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嬌黃
第30章 雨嬌黃
隨玉近來總是不跟林牧青說話, 看到他的時候自己也是躲得遠遠的,林牧青心裏著急,但又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哄。
這天晚上林牧青回到家裏,林華跟隨玉湊在一塊, 隨玉又開始教林華讀書寫字, 隻是跟以前不一樣的是, 隨玉現在是用真的紙筆在教林華。
“嫂子,你要是以後要走,你一定要帶上我。”
“你胡說什麽,你嫂子什麽時候要走了。”林牧青在林華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在桌上的另一邊坐下,看著他們兩個。
隨玉抬起眼皮, 又給林華使了個眼色。
“哥,你在這裏做什麽啊?”林華放下筆。
“我也來學學啊, 我不是也不識字嗎?”林牧青笑了笑, 又轉頭去看隨玉,“你也教教我吧。”
“好啊。”隨玉拿起林華放下的筆, 在林牧青的麵前寫下了三個字,“我教你念這三個字吧。”
林牧青心下一沉, 隨玉在紙上寫下的三個字是“和離書。”
他立刻訕訕地說:“我還是不學了吧, 林華,早點學完回房休息了, 你嫂子需要休息, 你別太打擾他。”
林華點了點頭, 隨玉的臉色確實是不太好, 林華匆匆收拾好了東西, 想著去廚房裏給隨玉打水來洗漱, 就看見林牧青已經打好了水,正等著他出來,看到林華出門,他一腳踢在林華的屁股上:“趕緊去睡覺。”
林牧青趕緊端水進去:“快洗漱吧,洗完了好好歇著,過兩天我帶你出去散心。”
隨玉也沒推辭,洗完臉之後又泡了泡腳,然後鑽進了被窩裏,林牧青給他關上門,看著天邊高懸的月亮,懷念起了幾天前的驚雷天。
春娘把林牧青叫到自己的房間裏,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歎了口氣:“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林牧青知道,又不完全知道。
“你的心裏有把尺,用來度量你跟這個寨子裏每一個人的分寸,老寨主把這些人交給你,讓你護著他們,所以不論怎麽樣,你對他們都很大度。”
“可是你對小玉兒呢?你不由分說地把人娶了,養在家裏,你根本不管其他的人有沒有接納他,阿青,論親疏遠近,小玉兒才該是你最近的人,他才是要陪你走完餘生的人。可你一直在委屈他,娘也在委屈他,這個家裏,真正對他好的,隻有林華一個。”
“娘,我不是……”林牧青想反駁,卻發現無從說出口。
“是不是的大家都能看得出來。”春娘也在後悔,後悔那天跟隨玉說的話,她隻想到了當時林晚夏從前的可憐,忽略了隨玉那時的黯然的眼神。
“娘該去跟小玉兒道歉,你也是。阿青,世上的好事不該你一個人全占了。”春娘捂了捂心口,“從現在開始,學著怎麽去對小玉兒好,學著怎麽去分親疏,在沒學會之前,你就不要想著把小玉兒再騙回房裏了。”
林牧青點了點頭,想他總會學會的,又問春娘:“那以前爹惹你生氣了,他都是怎麽哄你的呢?”
“你爹從來沒有惹我生氣過。”春娘說,“你隻能自己去悟,娘教不會你。”
林牧青好半晌沒有開口。過了一會兒才說:“我過一陣帶他出去散散心,去雲西。”
“你要帶小玉兒去雲西邊境?”春娘一驚,“你不是說他是朝廷欽犯,你還敢把他往雲西帶嗎?”
“我聽林安說了,縣衙已經把他的死訊上報了,朝廷那邊肯定也已經知道了,他現在隻是我們家的隨玉。”林牧青在用刀刮著自己已經長出來有些長的胡茬,隨玉不喜歡他胡子拉碴的模樣,那他就改掉,隻是手到底有些抖,不小心在自己的下巴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好吧,去散散心也好,那邊現在危險嗎?”
