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龍
滴答！滴答！
耳邊似乎有水滴落的聲音，臉上也有著些許的濕潤之感。
周防烈緩緩睜開眼，打量著四周。他身旁是一片密林，似乎身處於一片連綿的山嶺之內，而天上，正滴滴答答的下著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站起來甩掉頭上的水，活動一下身體，得益於他超強的自愈能力，全身並沒有什麼問題。精神狀態也不錯，但天色已晚，夜色降臨，雨勢也如他所料漸漸變大。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據他推測，並沒有過夜，還是當天。不然，大概早被過往的野獸吃掉了吧。
「分散了么？那隻該死的鳥！」周防烈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個淺坑。他估計，所有人應該都從那種高空被摔下來了。他會踏風的技巧，沒什麼大問題，但其餘人可不像他，是死是活他都不敢繼續想下去。
「我連自己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再碰上這天氣，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雨過夜，等明天晴了再作打算。」
權衡了一下，周防烈決定先不亂動。他們要去白楊谷，不管怎麼說，往南走就對了。路上能碰見哨站之類的，再問清楚路線。目的地都已經確定了，如果都命大的話，就在白楊谷匯合吧。
一念至此，周防烈抬起腿就走，尋找著可以避雨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周防烈也加快了腳步。恍惚間，似乎有一個隱秘的山洞一晃而過。他忙停下腳步，仔細向後看去，果然有一個不到一人高的洞穴。這種洞穴里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他也不多想，迅速走近，躬身進去。
與周防烈第一眼的印象的不同，洞里足夠高，甚至能容他大跳。而他向里掃了一眼，發現了一些異常。
他目力極佳，方才在洞外向里看過一眼，內部並沒有多大空間，但現在看過去，一片深邃幽暗，甚至根本看不到頭！
他能感覺到，這個洞穴的深處，其實是一個廣闊的空間！
「想不到隨意進了個山洞，似乎發現了個有趣的地方啊。」周防烈自言自語道，頓時對這個洞穴提起了興趣，便向洞穴深處走去。
洞內黝黑，沒有任何光源，即使以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能摸著內壁，不斷地向前走。
黑暗的洞穴像是一頭龐然巨獸的大口，等著不幸的獵物自己送上門來。除卻自己在坑坑窪窪的地面走過的聲音，再沒有任何聲響，靜悄悄的一片死寂。無比的壓迫感讓人恐懼，如果是意志不堅定的人，在這裡多呆一些時間的話，很快精神就會出現問題，甚至瘋掉！
但周防烈意志堅韌，他甚至經歷過更可怕的事情，這裡的詭異氣氛，他完全不為所動。更何況，他並沒有感受到危險的氣息。而走了良久，卻沒有任何變化的環境，則更讓他確信，這口黑暗洞穴的深處，絕對隱藏著什麼秘密！
又走了許久，依然是一片黑暗，彷彿從未變化過，甚至連分叉口之類，讓人難以抉擇的東西，都沒出現過——當然，即使出現了，周防烈也看不到。但周防烈能明顯感覺到，路況比之先前，要好出許多。
周防烈估摸著自己已走了至少有一個小時，以他的步伐，少說也走了十五里的路程，他也沒有拐過彎的感受，還是沒有任何進展。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座山體究竟有沒有十五里深。
突然，一個深沉而又滄桑的聲音自洞穴的更深處傳來：「是誰闖進了本王的長眠之地？」
這個聲音，不同於他的語言，但他確確實實地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周防烈一驚，這洞里果然有秘密，而且似乎是個相當不好惹的傢伙。
那話音剛落，周防烈便感到一股龐大至極，浩瀚如海的恐怖意志掃過自己。這股意志之強，為他平生僅見，即使是他曾經見過的最強者，也難以望其項背，或許連其一半都比不上。即使沒有見到本體，他也可以確定，如果這個意志想要殺他，與殺一隻螻蟻沒有區別！或許更簡單，因為螻蟻還得睜大眼睛尋找！
