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畫中人
如果這暗道再寬闊一些,大約也與皓華洞沒什麼區別,只是她不喜歡這暗道,就像她並不喜歡皓華洞一樣,實際上族長並不允許她進去,還美其名曰這是族中禁地,這些自然難不倒她。
少時只要是族長不允許她乾的,必定攔不住,她總會想方設法翻進去,其實哪裡有什麼稀奇的東西,不過幾盞破燈,外加一個不太大的水池,關鍵水還不清澈,連一點生氣也沒有。
被發現無非也就打幾個手心,嚇不倒她,反而更激起了她進去的慾望,前前後後翻了個遍,也沒啥奇怪的,只是後來她才發現,這不過是族長的套路罷了,他就是想讓靈珏進這洞里,只能說激將法用的不錯,姜還是老的辣,當然這已經是后話。
後來族長乾脆把她關在洞里一晚上,那冰冷的一晚上註定畢生難忘,夜裡沒有亮光,月光從縫隙里進來,牆上斑駁的光影像極了猙獰的怪物。
據說那一晚全村的人都沒睡著,夜裡絕望的嚎叫聲響徹了整個月影的上空,大人們捂著孩子的耳朵,都生怕他們產生心理陰影。
眼前的麻煩咱是解決了,可他們似乎走到了錯誤的路口,不僅其他人沒有跟上來,後方的火把竟也一個個熄滅了,靈珏震驚,他們這是被包圍了嗎?為什麼感覺像是陷阱。
宮少衡掙扎著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他們來時的方向,拉著她便往裡走,靈珏有些猶豫,但還是緊緊跟著他的步伐,唯恐落了單,熾熱的溫度從掌心傳過來,很溫暖,也很熟悉。前路越走越黑,冷氣不斷撲過來,他們面面相覷,一時搞不懂前路到底有什麼。
大約過了一會兒,前方突然出現了亮光,不是火把那種昏黃的顏色,倒是很像出口,它們本應該慶幸,可宮少衡並沒有鬆懈下來,甚至將她的手拉得更緊。光亮的盡頭,暗道越來越狹窄,彷彿是通向某個門口,眼前的一切都無比震驚,穿過一個門框,光亮完整的呈現出來,靈珏驚掉了下巴。這是一個比起螭龍王庭也毫不遜色的空間,洞頂綴滿夜明珠,他們看到的光亮便來自於此,沒有螭龍王庭那種滄桑的年代感,這個空間豪華的不敢想象。
不計其數的夜明珠,構造也是採用宮廷建築,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皇宮之中,洞頂都繪著壁畫,一時看不清畫的是什麼,漢白玉的欄杆,大理石的地磚,可以看出主人非常愛惜這裡的東西。奇怪的是牆上無一例外的覆上了薄薄的輕紗,隱約透露出背後的輪廓,這些薄紗背後似乎都有什麼東西。
靈珏鬼使神差的往前走去,似乎有某種力量在吸引著她,直覺告訴她這些東西不簡單。手指觸碰到薄紗的瞬間,宮少衡拉住了她的手,靈珏疑惑的回頭,只是他的臉色沒有異常,卻也綳直了臉,不經意掃過那背後的東西,又迅速別開眼神。
宮少衡搖搖頭,眼神示意她不要看,只是不知從何出吹來一陣清風,薄紗掀起一角,這已經足夠,靈珏慢慢回頭,牆后的東西也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小時候族長總說她好奇心太強,什麼東西都想一探究竟,完全不計較後果,這其實並不好,因為她這種人一旦失望過後,就會很難再對那件事情產生興趣,就算身邊的人都說好,她也是望而卻步。
以前偷喝族長的桃花釀,私以為那應該是天底下最好喝的東西,因為族長每每小酌一杯后總異常滿足,只是試過以後才知道,又苦又澀,喉嚨里辛辣刺鼻的味道,腦袋也不清醒,她討厭處於那種模糊的狀態,從此再也沒有嘗試過酒這種東西。
出發那天族長還特地叫她過去一起喝桃花釀,這確實令人受寵若驚,只是這些酒全進了族長的肚子里,她一口也沒喝,縱使是離別的場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大約她也沒有完全離不開族長這個人,甚至是月影這個地方。
那時族長已經醉得不輕,懶懶躺在軟榻上,口齒卻依舊清晰,
他說:「你不是一個多情的人,甚至還很薄情,不會為一件事情煩心,甚至沒什麼可以束縛得了你,」
這話乍一聽倒像把靈珏說的沒心沒肺,沒由來的刻薄,只有她知道這話確實在理,不為離別而難過,倒像是隨遇而安的脾性。
眼前的一切太過震驚,她僵硬在了一旁,突然覺得族長說的很對,她是個很容易失望的人,話不多說,她或許需要一壇酒冷靜冷靜。
牆後面掛著一副畫,畫工很精美,纖塵不染,可以看出畫紙必非物,只是畫上那個人……。
靈珏僵硬的轉過頭去,木然看著宮少衡,第一次感受到那麼的無助。
畫上的人身披甲胄,金色的鎧甲隱約泛著紅色的光芒,額間用一髮帶將長發束在腦後,只有幾縷青絲從額前墜下,她手持一柄巨劍,站在巨龍之上,目光明亮得可怕,堅定而高貴,直視著前方的黑暗,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場讓人敬畏。
只是那張臉,那張散發著耀眼光芒的臉,她大約化成灰爺認得,這不是和她一模一樣,不是相似而已,完全沒有一點區別。
靈珏發瘋般的衝出去,薄紗后無一例外掛滿了畫,都屬於同一個人,她的一顰一笑,描繪得仔仔細細,畫這些畫的人融入了極大的情感,那種近乎偏執的狂熱,似乎要永遠將這人印刻在腦海里,誰也無法抹去。
這些畫都大同小異,無非是講了那個人的功績,執一劍鎮綱紀,盪盡天下不平,實乃六界第一人。
她雖然很震驚,卻也沒有到糊塗的地步,聯繫前後,愈發覺得不可思議,這一切並不是偶然,第一幅畫中的那條巨龍她認識,這正是歸雲澗的那條螭龍。
如果放在以前,有人告訴她,她和神界的某個大人物長得一模一樣,那她大概會一笑而過,可現在她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宮少衡並沒有跟上來,相反他站在另一邊的某幅畫前,目光深邃,入眼一片漆黑,臉色愈發蒼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