“最近還好,穩定下來了。本來前兩天就該到的,因為這事兒耽誤了,我還是親自去一趟。”林牧青朝她點了點頭,“他要的藥有點多了,有些根本就還來不及炮製,我得去問問為什麽。”
“好吧,你一定要把小玉兒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林牧青去了向阿麽家,隨玉在家裏跟著春娘學女紅,他上次給小兔子們的衣服做得很好,他也突然對這個有了興趣。
“隨玉,隨玉,你勸勸青哥,不要把小秋送到雲西去。”林晚夏慌不擇路,跑到隨玉的麵前,甚至沒有顧忌春娘在旁邊,直直地就向隨玉跪了下去,“你看,小秋他已經得到懲罰了,向阿麽說他的臉永遠都好不了了,他不能再去軍營啊,那會要了他的命的!我求求你了。”
隨玉的麵色很冷,看他跪下也隻不過是彎了彎唇:“我不太管林牧青的事,你去求他比求我管用。”
他真的是厭惡極了他們兩兄弟,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那幾隻兔子是隨玉看著出生慢慢養大的,而林晚夏可能也吃了他的兔子,就讓隨玉更加討厭他了。
春娘也開了口,上次林晚夏帶林晚秋來道歉的時候,他們都眼睜睜地看著林晚夏逼迫隨玉,誰都沒有為隨玉說一句話,今天她就該把上次沒說出來的話都說出來:“晚夏,你讓小秋去那裏體驗體驗也好,你不能總是把他放在自己的身邊,那樣成不了大事的。”
“春嬸,春嬸,你勸勸青哥,小秋他真的不能去雲北啊,那邊太危險了。他身上還有傷呢,而且馬上就過年了。”林晚夏又爬到春娘的腳邊,抱著她的腿開始哭。
“晚夏啊,隨玉當時不危險嗎?”春娘在隨玉走的那兩天,也在反思,那天是她說讓隨玉委屈委屈,這應該也是隨玉難受得想要離開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是小秋錯了,我願意做牛做馬給隨玉道歉,賠上我的命也行,隻要你勸勸青哥,不要讓小秋去雲西。”
隨玉冷眼看著他:“怎麽?娘要是不答應幫你求情,你又要帶著全寨子的人來?”
林晚夏一愣,有些不置信地看著隨玉,不太相信隨玉會這麽說話。
實在是覺得再跟他多說一句話都是惡心,隨玉從門口看到了結伴的雲秀和榮陽,直接跑了出去。
“嚇死我們了,你居然還敢自己跑了!”雲秀一巴掌拍在隨玉的身上,“你知道你把榮陽嚇成什麽樣子了!”
榮陽撇了撇嘴:“我以為你隻是好奇我家的寨子,我還想說什麽時候帶你過去玩,結果你卻是為了套我話,等阿至回來,我還要被訓。”
“對不起。”
“你也是,你有什麽不高興的你也不跟我們說,自己一個人生悶氣。”雲秀越想越生氣,“我以為你把我們當好朋友的!”
“你遇到跟自己搶男人的人,怎麽會是想到自己跑呢?要有人跟我搶男人,我直接撕了他。”雲秀點了點隨玉的額頭,“林晚夏喜歡青哥很久了,他那弟弟把他白蓮花的那一套學了個十成十,早該管管了。”
隨玉隻是笑了笑沒說話,想說他跟林牧青的關係並不如他們想象的那般,也不在意林晚夏到底有多喜歡他,他氣的隻不過他的兔子。
“我們要上山去采藥,你去嗎?”
“榮陽哥,你知道山上,有跟白玉傘長得一模一樣的蘑菇嗎?”隨玉想起自己昏昏沉沉的那兩天,想讓榮陽為他解一解惑。
“是有一種蘑菇,叫雨嬌黃。”榮陽想起自己家阿麽說的,他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這雨嬌黃要是冷吃沒事,一旦熱吃,就……”
“就什麽啊?”雲秀問。
想著他們也都不是黃花大閨女和不經世事的哥兒,榮陽就直接說了:“就像是吃了春,藥。”
“隨玉,你吃了雨嬌黃嗎?那晚上,一定很激情哦。”雲秀笑著擠了擠隨玉的肩膀,“你還好吧!”
隨玉被她嗆得說不出話,又想起那天做的無數個夢,每一個都能讓他麵紅耳赤,他趕緊岔開了話題,又跟他們談起了這滿山的藥。
又實在慶幸,林牧青沒有做別的。
“我倆都剛嫁過來不久。”雲秀說,“我家相公去我家裏提親的時候給我父母嚇得夠嗆,生怕一自己不同意就能讓他們給宰了,嚇得我娘在家裏哭了好久。”
“那你真的不是被搶上山的嗎?”
“當然不是了,他們又不是山賊,還當是戲文裏,搶一個媳婦兒上來當壓寨夫人的嗎?”榮陽笑著說,“要有山匪,還不得立馬被衙門給剿滅了啊。”
隨玉心想自己不就是被搶上山的嗎?
“林牧青不是說是因為官府不作為嗎?”
