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當街撞人

  此時涼亭中就只有他們二人,沒有隨行的侍從在旁。


  古衛彬站得不近不遠,剛好是能聽得清對方談話的距離。


  四爺抬手,提起桌上的一個茶壺,拿過杯子,斟滿,動作輕緩平和,讓人差點就要忘記現在湖面還留著的那恐怖的場景就是眼前這人造成的。


  四爺將茶杯斟滿,幾個手指合著輕輕一推,將茶杯推到古衛彬的方向,擺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讓他喝下。


  古衛彬一看,頓時一下脊背叟地涼透半邊,額頭隱隱滲出冷汗。沒有作聲,只低著頭彎著腰,對四爺的態度更為尊崇。


  四爺看著他,和言悅色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意,說道:「怎的,不喜歡我倒的茶?怕有毒?」


  古衛彬看著他,低著頭,恭順地道:「衛彬不敢。」隨後一個箭步上前,拿起那滿滿的茶,一飲而盡。


  四爺看著他的舉動,才輕輕點了點頭,「短短几天功夫,你就能把一座久無人居的宅子修葺成如今這般讓人賞心悅目,任憑我見慣京都里的富貴繁華也要被你這裡的一片美景所吸引。」說得平和,但語氣里似乎帶著一點捌扭的情緒。


  古衛彬聽得,背後的涼意更甚。這位四爺向來心性多疑,縱使他在對方身邊辦事多年也沒法得到全部的信任,想著方才湖裡那成千上百條魚屍就是四爺對他的警告。


  聞著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古衛彬此時貼近身體的那一層衣衫已是被汗浸透了大半,如若不是深秋穿的衣衫多了幾件,此時定要讓人看著明顯。


  半會,道:「四爺謬讚,這宅子本來的主子就是一個附庸風雅之人,只不過遷居他鄉定居,後來又家道中落,才會變賣此地。衛彬來到此地,見到這裡一來地理位置較為方便,二來宅里的東西許多都是現成的,也就省去許多修葺的麻煩事。咱們現在畢竟是在江南,是外鄉人,如若想在里長呆,沒有一處固定的場所,以江南人排外的性格必是不會輕易接受我,那麼辦起事情來就沒那麼方便了,如此也只為一勞永逸罷了。這筆錢是在賬上支出的,就是想等著四爺回來與你道明,如若事情辦完,這座宅子賣了變現會還歸賬上的。」


  四爺聽到古衛彬這等解釋,面色才慢慢緩和下來,「說得確實有理。買下這等宅院並不是小數目,雖是必要的開支,但如此大資金的動作若沒有事先調劑很容易影響大局,希望你以後不要自作主張。」


  古衛彬聽得,方才他猜得沒錯,知道四爺今日來這裡就是專程來警告他的,還好他先發制人將此時稟明,算是沒有隱瞞了,再聽到四爺肯跟他說這麼多話應是沒什麼事,總算鬆了口氣。


  其實並不是他一定要用對方的錢,但這些年遠昌侯府雖有侯府之名,但他的父親老侯爺行將就木,他們家又是臨近削爵,以致現時門庭凋零,實質上是貴而不富。


  他是為四爺辦事,這些年的許多開支自己是無法承擔的,都只能用對方的錢,這些對方一直都是同意的,當時買這座宅院時四爺並不在,他直接用信物去的銀號支銀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的這次他卻如此生氣!


  這座宅院原先的主人確實是家道中落,但對方開價並不低,而且當時還有人在與他兌爭,如若是在往常他有的是辦法讓對方心甘情願貢獻出宅院,但此時是在安州,他並不想惹出什麼事端,所以他直接開口承諾了比原先價格多一倍的數量,奪得這座宅院的所有權,總共十萬兩,黃金。


  想到這,古衛彬似乎想到了什麼,但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什麼神色,只更低著頭,道:「是衛彬做事失了分寸,還請四爺責罰。」


  四爺看著他認錯的樣子,拿在手上的茶緩緩送到嘴邊,輕輕地用著那薄得血管隨時就會爆裂的嘴唇道:「這事先記著,等你將該辦的事辦妥,就當將功折罪,如若不然,二罪齊罰!」


  四爺講到後面那句里,依舊面容和旭,只不過那瘦尖的下巴卻因為加重的咬字使得尖下巴更為明顯。


  古衛彬聽得,重重地應了聲是。


  四爺滿意地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盞,「在安州也有些時日了,聽聞最近你約到那洛家小姐,怎樣,美男計使得有何眉目了嗎?」說到最後,他不經意地挑了挑眉,似乎對古衛彬用上此計頗為贊成。


