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渴求殺戮
柳娘微微一笑,退後了一步:「她可不一定會感謝你。她如果知道你前世做了什麼,恐怕不會對你有好臉色。」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不再開口。
風雪越來越大,好似要將人吹翻。
那幾個親兵跪在雪地里,雪花已經在他們身上積了厚厚一層,蘇安的意思是直接讓他們在這裡凍死,接受冰河神的懲罰。周圍圍著一群北戎人,在風雪中看不清表情。
楊璽走近那幾個人,他們面色粗獷,身形高大,單手就能捏死她。第一個將領看到她,掙扎了一下,抖落了一身雪,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罵了一句北戎語。另外幾個看著她笑,互相笑說了幾句,神情輕蔑而惡毒,彷彿在諷刺她不自量力。
對於他們來說,一個柔柔弱弱的大梁公主,就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樣沒有任何威脅。
安寧在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她驟然發現——她做不到。
即便那幾個人對她非常不敬,即便他們謀害了喬陌白,楊璽也做不到以這樣的方式斬殺一個人。
她僵硬著身體站在那裡,將領們的笑聲更大了。
楓痕沉默,緩緩走上前,抽出他的長劍。他走到第一個將領身邊,劍鋒扣在他的頸背上,眾將領們笑意收斂。
他的劍,是用青龍山上的玄鐵所鑄,黃金鳳凰雕刻的劍柄,通身銀白,削鐵如泥。
楓痕指著那人脖子上一個位置對公主示意道:「從這裡砍下去,可以減少力道,血液會從濺向前後,就不會濺到衣服上。」
話音剛落,他揮劍,利落地砍下,劍像切豆腐一樣劃過那人的脖子,眾人還沒反應過來。
人頭緩緩掉落了下來,血,在雪地了濺了一片。
安寧側過臉不忍再看,那血肉裸露之處,血流如泉水一樣噴射出來。
眾人神色微變。
楓痕神色輕鬆,好似這只是一個砍木頭一樣的示範。血沿著他的劍鋒滴滴落下,最後流在雪地上,劍鋒上依然乾淨如初,絲毫不留血跡。
真正的好劍,當是連塵埃都停不住的。
楊哲明站在台階上,眼底閃過一絲激賞——楓痕的劍術,已經到了另一種境界了,這世上,除了真正的火族傳人,很少能有與他匹敵之人。
他笑著對身邊的黑鷹道:「如今的你,如果使出全力,與楓痕相比,恐怕不及他了。」
黑鷹沉默,目光卻緊緊追隨著那個紅衣少年,眼底劃過棋逢對手的興奮:「但願有一日能與他交手。」
楊璽緊緊握著彎刀,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驟然轉過身,朝台階上走來。
柳娘在楊哲明身後道:「她做不到……」楊哲明低聲咳嗽一下回應:「軟弱是沒有用的。」
安寧一直走到楊哲明跟前,楊哲明看著她,她的眼底沒有恐懼和害怕,只是無奈和疲憊。
她手指一動,彎刀在手掌心轉了一圈,將刀還給他:「這樣的對手,太弱了。」
她不屑以這樣的方式,對付這樣的人。
他笑了一下:「留著吧,做個想念。」
安寧不置可否,繼續說道:「蘇安的條件,我答應了,我會把國書帶回大梁,交給卓睿親王。之後一切,將由父皇定奪,我的身份不能干涉。」
楊哲明低頭看她,她臉上帶著一絲迷茫,就好像所有目的達成后,卻不知道終點在何處。
他低聲道:「楊璽,從你重生到現在,你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是你身份該做的?」
安寧抬頭看他,目露疑惑。楊哲明繼續道:「你救下了李家的孩子,換取李家萬貫家產,招兵買馬培養自己的細作,如今又跟著我來北戎,偷天換日……你自問,你最後要達到什麼目的,你自己清楚了嗎?」
安寧皺眉:「我同你說過的……」
楊哲明劃了一下手,像是打斷她的話:「你想要國泰民安,但有沒有想過,如何實現這個目的,以你公主的身份,你能不能做到?」
安寧挑眉,眼底閃過戒備:「你到底想說什麼?」楊哲明笑了笑:「你自己心裡明白。」
如果只當一個公主,勢必受到諸多牽制和束縛,她永遠無法真正實現自己的目的。
欺君罔上、干涉朝政、插手別國政權……她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放到一個公主身上,都已經逾越了,如果她堅持自己的身份,就會不斷遭到責難和攻訐。
她必須跳出這個身份,換一個位置。
安寧突然有所領悟,睜大了眼睛:「不可以。」她從沒有想過,坐上那個位置。她立馬憤怒道:「楊子明,你不要想著利用我。」
話落,她怒氣沖沖地衝進了殿中。柳娘看了楊哲明一眼,無奈地苦笑一下,追著公主而去。
楓痕見公主離開,反手握劍,眼看著還留下的十幾個人,他們臉色憤怒,身體顫抖,卻強撐著嘲笑那個懦弱的公主跑掉了。
風雪一緊,他的身影隱入風雪中,掠過所有人面前,下一秒,他已經落在二十步開外。
撲通——撲通——
原本鮮活的十幾個人頭,紛紛落地,大片大片鮮血飛濺出來,傾落的身體中像溪水似的洶湧出大片血水。
廣場上一片死寂。
一個人一個人斬殺太麻煩了,他更喜歡乾淨利落的。
楓痕收劍回鞘,身披風雪,緩步走回到宮殿,與楊哲明相對而立:「殿下不想做的事,我可以替她做,不需要她動手。」
楊哲明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楓痕,你的血脈已經覺醒,你應該已經感受到不同了吧。」楓痕握劍的手一緊,就有了出鞘的趨勢,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哲明轉身離開,聲音漠然:「你如果還想留在她身邊,就收斂好你的殺意,否則,你會害了她。」
火族血脈的覺醒,隨之而來是血脈帶來的強大力量。這種力量,將會渴求殺戮和死亡。
正因為如此,當年的火族,才被屠盡。
楓痕站在那裡,過了片刻,他突然伸出左手緊緊抓住右手手腕,用力擋住那股想要拔劍的衝動,強烈的內力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喧囂著需要一個發泄口。
他想要殺人,想要鮮血,想要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