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驗親

  「古人說,至親溶血,取心頭血置於水中,若相融則為親屬。」楚忻韻道,「若冉妹妹當真是父親的孩子,那麼還請老夫人念在父親的面上,饒過她一次,除去那些首飾不提,只當是一房的人互相借用。若不是,則請老夫人依法處置。孫兒認為,這倒也算是公平。」


  楚老夫人思襯片刻,看向楚承仁,問道:「老大,你當如何?」


  楚承仁對於姜氏口中那些事情,印象模糊,原本還想認回姜昕冉這個女兒,但是看著姜氏所作所為,對林安雲的愧疚讓他斷了這個念頭。但是又生怕姜氏出門將這樁醜事抖了出去,壞了名聲,心裡矛盾至極。但是倘若驗出來,姜昕冉並非自己的孩子,那麼也就不怕了。若是……楚承仁還在猶豫。


  楚柒道:「依我看,這口說無憑的,還是弄個清楚的好。免得這事開了先河,到時候楚家來路不明的孩子一堆,可就不好了。」


  姜氏叫道:「為什麼要驗血!冉冉確實是老爺之子!傳出去,楚家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嗎!」這般態度越發的讓人起疑。楚老夫人抿了唇,唇邊兩道紋路深刻:「取水來!」姜氏一哆嗦,望著姜昕冉的眼神裡帶了幾分恐懼。


  姜昕冉不明所以,回頭看著姜氏,:「娘……我怎麼就……」成了大房的孩子。


  姜氏默默流著淚,哽咽道:「你是大老爺的孩子,你才是楚家嫡宗。」


  二夫人喝道:「是不是嫡宗等驗完血再說吧!」


  尖細的銀針在火上燒灼片刻之後,幾個嬤嬤按住姜昕冉,取了一滴指尖血,滴在水裡,楚承仁躊躇片刻,一滴鮮紅色的血滴入水中,片刻,兩滴鮮紅的血珠子晃悠悠的要湊到一起時,又晃悠悠的分開。


  「不相融!」林嬤嬤抬起頭對楚老夫人道。


  楚承仁緊皺的眉心,一下子舒展開了。


  「不相融?」楚老夫人似乎有些疑慮,看了一眼水裡的兩滴血珠子,確實沒有融在一起。似乎有些不解。瞄了姜昕冉一眼,又看看一旁的楚忻韻,心下有個明白。


  她板起臉,怒道:「姜氏!我自認帶你不薄,你竟做出這等醜事!私通外人嫁禍楚家!這孽種究竟是誰的孩子!」楚老夫人怒氣沖沖的指著姜昕冉。


  姜昕冉一臉不知所措,看著母親,「我……我不是大老爺的孩子?」


  「不,不可能,她就是楚承仁的孩子。」姜氏不可置信連連搖頭,「不可能!」她歇斯底里的叫道,「一定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你吧!」二夫人冷笑道,「什麼阿貓阿狗都想爬到韻兒頭上,懷著野種都敢說是楚家的血脈。貪圖楚家的家產也不是這麼個貪法!」


  「一定有問題……對,一定是哪裡有問題!」姜氏連連搖頭,喃喃著,一臉不可置信。她頓了頓,抬起頭看著楚忻韻,尖叫道:「一定是你!是你動的手腳!」


  「姜姨太這就說笑了,這碗水我可從來沒碰過,我又是如何動的手腳。」楚忻韻笑了笑。楚承仁鬆了一口氣,帶著幾分歉意看著楚忻韻,對姜氏喝道:「夠了!」姜氏一驚,剩下的話咽回肚子里。


  「不守婦道,目無尊長!你竟然還敢狡辯!」


  「表兄……表兄,你信我,你相信我!冉冉真的是你的骨肉啊,她是楚家的小姐啊。」姜氏哭喊著求情。


  楚承仁失望的看著她,搖搖頭。後退幾步。


  二夫人長長出了一口惡氣,眉宇間帶上三分喜色道:「老夫人,既然澄清姜昕冉的身份,那麼就按照之前說好的做吧。」


  楚老夫人一想到自己曾經那麼護著姜氏,護著姜昕冉,如今彷彿被姜氏狠狠扇了一耳光,丟了這麼大個的人。心裡賭著一口悶氣,吃了一個啞巴虧。臉氣的通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捶了錘自己的胸口,沉聲道:「就依你說的做!」再也不想看姜氏一眼,哪怕那是自己的表外甥女。


  二夫人和楚忻韻交換了一個眼神,楚忻韻笑了笑,端了一杯參茶上去,給楚老夫人揉著胸口順氣,好聲道:「老祖宗,冉妹妹好歹在府里長這麼大,外人都知道她是我們楚家的小姐,如今這一出傳出去多難聽呀,冉妹妹也是無辜的,老夫人若是不待見她,不如借故稱病,將妹妹送到京郊別莊去。只等逢年過節的時候喊過來。若是老夫人還念著冉妹妹曾經一番孝心,那就留著她在府里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一眼下頭的姜昕冉,這下是越看越覺得不像楚家人。那五官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一粗鄙丫頭,越看越心煩。像是一根刺時時扎著眼睛,痛到心裡,嘲諷著當年的自己。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握住楚忻韻的手:「到頭來,還是你最孝順。」


