的語氣開口道:“奪走你的健康,是魔鬼摧毀你意誌的第一步。”隻有老約翰看了一眼活力滿滿的西蒙,悄悄問道:“你進階了?”西蒙連連否認:“不可能,我還是三階武者!”
老約翰也覺得不太可能,他達到四階已經有近十年之久,還是覺得身上有著若有若無的冷意,就算西蒙進階,狀態也不會比他更好。所以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西蒙也同樣不解,可是從腹部擴散到四肢的熱度讓他聯想到了一個熟悉的感覺。——吃水煮魚的時候!那種讓人頭上冒汗,嘴巴發麻,渾身都熱起來的感覺!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西蒙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將這個離譜的原因說出來。一盤魚片而已,怎麽可能有這樣神奇的功效。
如果他也能看到自己的人物屬性欄,就會發現上麵掛著一個【寒冷抵抗+30%,倒計時22:37:13】
從巨蟒的追擊中逃生,傭兵團們並沒有休息太久,就開始繼續趕路。他們要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到達彌夜沼澤的傭兵營地,那是所有傭兵們夜晚休息的地方。
霽月剛剛開始,營地裏隻有零零散散的四五個小隊,不過用不上一個月,這裏的晚上就會人滿為患,經常為了爭搶睡覺的位置而發生衝突。
今天晚上輪到西蒙做飯,他取出了包裹裏的熏肉條和硬麵包,努力把他們掰得更碎一點。雖說是做飯,但其實也隻是把有鹹味的熏肉放進熱水裏煮一煮,再用麵包蘸著肉湯吃而已。這已經是在彌夜沼澤裏吃到的比較好的夥食了,更多的時候,他們隻能幹吃熏肉條。這裏太潮濕了,生火相當不容易,煮開的肉湯又容易引來野獸,隻有在營地裏西蒙他們才偶爾敢吃上一頓。這也是當年傭兵們一致同意建立臨時營地的原因之一,人多勢眾,野獸想來襲擊也要掂量一下。
西蒙把肉塊扔進快要沸騰的熱水裏,隨便攪了攪,還沒聞到肉香就連忙蓋上蓋子。矮人瓦力目光炯炯的盯著鍋裏,嘴上抱怨道:“漢娜的麵包做得越來越硬了,吃的時候簡直像生吞了一隻刺蝟,我的嗓子都要被磨出繭子了。”
老約翰講起了笑話:“從前有一個傭兵的外號叫做‘尖叫迪倫’,他來彌夜沼澤接了任務以後,我們改叫他‘唇語者’。”
別看漢娜的麵包坊日進鬥金,其實迷霧小鎮所有的鎮民都不在那裏買麵包,很多人家裏都有自己的麵包爐,做出來的麵包香甜鬆軟。
但漢娜的麵包有無可取代的優點:很難變質、沒有香味。傭兵們最多的時候要在沼澤裏停留十幾天,隻有硬麵包和熏肉能在潮濕的環境裏保存這麽久。香味也是他們選擇食物主要考慮的因素,背包裏裝著香噴噴的食物,就是在告訴彌夜沼澤裏所有捕獵者“我在這兒”。
湯鍋沸騰了起來,賽奇開始給大家發碗,他們隨身攜帶的工具和食物就已經裝滿了背包,所以現在每個人手裏端著的木碗其實是來自於一種叫做木碗花的植物,掐掉中心的花蕊,它硬實的花瓣自然組合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碗狀。
這種方法隻適合於傭兵,如果你沒有他們那樣的吃飯速度,湯汁很快就會從泡軟的花瓣漏到身上。
西蒙麻利的給每個人盛了一大碗熱湯,又往湯裏扔了一大把掰好的麵包塊,冷硬的麵包塊被泡開,肉湯的溫度也沒有那麽高了,傭兵們呼嚕嚕地喝著湯,滾燙的液體將溫度送往全身,因為寒冷而皺在一起的眉毛都舒展開了。
西蒙捧著碗咽下一口湯,湯裏隻有鹹味,熏肉有點柴,麵包沒有那麽硬來,但泡了水的口感也說不上好。他有點走神,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龍炎酒館吃到的水煮魚。滑嫩的魚片不需要怎麽嚼就順著喉嚨滑到胃裏,豐富的口感層層疊疊,連浸在湯汁裏的配菜也別有風味。
憂鬱的安格斯在一旁幽幽的提醒他:“生命中有很多無意義的事,比如吃飯和睡覺。但我們別無選擇,真是令人悲傷。”
看到西蒙還在發呆,他隻好換了個直白的說法:“你的碗馬上就要泡壞了。”
西蒙匆忙的低下頭,把碗裏的肉湯一飲而盡。
回去以後再吃一次水煮魚,就這麽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