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最深的罪孽
「恩……你覺得日記的中間缺掉了什麼？」霧曉重新翻了一遍日記，然而中間缺失的部分依然缺失，直到翻到最後，在日記最末的幾頁，有幾個顫抖且墨跡渾濁的字跡，「快看這個。」
「亞麗莎?波利，或許這正是我們最深的罪孽。」波瀾的嗓音有些低沉，在安靜的密室里顯得有些滲人，「你記不記得，剛進鎮子的時候，有一戶的門牌是波利？」
「唯一一家房子里是亂糟糟的？」
不是普通意義上未被整理的亂，而是像被搶劫了一般的凌亂。
霧曉擰眉，仔細搜尋記憶：「可我不記得有找到什麼啊？」
那個時候因為這家的特殊還特意仔細看了一下來著。
「翻到前面，我記得鎮長記錄過這個人。」
「好。」
的確，前面有一頁的內容明確地提到了亞麗莎?波利。
國曆783年9月4日雨
……
亞麗莎?波利這孩子真是可愛啊，現在已經出落成美麗的小姐了，不知道鎮上有多少男孩子將為贏取她的芳心絞盡腦汁呢，真是期待。
或許斯坦利家的潘多明最有可能？畢竟他們可是發小。而且潘多明一表人才，家境也不錯。不過聽說懷特家的小子也在追求亞麗莎……哈哈，年輕人啊，擁有無限可能真是太好了。
……
夾雜在日常工作里的一段話，霧曉沒什麼印象，好在波瀾是記住了。
「帶上日記，我們先去波利家，然後再去斯坦利和懷特家看看。」
霧曉點點頭，合上日記放到了包裹里。
波瀾的動作更加利索，伸手握住那顆光元素凝珠，稍稍一用力就從支架上取了下來。
霧曉咧開了嘴，嘿，這兒沒有npc，就連懲罰的判定都沒有。那npc的便宜不佔白不佔啊，尤其是大家都神隱了的情況下。當下就對波瀾的這種行為表示了絕對的支持。
波瀾開心地回了個燦爛的笑臉，順手就把光元素凝珠塞進了背包，然後在霧曉的注視下，毫不客氣地打開鎮長的抽屜，開始一個一個地翻找錢幣，就連銅幣都不放過。
「你說，我們要不要把這個鎮子好好逛一逛？」說不定有意外收穫呢。
「你好好看看日記，這鎮子上富裕的也就幾家，我們去那幾戶看看就差不多了，畢竟他們全部消失之前還是剛經歷過飢荒的狀態，恐怕一般人家也找不出什麼東西來。」
「也是。」霧曉冷靜了些，「那我們走吧？」
當然先去波利家看了一圈，目標主要是記事本或者日記。也虧地圖上標示的比較詳盡，所以才沒有走遍小鎮的必要。
波利家算是鎮里的大戶了，一幢三層小洋房和精緻而整潔的花園無不昭示著主人的生活情趣。
不過要在這樣的洋房裡找一本日記倒是麻煩了些。好在一些有趣實用的道具倒是不少，比如幾箱光元素凝珠和一些金幣之類的。還有一些霧曉沒辦法辨認的材料，波瀾倒是不客氣，通通收到了包裹充作行會物資。
霧曉樂此不疲地再次打開了一個抽屜。
先是利索地把幾個銀幣撿了起來，而後才抽出那本上了鎖的厚重書籍。
沒有標註也沒有署名，但是一眼就能知道這是什麼。
「你說會不會是什麼暗黑魔法或者密封起來的禁咒呢？」霧曉的指尖抵在那個精美的小鎖上，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可能是私密生活的日記。」波瀾的笑容純潔無暇，和他說的話全然不是一個意味。
霧曉翻了個白眼。
「不開玩笑，快把它打開，小心一些。」波瀾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
「行，難不成你以為我會用光元素弄個光明彈閃瞎這把鎖嗎……」
「其實壓縮以後是個小炸彈，不騙你，要不要試試？」
嘴角一撇，霧曉凝起暗元素附著在鎖上，幾秒后那把精緻的鎖頭就被暗元素腐蝕化作了虛無。
雖然霧曉更傾向於直接從後面開始看，然而波瀾還是堅持從最開始快速瀏覽一遍。
也虧他的速度能力比較強，霧曉是直接放棄，轉而開起了其他的抽屜。還沒等霧曉把這間房裡看完，波瀾就把霧曉喊了過去。
「這裡開始，你來看。」
波利家的孩子也挺有趣的，日記寫得跟長篇小說一樣。
[陷入了困境的小鎮迎來了極為不平凡的事物——生命之神竟然出現了！慷慨仁慈的神明舉手投足間便為小鎮帶來了生機。農作物開始復甦抽長，活蹦亂跳的動物從森林的棲息地趕來，枯竭的泉眼再次湧出了潺潺流水。甜蜜的花香馥郁而讓人陶醉，鮮嫩的綠色和豐收的金黃奇妙地同時出現，五彩斑斕填滿了灰暗已久的鎮子。
人們不再為食物的匱乏而頭疼，美麗高貴的生命之神是那麼神聖而動人。大家為生命之神提供了最好的住所與供奉。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這真是太好了，潘也不再愁眉不展，終於能與他再次共進晚餐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潘……多明？都有這樣的愛稱了，看來那個懷特家的沒機會了。」霧曉嘖嘖兩聲。
