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什麼世道
兩人抬步走進商場，明亮的燈光與乳白色的瓷磚地板變成了眼中的整個畫面，楚潔還是第一次來金騰大廈，她不禁頗為驚訝地看著這座商場。
「賣衣服的是在三樓吧？」從驚訝之中回到現實，楚潔看了看一樓中間擺放著的地形圖，才轉頭對身側的林雪瑤不確定地問道。
「三樓？」林雪瑤就是微微一愣，繼而挑眉，微微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容說道，「媽，咱們去六樓。」
楚潔聞言就是轉頭看了看林雪瑤，接著皺起眉搖搖頭說道，「哎呦，那都是大牌子吧？不去不去，你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穿那些大牌子的衣服也沒啥用！」說著，就要拉著林雪瑤往上三樓去。
「媽。」林雪瑤就是微微一怔，繼而佯裝微怒地對母親說道，「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今天就都聽我的。」
楚潔聞言面露難色，又看了看一臉認真的林雪瑤，見女兒難得露出這樣的臉色，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她又沒法拒絕，這才終於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上了六樓，迎面就是一家品牌女裝旗艦店，看其中衣櫥中的服飾琳琅滿目，風格貴氣，裝修更是華麗氣派，裡面的女導購更是衣著統一，乍一看便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
實則這是林雪瑤的主意，不使用現在的商店普遍使用的自營方案，而是將檔口租出，每年收取利潤分成，這樣便更能促進各個商鋪員工的主動性。
而商店內部亦是按照業績給員工發獎金，多勞多得，能者為之，公司思想貫徹的相當明確。
「歡迎光臨。」見母女二人走進，女導購便習慣性地滿面笑容走了過來，見到只是一對穿著樸素的母女之後微微一怔，接著便跟在二人身邊，眼中有著懷疑的神色，連介紹都懶得介紹了。
這小姑娘穿的一身完全跟不上現在時代的潮流，她母親更是打扮的有些老氣，衣服都不知道是哪年的款式了。
女導購心中則是暗自唉聲嘆氣，這眼看著就要下班了，一天的業績又沒有多少，看來這個月的獎金是不指望嘍。
畢竟她已經從事這行很多年了，什麼樣的顧客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一看進來的這對母女的穿著打扮，便能看出來她們的家境不甚優越，而家境不優越，又怎麼捨得花那麼多錢買這麼貴的衣服？像這種進來看看衣服樣子的人，她一天見多了。
普通老百姓會買這裡的衣服？開什麼玩笑？她們這可是國際名牌，一件衣服動輒就要她一個月甚至好幾個月的工資，哪裡是普通人能消費得起的。
既然她能看出來來的人會不會買東西，那麼像那種會買東西的貴婦人，她自然要殷勤招待一些，而像這種不會買東西的，很抱歉，她也恕不奉陪，看著點就行。
楚潔亦是環顧店內，這裡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是看起來價錢應該不便宜吧？
她恰好看到每件衣服下面都貼著價錢，正好路過一件洋紅色的裙子，她便好奇地將視線探了過去，這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她不禁訝異地收回了視線，接著轉頭望向林雪瑤小聲說道，「瑤瑤啊，這一件衣服要一千塊錢？」
林雪瑤順著望了過去，臉色並未有什麼變化，沖母親微微頷首。
而一旁跟著的女導購看到這一幕，林雪瑤的平靜落在她眼裡就成了震驚，眼神便更是不屑，從鼻腔里發出了一聲冷哼，接著得意地揚起了下巴，似乎能夠在這裡成為導購，都讓她很有優越之感。
她的哼聲雖然不大，但自然被林雪瑤敏銳地察覺到了，後者便淡淡將視線掃了過去，眼神之中意味不明。
這時，一男一女走進了服裝店，兩人的穿著打扮都是頗為講究，貴氣十足，尤其是少年，一身的阿迪耐克，在這個還鮮有假貨的時代，穿著阿迪耐克都是富家子弟，一看就與林雪瑤極為普通的穿著不同。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階級分明，就是這樣如此殘酷，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幾個女導購也都是爭著迎了上去，一臉熱情的笑容問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們的嗎？」
少女就是微笑著擺擺手說道，「不用了，我自己看看。」
