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黑哥對做衣服需要多少布也沒什麽概念, 就多拿了一些過來。


    “這年頭,大家夥都緊著吃飯,布票倒是有餘的, 這些你們先拿著,不夠,我這裏還有,多了不想要,也可以拿回來退給我。”


    “多謝。”許冬至拿了布票, 付完錢後, 就和許新月他們進黑市去買東西。


    黑市裏賣什麽的都有,賣布的也有, 不過,對方不要布票, 要糧票,能直接給糧食更好。


    很明顯是家裏吃不上飯了,不得已拿布出來換糧食。


    糧食,許新月他們不缺,但是, 沒帶過來,好在他們有糧票。


    買了布後, 又買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三人才離開黑市去國營飯店吃飯。


    國營飯店今天中午的葷菜是白灼蝦, 味道還行, 但量少得可憐,許新月感覺自己吃了個寂寞。


    “這玩意兒有地方買嗎?”她問許冬至。


    許冬至沒買過, 也沒見人賣過, 就說:“不知道。”


    “想吃。”許新月癟了癟嘴, 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


    陸白原本正吃著飯,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當下便停下吃飯的動作,說:“這玩意兒河裏有,我明天去河裏給你摸。”


    嗯,他媽說了,作為一個軟飯男,決計不能讓自己的富婆受委屈。


    別說是下河摸蝦,就是下海摸魚……下海摸魚算了,他遊泳的技術一般,隻能駕馭河水,還是不湍急那種,駕馭不了海水,但是,可以改用釣的。


    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河裏的蝦估計早就被大隊裏的人摸光了。”現在正在鬧饑荒,甭管是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還是天上飛的,但凡能進嘴的,早就被人霍霍光了,哪裏輪得到他們去摸。


    陸白想到他們家後麵那座快要被薅禿的山,覺得河裏的蝦還真可能輪不到他們去摸。


    “其他地方的河呢?”


    “其他地方的河,你能想到,別人想不到嗎?我們摸蝦是為了解饞,別人摸蝦是為了活命。為了活命,別說是其他地方的河,隻要有食物的地方,他們都不會放過。”許冬至餓過肚子,那是恨不得把所有可能有食物的地方都翻找一遍,隻為了一口吃的。


    “那海裏呢?”河裏的蝦可能被摸光,海裏的蝦總不可能被摸光吧!

    就是他的泳技……


    他的泳技肯定是駕馭不了海水的,但他們可以用糧食跟當地的漁民們換。


    “海裏倒是有,但我們這裏距離海邊有點遠。靠腳走過去,據說要走一天。”許冬至道。


    “一天也還好。”一天,他們還是能過去的,要是十天半個月,那就不想了,“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趟海邊。海邊可不僅有蝦,還有蟹,還有魚……”


    “現在就去。”許新月說。


    “現在不行,這事得有規劃,不能想一出是一出。”他們甚至連路都不認識。


    許新月現在就想吃蝦,但她想到陸白和許冬至都是普通人,他們這裏,還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到底沒有任性。


    “我記得深山裏有一條小溪,裏麵應該有蝦,我明天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陸白說,“給你摸蝦。”


    “可以。”許新月剛好沒摸過蝦,“順便看看,深山裏有沒有什麽地方適合我們居住。”先探一下路,免得將來萬一要跑路,兩眼一抹黑。


    “行。”


    說完這事,三人繼續吃飯,吃完,接著在鎮上逛。


    黑市裏雖然什麽都有,但因為是私人買賣,量都不大,像布,就不夠許新月他們姐弟倆一人做兩身衣服,所以,還得去趟供銷社。


    這年頭,正如黑哥所說,大家夥都緊著吃飯,布倒是不難買,就是樣式不咋地,好在許新月他們姐弟倆不挑。


    買完布,他們又去了趟肉聯廠碰碰運氣,結果可想而知。


    因為事先沒抱什麽希望,所以,沒買到,他們也沒太沮喪,當然,主要還是他們最近並不缺肉吃。


    去完肉聯廠,他們又去了其他地方,一直逛到臨近吃晚飯的點,才又去了國營飯店。


    到國營飯店門口的時候,沈追司的車已經等在那裏了。


    見他們買了不少東西,他倒不覺得驚訝,畢竟他有過一次陪許新月他們姐弟倆買東西的經曆,知道他們姐弟倆的購買力。


    “東西先放車上吧!我給你們搞了幾隻雞也在車上放著。”


