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傳召，兩相見（二）

  天機殿離御書房有一段距離，其間隔著十幾座宮殿，徒步也得走上小半個時辰，等到離璇來到御書房，已經是許久之後了。


  龔禧將離璇帶到御書房之後，便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國師，皇上在裡面等你。」


  離璇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一陣微風拂過，她腦後的白紗也隨風飄揚了起來，徑直走了進去。


  御書房很安靜，進去之後，離璇才發現，裡面一個宮人也沒有，卻是燈火通明，只一眼，便輕易地看清了那坐在椅子上的人。


  離璇眼色一暗，曲膝而跪，再如何，他也是當今皇上，他的威儀，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隨意侵犯的，「離璇，叩見陛下！」


  正拿著書本翻看的襄帝抬眼看著地上的女子，許久……這才緩緩開口，「你終於出來了……」隨後面色一正，「免禮！」


  離璇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一臉諷刺，「皇上召見，離璇豈能有不從之理！」


  襄帝冷笑一聲，「你倒是還與當年一樣得理不饒人。」


  離璇：「微臣……豈敢！」


  襄帝一滯，當然明白她這聲「微臣」是暗諷她是臣，而他是君，自然不敢，君臣君臣，他們之間，從來是君臣。


  離璇面無表情，語氣溫吞道，「皇上召臣過來，到底有何要事？非得將臣這個多年不問世事的人叫出來，托皇上的福，微臣倒是又將這皇宮的富麗堂皇好好欣賞了一番，不然，恐怕此生難見了。」


  放下書，襄帝緩緩站了起來，嘆了口氣道，「好，既然你強調你我乃是君臣，那麼，君臣之道，首先便是得君令臣從。」看著離璇，他忽然正經了臉色，「國師，朕，有任務交給你。」


  離璇悠悠一笑，「果然，我還真當皇上是叫我來敘舊的呢！」隨即有收斂了笑意，「敢問皇上，您，有何吩咐？」


  襄帝不再看她，而是望著不遠處飄飄蕩蕩的明黃色紗帳，「如今已是臨近國祭之日，朕要你在明日之內，選出最適合主持國祭一事的皇子。」


  離璇皺眉，冷笑道，「皇上是要我卜一卦？還是讓我『隨便』挑？」這個隨便二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就不為外人所知道了。


  襄帝皺眉，聲音沉道，「你出身天機門，最擅卜算之術，想必這點小事，對於你來說，最是簡單不過了！」


  聽到那三個字，離璇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憤恨的眼神立即射向他，猛地惱恨低吼，「閉嘴！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你也沒資格再提起那裡！」


  襄帝轉頭看著她，眸色冷厲，「國師，你得清楚，不配提起那個名字的人，可不是朕。」他悠悠抖了抖龍袍，袖口的盤龍呲牙咧嘴，泛著金光。


  離璇聽著這話，心頭一震，瞳孔猛然瞪大，忽而，她竟低低笑了起來，「呵呵……」漸漸地，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她笑著，可眼中卻流下了一雙清淚……


  許久，她終於笑停了，「是啊……你說的對，不配提起那裡的人，從來都不是你，而是我……」


  眼裡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她睜著眼恍惚道，「是我……一直都只有我啊……」


  「稟皇上，人選之定明日一定給您答覆，日後，若是有什麼吩咐，派人通報一聲便可，無需宣召臣，臣以閉門不出多年，再不願插足世事，只想為前生犯下的罪孽贖罪，青燈古佛，長伴一生！」離璇沒有看他，似乎一眼都是多餘，說完，便轉身就要離開。


  身後傳來襄帝渾厚的聲音，「國師，璇兒……你最擅天機卜卦之術，那你可算到了，自己將來的下場嗎？」


  離璇並未轉身，扯了扯嘴角，冷笑道，「算人不算己，臣不知自己將來會如何，卻是知道皇上將來會如何。」


  襄帝面色如常，「說來聽聽。」


  離璇面容冷厲，恨意似火，「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襄帝面色瞬間變黑，轉過頭，就給他的卻只有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他盯了半晌，直到離璇的身影消失在御書房許久，忽然笑了，阿鼻地獄是嗎？去地獄的人太多，還未必排的上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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