  「哪裡的話,老夫人是我親祖母,不孝順您要孝順誰。」楚忻韻有意無意的在親字上加重了音,落在姜氏耳中,越發的諷刺。姜氏發了狂,掙扎著站起來恨不得上去撕碎楚忻韻那副笑吟吟乖巧的面孔,「你個賤人!都是你那個下賤的母親搶了我的一切!這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誰要你假好心!你個賤人!你母親就是個人盡可夫的……」楚承仁忍無可忍一巴掌將姜氏扇倒在地上,怒道:「我不許你這麼說安雲!」


  「瘋子!」楚柒嘲諷了一句,說,「震國將軍的救命恩人,是你一個下賤的奴才配說的嘛!還不給本郡主掌嘴!」楚柒下了令,沒人敢不從,很快姜氏的臉被扇腫,一句話都說不出。


  楚柒回頭看著楚老夫人道:「老夫人,這人怎麼說也是我三房裡的,安雨姐姐和韻兒不介意的話,不如交於我處置。」她是郡主,行事囂張慣了,手上不小心鬧出幾條人命,就算聖上怪罪下來也不怕。再說,侯門深院里誰不沾一點血氣。


  姜氏看著楚柒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哎呀,我這日子,籌備韻兒的婚事忙的可是焦頭爛額,哪有心思搭理她這個跳樑小丑,韻兒心善,這種事情向來不想碰觸。那就有勞七妹妹了。」二夫人笑的格外真誠。姜氏落在楚柒手裡,只會生不如死。


  「至於姜昕冉。」楚老夫人狠狠的掃了她一眼,冰冷不帶一點溫度的目光,讓姜昕冉瑟瑟發抖。「就依照韻丫頭的辦吧。韻丫頭大婚在即,府里容不下這種糟心的人,今天就將她送到別莊去吧。那兒的嬤嬤自然會教她怎麼做人的。」


  眾人紛紛低頭稱是,沒有人敢替姜氏說話。楚老夫人心裡頭堵得慌,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由林嬤嬤扶著回了房裡。自始至終沒去看姜氏一眼。


  姜氏自知大勢已去,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楚柒冷笑一聲,吩咐下人道:「還不把這位姜姨太扶起來。送回院子好生伺候?」


  「父親,二夫人,姑姑,韻兒先告退了。」楚忻韻看夠了熱鬧,笑眯眯的行個禮要告退,二夫人淺笑著叮囑她這幾日不要操勞過度,又讓嬤嬤往房裡送了好些補品。楚承仁看著女兒,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乾巴著半天,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悶頭往祠堂走去。


  「活該。」二夫人撇撇嘴,又笑眯眯的看著楚忻韻,道:「這些日子,你就安安心心的當你的准嫁娘,姨媽替你打點好一切,包你風風光光的出嫁。」如今姜氏下馬,屬於大房的東西被奪回,安寧侯府的內務事情又回到二房手裡,韻丫頭又是風光出嫁。二夫人怎麼能不高興呢。她打趣道:「到時候你讓王爺過來喝杯茶,喊我一聲姨母就好。」羞得楚忻韻臉頰通紅,紅著臉告辭回自己的院子。


  寫意心裡好奇的要緊,抓耳撓腮的,連連看著楚忻韻,想問許多問題。走路心不在焉的,險些摔倒。楚忻韻笑著拉了她一把,「小心看路。」


  「小姐,您怎麼知道冉小姐不是老爺的骨肉。」


  「因為我相信父親啊。」楚忻韻笑了笑,「父親對我說最多的一句,就是你怎麼不像你母親。按照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做不出姜氏所說這種事情來。」


  「可……可要是真的是呢,小姐您不就太冒險了嗎?若是那姜氏乘人之危,真的懷上老爺的骨肉,小姐您難道還要非得認冉小姐那個妹妹嗎?」


  「可是它不是,不就行了嗎?」楚忻韻微微揚起嘴角,「滴血驗親,可騙不了人。」兩滴血不是不相融嘛。加了鹼面的水,就是楚老夫人和父親,那也不是親生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寫意似懂非懂,一臉崇拜的看著楚忻韻,又問道,「小姐,那被三房他們拿走的那麼多東西……?」


  楚忻韻伸出一根指頭攔住寫意,道:「從今天起,三房就是小堂姑,姜氏他們和三房也沒有關係。我說了,屬於林家的東西,別人一樣也別想拿走。你還當姨媽是個沒心眼的?她可比我娘親精明太多了。」楚忻韻抬頭看著已經昏沉的天空。


  彎月已上似銀勾,淺掛在天邊。繁星點點,像下到尾聲的棋局,即將收尾。


  若不是二夫人精明,察覺姜氏和楚承仁態度不同,抽絲剝繭,早早的布下一盤棋。只等著自己定親那時收網。只可惜,前世的自己醒悟的太晚,好好的棋局被自己弄亂。還好,這一世,棋下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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