    “幾隻?”許冬至問。


    “兩隻母雞,八隻小雞,總共十隻。”沈追司說。


    “這麽多!”許冬至有些驚訝。


    他們公社有規定,大隊每家最多隻允許養三隻雞,多養一隻,都算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必須割掉。


    他以為沈追司最多給他們弄兩三隻過來,沒想到他一下弄來了十隻。


    “國家特批的,感謝你們為國家作出的貢獻,這是批文,一式兩份,你們自己留一份,另一份給你們大隊長。”沈追司把一個檔案袋交給他。


    許冬至接過後,打開看了眼,裏麵如他所說,是一式兩份的批文。


    國家不僅特批他們比別的人家多養幾隻雞,還特批他們養其他牲畜,以及在自家內種植各種作物,像糧食、蔬菜、果樹……當然,這些東西隻供他們自家消耗,不允許用來盈利。


    是的,在自家種植各種作物也算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必須割掉。


    隻是現在正在鬧饑荒,沒管得那麽嚴,等饑荒過去後,沒準就讓他們都拔了。


    國家這算是給他們家裏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過了明路。


    “你給討來的?”


    “嗯。”沈追司點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覺得相比於金錢和物質的獎勵,你們應該更想要這些。”


    “沒錯。”有許新月在,金錢和物質他們都不缺,他們缺的隻是一條明路。


    “還有一些事情,等回去的路上跟你們說,現在先去吃飯,我請客。”沈追司這回帶了肉票,可以請他們吃肉。


    然,今晚國營飯店並沒有供肉,葷菜還是蝦,鮮蝦餃子。


    托沈追司的福,許新月今晚勉強塞了個牙縫。


    吃飽喝足,沈追司便開車送他們回大隊。


    回去的路上,他問許新月他們:“國家有意要派人去保護你們,你們怎麽想的?”


    “我們不需要保護。”許新月說。


    “有人要對我們不利嗎?”許冬至問。


    “目前沒發現,但之後會不會有不確定,以防萬一。”沈追司說。


    “蘋果的事情傳出去了?”許冬至又問。


    “帶有治療效果的沒有,目前隻有你們和一些相關人員知道。不帶有治療效果的,因為你們或賣,或送,拿出去太多了,國家已經盡力在給你們掃尾巴了,能不能掃幹淨還是個未知數。”沈追司道。


    許冬至仔細回憶了下他們都把蘋果給了誰,黑哥那裏占了大頭,再來是陳山他們家和陳瀚民他們家,以及胡勝利。


    給胡勝利的蘋果,他都是當場就吃了的,沒有流出去。


    給陳瀚民他們家的蘋果,他們雖然沒有當場就吃了,但也都吃了,沒有流出去。


    給陳山他們家的蘋果,不知道,隻能說流出去的概率不大,但就算流出去了,總共沒幾個,也流不到哪裏去。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黑哥身上。


    “你們查到黑市了嗎?”


    “查到了。”沈追司說。


    “黑市會因此被查封嗎?還有黑哥,他會不會有事?”許冬至雖然和黑哥接觸得不多,但覺得他人還不錯,黑市也給他們提供了很多便利,可以買到很多市麵上買不到的東西。


    “暫時還不會,但隨時可能會,所以,你們以後別往那跑了,免得趕巧了被一起抓起來,我還得去贖你們。”沈追司說。


    “是我們連累他們的。”如果他們沒跑黑市去賣蘋果,黑哥他們也不會引起國家的注意。


    “不是你們連累他們的。”沈追司道,“黑市的存在並不是秘密,你們都能找到,更何況是其他人,被查封隻是時間問題。”


    “理是這麽個理,但要不是我們,你們也不會這麽快查到黑哥頭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今天見他的樣子,不像是接受過調查的樣子。”許冬至皺眉道。


