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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番外之北戎歷史——離離原上(二)

  受傷的灰狼漸漸平靜了下來,阿布伸出手,他雖然瘦小,但干多了粗活,又經常挨揍,養了一身好力氣,竟然把鐵器慢慢扳開了。女子急忙把灰狼的腿取出來,腿傷鮮血淋漓,她直接撕開自己的衣裙一角,小心翼翼地把傷口包紮好。


  她俯下身背起狼,就將灰狼抗在肩膀上,朝草原中走去。


  「阿布!阿布!」紗穎在遠遠喊他:「阿布,馬找到了,我們可以回去了。」阿布追了那女人幾步,女人卻突然回過頭看向他,陽光從她身後照射過來,她像是天上掉下的仙女一樣,語氣溫柔:「你很好,我記住你了。」


  話落,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夕陽中。


  風緩緩吹過草原,彷彿一場夢,夢裡有個美麗的養狼女子,她有一雙和太陽一樣璀璨的眼眸。


  春去夏來,北戎王的後宮之中又新進幾個美麗的妃子,穆丘陵紗穎漸漸無人問津。可是無論宮中的新妃子們如何得寵,真正盛寵不衰的,依然是北戎王后。


  紗穎聽說她是個大梁人,可是很少有人敢議論她,她也從來沒有見過她。


  北戎王后很聰明,也很果斷,北戎王十分賞識她,允許她坐在身後的簾幕里聽政,事後給予他意見和建議。她彷彿隱於北戎王身後,甚至在朝堂上起到不同凡響的作用,對後宮有什麼女人壓根不在意。


  她非常的漂亮,也非常的惡毒,聽說有次在朝堂上,一個北戎將領大聲斥責北戎王,北戎王后就從簾后直接走了出來,親手把那個武將給殺了。而那個能舉起千斤的武將在她面前,毫無反抗之力。


  後宮那些女子在北戎王后的光環下,幾乎很少有人能與她抗爭,幾乎淪落為取悅北戎王的工具。


  春去冬來,阿布因為再次不守規矩,被罰跪在雪地里。天氣寒冷,他沒有禦寒的衣服,跪得整個人嘴唇紫青,瑟瑟發抖。紗穎幹完了活,抱著自己的衣服偷偷來看阿布,將衣服裹在他身上。


  阿布推開她,紗穎心痛地再次裹住他:「阿布,你為什麼總要闖禍。」阿布沉默,他幾乎很少說話。


  穆丘陵紗穎嘆惜著撫了撫他的頭,她生下的孩子最近感染了風寒,她沒有太多精力照顧阿布,沒想到他就闖了大禍。


  要是這樣在雪地里跪一夜,一定會被凍死的。穆丘陵紗穎緊緊抱著阿布,聲音十分痛苦:「阿布,總有一天,我們能改變命運的。」


  總有一天,他們能夠變成人上人,不再受欺侮,不再吃不飽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彷彿命運之神聽到她的祈求,那天,北戎王后突然想看看後殿的梅林,帶著盛大的儀仗路過此地。一般平日里,北戎王后很少到偏僻的後殿花園來。


  北戎王后恰恰撞見跪在雪地里阿布和紗穎。


  北戎王后盛裝著身,畫著艷妝,盛氣凌人。阿布被紗穎按著頭跪在那裡,壓根不敢看她,也不能看她。


  只聽得見北戎王后的聲音像冰凌一樣冷肅,對身後人說道:「這麼冷的天,就不要罰人了,把人凍死了也頭疼。給那個孩子幾件衣服和吃的吧。」


  話落,北戎王后就轉身走了,而阿布因為這幾句話,罰被免了,掌管他的宮廷管事給了他吃的和衣服,平日里不敢隨意懲罰他——誰都擔心萬一北戎王后想起這個孩子,卻發現下面的人沒辦好事而受到厭棄。


  而紗穎的生活條件也好了起來,有人及時送來過冬的衣服和葯,她的兒子能夠活下來,而且出去幹活,每天能給阿布帶回來很多吃的。


  日子漸漸好過起來。在兩人眼裡,傳聞中的北戎王后似乎也沒那麼壞。


  阿布吃飽喝足,漸漸健壯起來。宮中有很多北戎王子們,北戎以強者為尊,孩子們很小就學會打架,尤其喜歡挑身強力壯的來挑戰。


  阿布幾乎每次都打得滿身是傷,回來都要被紗穎狠狠訓一頓,卻拿他沒法子,只是一邊抹著淚,一邊替他擦藥。


  有一次阿布又被其他年幼的王子們群毆一次,趴在地上爬不起來,聽到一聲笑聲,他抬頭看去,滿臉烏青傷痕,眼睛腫的老高,卻立馬呆住了。


  夢中那個養狼的女子坐在樹上看著他,語調輕揚:「你不會打架啊。」


  阿布平日里十分沉默,這時候卻受到仙女的嘲笑,立馬反駁道:「我下次就打贏了。」


  女子笑,托著下巴說道:「我教你打架吧。」


  阿布沉默,心下閃過一絲歡喜——仙女姐姐要教他打架了。


  養狼的女子告訴他,她叫阿蘭。


  她和他約定每個午後到後殿的花園來,她教阿布識字、寫字、教他背軍法,幾乎每當這個時候,後花園都幾乎沒有任何人前來,彷彿總去忙別的事情了。


  阿布開始不肯學,識字寫字太麻煩了,可是每當他表現出一丁點不耐煩,仙女姐姐就嚇唬他說她下次就不來了,他也再也找不到她了。有那麼連續幾天,北戎前朝十分混亂,幾個將領反叛,和其他幾個民族勾結,仙女姐姐就會連續幾天不出現。


  阿布很擔心,很擔心她就真的不出現了。他學得很認真很用功,如果他能夠把兵法倒背如流,仙女姐姐就會很高興。


  他們不學習的時候,仙女姐姐會躺在樹上曬太陽,一直到夕陽落下才回去。如果仙女姐姐有事不來,阿布會在花園裡等到天黑,太陽落下地平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真的不會來了。


  彷彿一個易碎而華麗的夢,只在陽光最盛的午後,他才能看見她。


  紗穎望著花園中的兩人,悄無聲息地走開。等到有一次他們兩人告別,阿蘭離開了花園,快要走出花園時,穆丘陵紗穎跪在了她面前。


  她神色恭敬而謙卑,彷彿對方是身份極為尊貴的人:「請問,尊貴的您為什麼要教阿布呢?」


  他們已經是這個宮廷中最為卑微的人了,只想安安穩穩地活下去,不想成為被淪為犧牲的工具。阿布天性耿直,而她穆丘陵紗穎,經歷了太多後宮中的傾軋鬥爭,早已看出阿蘭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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