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6章 十丈遠，一生路
龍騰空腳步一踩天地無極神光大陣，一股時間之力隨即拉扯著龍騰空的腳步。
就像是一個空間隧道，裏麵發出讓人不可抗拒的時間力量，一下子把你身上的生機吸走吞噬許多；又像是時間加速萬倍，每一秒都是百年光陰。
龍騰空麵容上沒有半點恐懼，就像是一池秋水，都是空靈。
左腳也抬起來，進入到大陣之中。
龍騰空全身都在無窮的時光拉扯之下，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自己的每一個汗毛孔都在噴薄著生命力，就是一個漏氣的篩子一般，擋不住沙子的快速流失。自己的生命力自己沒有把握的半點可能。
這一座大陣就是一隻來自於洪荒遠古的奇異猛獸，自己正在朝著這一隻猛獸的嘴裏前進。前行就是黃泉道，忘川河。
生死，平常事耳。
龍騰空這一刻進入到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的境地，一切一切任憑自然。
絕對不能加速前進，加速前進隻能夠造成時光更快流失，那樣子，自己的死亡變得更快。也不能太慢，太慢自己走不到大門口。會和那兩件寶貝一樣成為一團灰燼，洋洋灑灑落在大陣之內。
一步，就是平常人的平常腳步。
順從自然，這十丈距離就是天塹，自己隻有向前走，沒有向後退的半點可能。
平靜的向前走，自己身上麵的衣服都是靈器，絕品靈器。在這大陣之下，褪去了一層淡淡的顏色。
任憑是天地間的所有東西，也擋不住這時光的變更。
有位帝君高手曾經歎息：“白浪茫茫於海連，平沙浩浩四無邊。暮去朝來淘不住，遂讓滄海變桑田。”
這就是帝君強者，在自己有生年月見到了滄海桑田的無窮變化，見證了王朝興衰的曆史變更，見到了更多的生死循環的自然變化。
有感而發，說出來的證道之言。
一步，一步，龍騰空的腳步向前走，每一步都被時光在身上雕鏤下來痕跡。
隨著他的腳步向前走，身上的道器衣服，顏色蛻變，衣服上麵的大陣，逐漸失去了靈光。龍騰空感覺到這種時光飛快掠過的痕跡，真正明白時光如刀，刀刀催人老的含義。
元亨利貞、成住壞空、生老病死、春夏秋冬、乾坤艮震，四象形成了一個循環，形成了一個天地之間無法變更，無法躲開的循環。
既然如此，那還要怕什麽？
反正生老病死，就是天道規律；反正自己的決心已下，要闖這一座天地無極神光陣，那就隻有認真的走下去。
一丈時候，龍騰空全身青色的衣服全部蛻變成了雛白色，時光過濾了他衣服上麵所有的色澤。龍騰空的年齡已經成為三十來歲一樣的蒼老。
這個三十來歲，是指一般人的年齡。
對於武修來說可能就是千年左右，對於帝君強者，或許是更長。
走下去，成敗不顧，生死不管，一切不計，走下去。
再走一丈，龍騰空身上麵的衣服顯出來破敗。特別是他的那一雙鞋子，已經露出來大母腳趾頭。
他就像是一個風塵仆仆的跋涉者，經過了不知道多遠的征程，風塵仆仆，一路風霜。
一雙腳不知道走過了多遠的距離，走過了多少座或者是巍峨，或者是低矮，或者是險峻或者是平緩的山梁；涉過了多少條或者是輕輕淺淺，或者是無盡激流，或者是千裏寬闊，或者是一步之隔的溪流江河。
才能夠把一雙鞋子穿成今天的模樣。
他的年齡成為了四十來歲時候的模樣。
再走一丈。
龍騰空身上麵的靈器衣服，更顯得破敗。就像是一個乞丐一樣，身上衣服有了道道破損。
龍騰空的頭上已經兩鬢斑白，臉上也有了歲月雕刻的痕跡。
龍騰空不管這些，就算是前程淼淼，就算是生死未卜，就算是前麵一片死地，到了現在隻有向前走。
一丈，又是一丈。
等到第七丈的時候，龍騰空全身衣衫襤褸，幾乎上包裹不住自己的身體。他的鞋子更是成為了拖鞋，好多地方都爛掉了。
他就是七十歲人的模樣。
人生七十古來稀，他的頭發眉毛胡子，都白如霜。額頭上刻著歲月深深地印痕。
一張臉千溝萬壑，不成樣子。
向前的腳步都變得有些艱難。
走走走，向前走。現在向前走已經變成了龍騰空心中的一個執念。
一丈，又是一丈。
龍騰空已經成為了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身形佝僂，不成樣子，彎彎曲曲形成了問號。
前麵一丈距離，對他來說居然成為了一段極為艱難的路途。