    “國家並沒有明查,隻是暗訪。”沈追司說,“明查的話,很容易引起反效果。”他們越是表現得重視蘋果,越是容易讓蘋果引起他人的重視。


    “反季節水果罕見歸罕見,但沒有大量且大範圍流通,並不會引起太多人的重視,帶有治療效果的蘋果,才是不能為人知的東西。”


    “你們都把帶有治療效果的蘋果給誰了?這一點,我希望你們能說實話,因為這可能關乎到你們的人身安全。”


    “就給你們家老爺子了。”許冬至說。


    “確定就給我們家老爺子?”沈追司明顯不相信。


    “確定。”許冬至回答得十分堅定。


    沈追司見他還是一口咬定,幹脆直接跟他攤牌了。


    “根據國家的調查,你們還救了你們大隊的一位病重的女同誌,叫楊翠蘭。”


    “我們沒有用蘋果救她。”許冬至說,“我們原本是打算用蘋果救她,但我姐給她看過身體,發現她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問題,隻是營養不良,不需要蘋果,好生調養一番便能痊愈。”


    “所以,我們就打消了用蘋果救她的念頭,改每天給她送各種有營養的飯菜,讓她吃好喝好保持身心愉快,漸漸的,她的身體就痊愈了。”


    沈追司聽完,並沒有懷疑他在說謊,因為他沒有必要說謊。


    “那還好。”


    “你們想救人沒有錯,但蘋果太特別了,在不清楚對方的底細的情況下,我並不建議你們誰都救。”


    “蘋果也沒有辦法救所有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你應該懂吧?”


    “我懂。”許冬至道。


    “你懂得真多。”沈追司挺想問他有什麽是不懂的。


    “我看的書多。”許冬至說,“我三歲就啟蒙了,我的啟蒙先生是一位老秀才,他教會了我很多,我在他那裏看過不少書。隻可惜他老人家兩年前便去世了,書也沒能留下來多少。”


    他家裏的書就是老秀才給他的,但老秀才並沒有把他所有的書都給他,他的大部分書都在他死後,陪著他一起長埋地底。


    好在他記性很好,幾乎過目不忘,看過的,基本都沒忘。


    “你懂這麽多,怎麽沒想過教教你姐?”沈追司問。


    “我姐以前沒時間,現在不想學。”沒時間的是他親姐,不想學的是許新月,他不止一次想教許新月讀書寫字,但許新月每次都拒絕。


    “為什麽不想學?”這話,沈追司問的是許新月。


    許新月給出的理由很簡單。


    “不喜歡。”


    “適當學點對你有好處。”沈追司勸道。


    “閉嘴。”許新月可不是什麽人的勸都聽。


    “好的。”沈追司乖巧應道。


    應完之後,他並沒有真的閉嘴,隻是沒有再勸她學習。


    “雖然知道帶有治療效果的蘋果的存在的人目前並不多,但為了以防萬一,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派人保護你們。”


    “沒必要。”許新月說。


    “這是為你們的安全著想。”沈追司勸道。


    “我們有自保能力,不需要人保護。”許新月自信道。


    “你們有什麽自保能力?”他們姐弟倆就不用說了,在他看來,就是兩孩子,陸白看起來雖然不弱,但也不強,像他這樣的,一隻手就能撂倒倆。


    “蘋果樹會保護我們。”說這話的是許冬至,他擔心許新月又說出什麽不該說的,隻能在她開口之前,先把蘋果樹搬出來。


    “蘋果樹?它還能保護你們?”沈追司有些驚訝。


    “是的。”許冬至點頭,“它很厲害,有它在,沒人能傷害到我們。相反,要是有其他人在,它可能就不出來了。”


    “要是有敵人在,它也不出來了呢?”沈追司問。


    “不會。”許冬至說,“它要是感覺到我們有危險就會出來保護我們,它第一次出來,就是因為我姐差點被我奶他們打死了。”


    “意思就是,你奶他們也見過蘋果樹?”沈追司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


    “對。”許冬至沒有隱瞞,“不過,你放心,他們不敢說出去。”


    “你確定?”沈追司想到許家人的德行,有點懷疑。


    “確定。”許冬至把他們嚇許老太太他們的過程簡單和他說了。


    當然,沒把許新月有異能的事情也說出來。


    他把許新月的異能也歸在了蘋果樹身上,許新月在他的敘述裏隻是背景板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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