  古衛彬一聽,原本松下來的臉色又覆上一層緊張神色。原本他可以很有信心地將這幾日的進展報告出來,但依今日的情況,他已經不是很確定自己一直費心神接近的人到底是不是找錯了對象。


  現時他已經因為私自支出巨款一事被對方記了一筆,如若還說出那些個事,那定要讓人覺得他沒能力擔當大事,所以不能照實說,只道:「還請四爺放心,衛彬定能辦妥此事。」


  四爺聽著,語氣頗重的道:「好,我一會還得離開安州處理事情,過幾日回來希望能聽到你的好消息,咱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必須儘快將那東西取到手。我該走了,你不必相送,好好想想你該怎麼做才是最好……」


  古衛彬又重重地應了聲,「屬下明白」。


  四爺聽著,沒有過多的表情,攏了攏肩上的披風,腳步優雅地往門外走去。


  四爺走後,古衛彬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心中想著,到底是誰在對方耳邊嚼了舌根,否則四爺不會專程過來於他講這些。


  這時,他的身後,突然閃過一人,是他方才派出去查洛府情況的人,如此快回來底是有了結果,古衛彬沒有回頭,只開口問道:「可是她?」


  來人垂目,肅聲道:「屬下已查清,那與少爺遊玩的是洛府老夫人的遠房親戚,叫容脂胭,是一孤女,是從京都前來投奔的洛家,並不是咱們要找的那個洛家大小姐。」


  古衛彬聽得,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果然如此!突然地,他的嘴角一勾,好個容脂胭,竟敢欺騙於我,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對方說話時的口音有些奇怪,像是安州又不是安州,原是京都人學著安州人講話。


  不過,這場戲定不是容脂胭一人才能演成,那洛家人定也是逃脫不了干係,不然,為何那日他誤稱姓容的為洛小姐卻無人反駁於他,這是巧合?他可不這麼認為。想到這,他想抬腿離去,卻又頓了頓,微微轉頭,朝身後的人道:「把這些魚的屍體都處理掉,還有,吩咐下去,以後這個湖裡不要讓我再看到一條魚!」說完,才甩身快步離去。


  翌日,洛府門前。


  洛可妍一行人從外面乘著馬車回來。方一下車,就聽見一陣馬蹄聲狂策而來,頓時眉心蹙緊地看了過去。


  洛府處於安州城的中心,雖不是商業大街,但這裡也是商戶頗多,行人絡繹不絕,什麼人竟敢這個時辰在街上策馬狂奔。


  轉眼望去,只見來的一輛馬車車廂以著錦緞包身,通體金黃,四角更是鑲著行行金絲,顯得極其貴重華麗。車頂一個呈墨金色的遮陽傘頂在那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引得街上的人群皆駐足觀視。


  駕著馬車的車夫見此,似乎更加地意氣風發般,用力地揮舞著馬鞭抽著拉車的馬,快速地朝她這個方向奔來。


  此時前方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兒像是沒看過如此情景,一下看得忘了神,張大嘴巴愣在街道中間沒有走開。


  那駕車的來人卻繼續抽打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見到有占路的行人也只用嘴嚷嚷道:「閃開,快閃開……」


  此時是在街道之上,那車夫的叫喚聲就算再大也是被那狂奔著的馬蹄聲所淹沒,所以許多人只微微挪了挪步,眼睛依舊只顧著看這樣的「奇觀」,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是否安全。


  當車夫來到離洛府處百步遠的地方,看到前方有小乞兒依舊站在原地不動,他的叫喚也絲毫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這才醒過神來想拉緊韁繩放慢速度,可是此時的馬已被那方才狂甩向它皮肉的馬鞭打得瘋狂,根本沒有任何的意識要受到主人的控制,無論那車夫韁繩如何操控,它都是一往如前地跑去。


  眼看只有十來步遠就要踩到還愣在原地的小乞兒,車夫更是慌張地叫了起來。


  洛可妍看著,朝身後的品秋使了個眼色,品秋會意,一個飛躍,朝小乞兒的方向飛去。


  而此時,馬車裡的人也像突然才發現情況不妥般地掀開車簾縱身而出,抬起腿重重一腳踏在車夫的頭頂飛躍而上,也朝小乞兒的方向飛來。


  品秋見到飛身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瞎了眼看上容脂胭的古衛彬,一下起了絕不對輸給他的決心。


  原本她處的方向離小乞兒就較古衛彬遠,如若跟他比誰快到達,自是比不了,但她卻一個轉身在半空中雙腳相踏,借力再躍一層,瞬間速度提了大半,與古衛彬離小乞兒同是差不多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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