服務員依舊是一臉的熱情，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看著兩人的目光猶如看著兩個金主，「那好，您慢慢看，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林雪瑤見此心中不禁默嘆，哎，什麼世道。
接著她便轉頭望去，只見那少女一身白裙，燙成波浪卷的長發，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頗為飄飄欲仙，大概算是這個年齡的男生極為喜歡的那種女孩的類型。
而一旁的少年長相帥氣，眉宇之間透著一種不羈之氣，唇角帶笑，穿著新潮而時尚，最重要的是他頗為眼熟，赫然就是多日沒見的好友張燦。
「咦？雪瑤？」張燦能在這裡看到林雪瑤，自然是十分驚訝地問道，當即就是快步走了過來。
而旁邊的少女見狀，也是頗有些訝異地看向了林雪瑤，她倒是頭一次看見弟弟對哪個女生態度這麼好。
「瑤瑤，你同學？」楚潔也是頗為感興趣地看了過來，在見到張燦之後，顯然也是覺得這小子怪眼熟的，當即就是笑著問道。
「阿姨好，我是雪瑤的朋友，我叫張燦，咱們之前見過的！」張燦笑著十分有禮貌地對楚潔打招呼道，他本來就長相出眾，陽光活潑，又虎頭虎腦的，言語之間又不乏幽默，這樣的孩子一向極為討家長喜歡。
楚潔自然也是對這孩子有些好感，當即就是回以微笑，慈愛地伸出手想去揉揉張燦的頭，可她忽然就意識到了這孩子的身份不凡，自己的動作未免有些突兀，當即，就是略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再歉意一笑。
這一幕落在林雪瑤眼裡，令她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而在張燦眼中，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楚潔的動作，令他也是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林雪瑤便只好在這時出來打圓場，微笑著沖張燦微微頷首，接著問道，「我陪我媽來買衣服，你這是？」
「嗨，陪我表姐來的，她喊不來別人，就讓我來給她當苦力。」張燦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指了指旁邊的那名白裙少女。
原來是表姐，林雪瑤恍然大悟，她還以為張燦這小子交了女朋友。
「阿姨好，你好。」白裙少女便十分禮貌地對二人都是打了招呼，雖然她是第一次見到林雪瑤和楚潔，但是從她的舉動便不難看出，家中的教養十分優秀。
接著張燦好像忽然想起來了什麼，轉頭看向林雪瑤，有些疑惑地問道，「哎，你這幾天……」
「唐月那丫頭這幾天總喊著要出去玩呢，你最有主意，回頭正好，跟她商量商量。」林雪瑤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將話題不著痕迹地轉移了過去。
她又一個勁地沖張燦使眼色，這要是讓這小子說下去還得了？不是得將她這幾天不在學校的事全抖出去，那時她可沒法圓這個謊了。
張燦那從小在官家大院里長大的，自然也是人精似的人物，見到林雪瑤這樣的眼色，當即也是知道了這事兒不能說，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依舊自然地笑著說道，「行吧，我姐說要去別的店看看，我們就先走了，等回頭學校見哈，阿姨再見！」
「再見。」楚潔也是笑道，顯然她並未察覺到什麼異常。
林雪瑤不禁鬆了口氣。
嘿，虛驚一場。
而旁邊的女導購見狀也是微微挑眉，不過繼而也是釋然，剛才幾人交談的話她都有聽，看來這小姑娘與剛才那個看上去很有錢的貴公子是同學呢，誰沒有個有錢同學？那也就不奇怪了。
「您好，請問需要我幫你們介紹一下嗎？」這時，旁邊一名扎著馬尾辮微笑著的女導購緩步走了過來，有些靦腆地朝林雪瑤與楚潔二人微微一笑說道。
林雪瑤就是笑而對其頷首，「你介紹一下吧。」
「好的，這邊都是我們品牌這個季節的最新款，這款比較適合……」年輕的女導購便十分熱情地對二人介紹了起來，雖然動作之間林雪瑤能夠看出她有些不夠熟練，更是不夠沉穩，但是勝在態度熱情，讓人幾乎可以忽略掉那些不熟練。
「呦，你看給李玲那丫頭殷勤的，那倆母女明擺著就是進來看看的，她那麼殷勤幹什麼呀？」一旁的幾個女服務員交談了起來，其中一名女子不解地說道。
「小雨，那你也不看看，平時來客人她哪能搶過咱們啊？這好不容易來了兩個能搶到手的，你說她能不殷勤嗎？」另一名畫著濃妝的女導購便輕蔑地哼了一聲，接著竊笑著跟一旁的同事交談著。
「我看也是，她呀，還是來的時間短。」被叫做小雨的女子便十分優越地輕笑了一聲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