他頓時臉色煞白，一動不動，屏住呼吸，放慢心跳，背後冷汗直冒，希望能躲過那股意志的搜查，不，是希望那股意志忽視掉自己，這種說法甚至沒有任何貶低自己的意思！
那個意志又發話了：「人類？既然闖過了本王布下的禁制，就進來坐坐吧。」
人類？他知道人類？
那個意志似乎沒有敵意，周防烈也對那個意志產生了疑問。這片大陸上的人類，只有新月學院這一部分，數量相對於其他生物而言，可以說是最為稀少的。因此，即使是達到九階，有著不低智力的魔獸，對於人類也沒有形成一個概念。在它們看來，人類就是一種類似於猴子，體型極小卻又很強的另一種魔獸。甚至關於「人類」這個稱呼，也不該從它們口中說出來才對。而且，這一次那個意志所說的，是人類的通用語！
頓時，周防烈背後生成一股強風，任他再怎麼抵禦，還是被風推了進去，甚至雙腳離地都沒有落下。不知走了多少路程，那股強風驀地停止，待周防烈穩住身形，周圍空間突然大亮。因為適應了黑暗，這一瞬間，周防烈的眼睛被刺得生疼，但他迅速調整，很快適應了。
然後，他看到了一頭巨龍，一頭渾身漆黑，彷彿最深沉的黑暗的巨龍。巨龍體型極大，周防烈還沒有它一顆眼球高，此刻卻匍匐在地上。
看到這頭巨龍，周防烈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硬要說的話，就是一個生命走到了盡頭的老人，注視著自己棺槨的感覺。
「黑龍！？」
周防烈突然意識到，眼前這頭巨龍是一頭黑龍！
「難道說……」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名字，頓時臉色劇變，連連向後退去，卻發現，來時的路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巨龍凝視著周防烈，此刻，他感覺自己彷彿失去了防備能力，一切似乎都被對方看穿了。
良久之後，儘管巨龍沒有開口，但依舊響起了那個低沉的聲音：「有趣的人類，不練靈力，只修體術，難怪那些禁制對你沒什麼大用。」
「看你的樣子，應該已經知道本王的名號了吧。」聲音平靜，毫無波瀾，像是一口枯死的古井：「如你所想，本王正是五百年前叛出龍族的塔格奧！」
周防烈緊握的拳頭都在顫抖，塔格奧連他的同胞都擊殺了不少，誰也不知道，這一動不動的身軀，會不會在下一刻就伸出鐵爪，將自己撕碎！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行了一禮道：「晚輩在外與同伴走失，迷失了方向。但天色已晚，又下著雨，因此進來避雨。不知這裡是前輩居所，還望前輩能諒解。」
「居所？哈哈哈！」自嘲般的笑聲響起，在這一方空間內不斷回蕩，「說是居所，不過一座提前建好的墳墓罷了。」
然後，塔格奧像是回想起了什麼：「就在今晚，本王大限將至。這麼算來，建好這座墳墓，已有十年了！沒想到，就在本王生命的最後一刻，竟然有一個有趣的人類，闖過了禁制，來到了本王面前！」
「大限將至？」
周防烈在理解了原先那股異樣感覺的同時，也再次升起一個疑問。龍族壽命悠久，據他所知，塔格奧是千年前誕生的，活到今日，應該依然有大把的壽命才對，為什麼要說自己大限將至呢？
「人類！」突然，塔格奧偌大的金色龍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周防烈，問道：「你有什麼願望想要實現的？儘管說出來！在本王生命的最後一刻，只要能做到，必定幫你完成！」
「願望？必定完成？」
聽到這裡，周防烈心動了。他不知道塔格奧為什麼要這樣做，甚至不要求任何回報。但是他能聽得出來，塔格奧說的確實是實話！
他的拳頭握得更緊，只是不再顫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答。
周防烈在低頭沉思著，過往的一幕幕影像在腦海中飛速閃過。沉思了片刻，他抬起頭，沒有絲毫怯意，與塔格奧對視，一字一頓地道：「力量！我想要力量！」
「哈哈哈！」滄桑的笑聲再次回蕩著，塔格奧一改原先行將就木，匍匐在地的姿態，緩緩站起了身。頓時，洞頂土石塌落，一大塊一大塊地如暴雨般砸下，卻沒有任何落在周防烈身上。
「果然，你和我很像！來吧！」說著，塔格奧雙翅一振，一股吸力將周防烈帶起，落在他背上。
塔格奧哈哈大笑這，笑聲中卻帶了一份悲涼。沒幾秒，頭頂的洞壁徹底坍塌，連山體都失去支撐四分五裂，巨大的土石向下砸去。塔格奧雙翅再振，一股恐怖的風暴自他上方捲起，竟將陷落的山體連著崩落的土石一起吹向外圍，露出一個足以容納塔格奧通過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