[這樣的日子似乎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不過最近父親似乎總在和鎮長他們討論些什麼，神神秘秘的，總要避開母親和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生命之神依然那樣平和慈愛，我們的生命都是由她賦予的，由衷地讚美她。若是讓我決選出最喜愛的神明，恐怕既不是創世神也不是元素之神，而是實實在在出現在我們面前帶給我們生命和希望的生命之神了。若能一生都恭伏在她的膝下，為她分憂解難、傳達愛意，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啊。]
[懷特叔叔和父親大吵了一架，就連戴夫也氣沖沖地走掉了，這真是毫無預兆的事情，他之前明明還說要在我面前好好表現，沒想到這麼快就放棄了。潘說戴夫是個不成氣候的小孬種，對我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不過我卻覺得他誠實而真心實意。唉，看來還是我太過於天真，對別人的期望值太不切實際了。]
……
[和潘在鎮里逛了一圈，卻沒想到遇到了戴夫。戴夫一見到我和潘在一起就大聲喊著「這是騙子！你快離開！」「你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脅！快離開這裡！」真是的，他在說什麼啊？潘是騙子嗎？怎麼可能，潘是那麼知性溫柔，對待我就像呵護卧在天鵝絨里的鑽石一般，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對我最好的就是潘了。沒想到戴夫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讓我對他失望透頂。潘說戴夫受到了刺激，已經有些發瘋的跡象了，我也隱隱有這樣的感覺。]
[這兩天父親總會來看我，平時倒是沒見過父親這樣關切。母親說要去遠方的姨母家做客，收拾了不少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帶上我。可是潘還在這兒，真是不想離開他。不過生命之神倒是見不到了，但是潘來找我的頻率更高了，或許也是神的旨意吧？我們肯定會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這一定是生命之神帶給我們的贈禮。]
[在小鎮中見到新立的神像，真是栩栩如生啊，生命之神的光輝還歷歷在目。父親說鎮長過段時間會修建正式的神殿來供奉生命之神，真希望快一點看到那一天。]
亞麗莎寫的是詳細，不過大概從一開始就打算把日記寫成個人傳記，所以幾乎沒有時間的軌跡記錄。要和鎮長的比對起來有點困難。
「亞麗莎?波利，或許這正是我們最深的罪孽。」波瀾再次把這句話讀了一遍，吐出一口濁氣，「你有感覺了嗎？」
「恩……」霧曉點點頭，心情有些沉重。
雖然亞麗莎的日記輕快而且清晰，字裡行間都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姐的少女生活記載，但是有一些細節透出的恐怖還是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覺得戴夫說的是真話。」霧曉澀著嗓子艱難地開口，她有些不願意承認會真的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縱使是在虛擬遊戲里。
最親密信賴的人，卻把自己推向最深的絕望和死亡。
那恐怕是這個世上最殘忍的酷刑。
波瀾手指點著亞麗莎娟秀稚嫩的筆跡，呼吸拉長，嘴角的弧度消失不見，看不出表情。
「去看看亞麗莎心心念念的潘和她認為瘋了的戴夫，我想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彷彿聽見了波瀾長長的嘆息，霧曉也很難受。
父親、自以為是愛人的存在，對亞麗莎應該給予了最大關愛和呵護的人，卻也最可能是讓鎮長寫下那句話的幕手黑手——之二。
霧曉此刻無比希望自己和波瀾的推測與判斷是錯誤的，是他們太過陰暗才會有這樣的陰謀論，否則……
甩開腦內的想法，霧曉用其他的話岔開自己和波瀾的思緒：「那麼那具雕像和生命之神的關係你有什麼想法？」
「肯定和生命之神有關，這一點我們已經非常確信了。目前來看，推測是生命之神在下界的一縷分身，機緣巧合地來到了這裡，結果……按我們發現的雕像的情況和鎮里這種支支吾吾的模稜兩可，我覺得雕像恐怕就是以前出現在這裡的『生命之神』本尊。」
「也就是說，鎮里人對無盡生命和生機的貪婪和慾望，讓他們做出了對生命之神極為不尊敬的事情——也就是把她活生生製成了這樣的雕像。」霧曉盯著隨步伐快速後退的石子路，輕緩地吐出接下來的話，「至於他們最深的罪孽亞麗莎，毫無疑問，是一起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