隨時隨地，龍騰空都有倒下的危險。
龍騰空麵孔上都有了斑斑的老人斑，頭發稀疏，幾乎上沒有，胡子也沒有了，牙齒掉光了。
抬起來自己的腳步都是那樣子的困難。
咳咳咳，居然咳嗽起來，淡薄的身子像是樹上抖動的黃葉相似。九秋之後，依然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人生無常，隨時隨地都能夠從枝頭落下，化成地上的泥土。
龍騰空的眼睛都變得渾濁迷離。
他手中握著三生石鑰匙，亦步亦趨，慢慢地向著前麵走去。
他行走的速度在減慢，時光的流失速度並沒有因此改變多少。
少年不知老來難，一步之遙路三千。
這一丈距離居然化作了，無盡長空。
我要向前走，我要向前走，這一個念頭成為了龍騰空心中最主要的執念。
龍騰空的胳膊、腿，都在這時光雕琢下變成了皮包骨頭，一道道青筋包裹。青筋縱橫，像是一道道山梁。
深陷的眼窩有一個湖那樣深。
此處，無風。
如果有一點點風吹，龍騰空都能夠在這風中倒下，身板已經零落到如此模樣。
一步，一步。
這一扇大門隻有一步之遙，但是，這一步之遙，都變得異常艱難。
大門上突然間發出來一聲深深地歎息：“唉，何苦呢？你後悔麽？隻要你改變初衷，一切都將恢複原有模樣。”
這聲音好像是誘惑，這聲音帶著一股無可抵抗的吸引力：“我會還你的祖龍珠，我會還你的青春年華；我會還你一身修為，我會還你更多的資源。你告訴我，你後悔麽？”
龍騰空的眼睛已經完全渾濁。
從年輕至極的青春年少，十丈距離，經曆了自己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品嚐。
時光從自己生命中帶走了一切一切，留下來一股股動人的感受。
我後悔麽？
龍騰空捫心自問，叩問自己的心靈。
在沒有踏出來第一步的時候，我已經考慮清楚了這裏的一切；能不能夠走到最後一步，我也不清楚。
那一步，邁出來了。
既然邁出來這一步，自己又有什麽可後悔的呢？
龍騰空佝僂到即將團成一個句號的身體，說話都已經喃喃：“我不後悔。”
人生本來就是一段不能後悔，無法後悔的路程，當初的抉擇，就是自己的選擇，既然選擇了，還有什麽可後悔的。
“哼哼哼——”
一聲冷笑，從門內發出來，這是九天大鵬對於地上麻雀的嘲笑：“這一步之遙你走不過來。告訴你，這就是咫尺天涯。”
“想一想，前一輩子，你是祖仙修為，萬象山得到祖龍珠，被人追殺七千萬裏，最終隕落。那一輩子，你們有半個牽掛的人，大道有缺。”
“這才有了這一輩子。這一輩子，你從能量貧瘠到了極點的黃池城出發，七年時間，動用你的祖先經驗，動用你的無敵氣運，動用你的堅持，走到了現在大陸的巔峰。如果這樣子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不是可惜了麽？”
“這樣子如何？我們打一個商量，隻要你放下你手中的鑰匙，我給你時光，給你能量，給你境界，給你的祖龍珠。你又是笑傲大陸的無敵強者。何樂不為？”
祖龍珠悠悠的浮現在龍騰空麵前。
龍騰空眼睛看著麵前悠悠懸浮的黑色珠子，心靈裏麵沒有半點漣漪。
我要走過眼前這一步，走過去這一步就是我心中的一個心願。
千修萬修隻是修心，做人就是要遵從與自己的內心，而不是隨隨便便的聽別人怎麽說。
沒有自己的內心，就沒有自己的方向，沒有自己的方向，自己這一輩子能夠做成什麽？隻不過是東說東遊，西說西遊的一個浮萍罷了。
一步之差，自己不走？這是天大的笑話。
我要前行。
龍騰空的腳步慢慢向前抬。
一寸一寸向前走。
他身上的骨頭都在慢慢的酥脆，都要慢慢地坍塌。
他慢慢地向前伸手，這是怎麽樣的一雙手掌，枯萎的老皮上都是黑斑，瘦骨嶙峋如同是竹竿。這簡直就是一雙來自於地獄的手掌。
這時候的龍騰空居然難以做到把這三生石的鑰匙放到鎖孔中間。
自己的眼睛也看不到鎖孔的位置。
眼睛沒有了。一片黑暗。
一聲長歎：“龍騰空，這裏不是屬於你，回去吧，回去後，我送給你自己自所有的東西。”
“你想要的所有的東西。”
龍騰空內心一股不屑：“男子漢大丈夫，挺立於天地之間，怎麽會需要你送給的東西。我要的是我自己爭取過來的東西，不需要你送給。”
他的手居然慢慢的放到了鎖孔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