“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雲秀踢開路邊上的一個樹疙瘩。
“那他從外麵帶回來的銀子呢?不是去占山頭搶的嗎?”
“隨玉啊,你以為這滿山種的藥材是給他們打家劫舍完之後拿來治傷的嗎?”榮陽給他指了指這一片的藥田,天漸漸涼了下來,那些在夏季就收成了的一批草藥的藥田裏,也已經換成耐嚴寒的冬季草藥。
“咱們寨子背靠著大山,山裏全是寶藏,很多價值千金的草藥,都是青哥他們一株一株從深山裏運出來的,是那些長輩們跟看著自己的兒孫一樣悉心地看著長大的,慢慢摸索著該怎麽種,才會有今天,村裏的人的生活,都靠著這些草藥。”
隨玉看著麵前的田地:“能產出這麽多嗎?”
“你現在眼前看到的,隻是一小部分,還有很大一部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榮陽說,“有些地方我們都不知道,隻有青哥跟幾個長輩清楚。”
“所以,林牧青一直在騙我?”隨玉這才後知後覺,“我一直以為,那些錢都是搶山頭搶的。”
“傻不傻啊你,不知道也不問。”雲秀的笑聲回蕩在山間,“你最近還在跟青哥鬧別扭呢?”
隨玉抬眼,有些疑惑。
“都傳開了,你們分房睡了。”
隨玉:??
“適當鬧一鬧呢,是有利於夫妻之間感情增長的,不過也別鬧久了,不然小心小人趁虛而入。”雲秀老生常談,“你別不信我,血淋淋的例子擺在眼前呢。”
雲秀又跟他說了好多,隨玉隻是敷衍著笑著,榮陽已經習以為常,看來是受的荼毒已經太多了。
“哎,我剛剛看見林晚夏在你家,幹嘛呢他?”雲秀像是一刻也停不下來,那張嘴不動著幹活都少了幾分勁兒。
“我沒太聽明白,說是林牧青要把他弟帶到什麽地方去,在求娘說情呢。”隨玉想了想他們談話內容,問他們,“林牧青要把他送去哪?”
雲秀心下了然:“應該是想把他送去雲西的戍邊軍營裏去吧。”
“這裏離雲西很近嗎?”隨玉問。
“大概就是三五日的路程吧。”雲秀說,“我也沒去過,都是他們去的。”
“寨子裏經常有人去雲西嗎?去幹什麽?”
榮陽看他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咱們每年收這麽多藥材,難道都堆在庫裏嗎?當然是運出去賣掉啊。”
“所以你們分的那些錢,其實是你們把那些藥材送出的錢?”隨玉想起當時林牧青帶著銀錠去山下當鋪換錢,掌櫃已經是見怪不怪的樣子,還有林牧青記的那個賬本,一切就全部都說得通了。
隨玉無奈地歎口氣,自己真是夠傻的,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謊言,自己就愣是一丁點兒破綻都沒看出來。
雲秀還嫌火不夠大,還在努力拱火:“也不知道你跟青哥兩個玩什麽情趣呢,這些事他都不告訴你的?”
隨玉又笑了笑,微微彎起的唇角,卻一點都看不出他有多高興:“謝謝你們告訴我。”
雲秀和榮陽都感受到背上一陣涼,估計青哥最近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了,雲秀默默地在心裏給他點了一根蠟。
隨玉又想起了什麽,問到:“我聽林晚夏說,林晚秋受了什麽傷?”
“就你走的那天晚上,他們家走水了,燒了好一會兒才被人發現,林晚秋被救出來的時候,臉上都快被燒焦了,我阿麽盡力給他治了,但是疤應該是永遠都留在臉上了。”榮陽是向家的夫郎,林晚夏跟林晚秋現在正借住在他們家。
“為什麽會走水啊?前兩天還下著雨,不應該啊。”隨玉有些疑問。
雲秀湊過來,有些氣憤:“你沒回來的時候,寨子裏那群碎嘴子的人,都說是你放了火,心虛才跑了的。氣死我了。”
雲秀那會兒一邊擔心他,一邊叉著腰在那些說閑話的人家門口罵了好久的街,這才堵住了悠悠眾口。
“我連燒火做飯都是剛剛才學會的,要是能燒房子,我第一個把林牧青家裏燒了。”
榮陽笑著:“可別,燒了你住哪?”
“八成是那小兔崽子自己使壞,沒想到害了自己。”雲秀說,“可不能讓他把髒水往你身上潑。”
隻是還沒等他們三個想出招,林牧青就已經從根源上解決了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說:
慢慢在修前文,這些劇情你們就不帶腦子地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