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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這普天之下,難道就沒有你在乎的東西嗎

  男人重重墜地,枯葉旋即飛揚,往昔凌厲流彩的眸子急促一縮,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他偏了頭,故而沒有濺到她身上,滴滴落入千層葉,嫣紅若那池中紅蓮。


  身上的女子被他箍緊腰身,墜地之前,他將她緩緩托起,所有的衝擊對女子沒有造成傷害。


  一雙手輕輕顫動,終是抵不住消散的內力,手一軟,女子跌落懷中攖。


  血腥味濃郁入鼻,她昂著小臉,臉上蒼白勝雪,顫抖著指尖撫上他的嘴角。


  汨汨溢出的紅流滲入指尖,滾落的淚珠消融入血。


  「……修離墨……疼不疼?」她身子哆嗦顫慄,從來沒有過的恐慌襲遍四肢百骸,「你傷在哪裡?」


  言罷,低頭找他的傷口償。


  可是,在哪呢?找不到啊。


  她急得抽泣出聲,手抖得越發厲害。


  他皺著眉頭拉下她的手,「不礙事。」


  「怎麼會不礙事?」她急得大吼,氣惱他漫不經心的語氣。


  不礙事,能讓武功高強的他摔落在地嗎?

  男人眸子微凌卷卷,一抹異彩急速閃過,輕哼出聲,「能耐了,居然敢吼本王?」


  弦歌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入目是他蒼白的臉色,微微喘息。


  心下一疼,意識到自己還壓在他身上,趕緊翻身起來,此時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冷冷瞥向四周,她將他攙扶起來,男人精瘦,可是身子不輕,重量全壓在她身上。


  她近日越發虛弱憔悴,哪經得起這般重壓,踉蹌幾步才穩住男人的身形。


  「哈哈哈……臭小子,你中了我的化功散,現在內力散盡了吧?連站都站不穩了,看你怎麼跟我斗?」黑衣首領仰天大笑。


  化功散?

  怪不得他會敗在這幫人手裡。


  弦歌死死攥緊拳頭,蒼白的唇瓣愣是被咬成嫣紅色,「放他走,我任憑你們處置。」


  黑衣首領旋即收住笑聲,她感覺到落到肩膀的手死死刺進肌膚里,疼得眉心緊蹙。


  「沐弦歌,你敢!」


  一句憤怒的嘶吼震驚了全場,那股強大的狂狷之氣在男人身上迸發。


  眼裡火焰四濺,他氣得胸口起起伏伏,大口大口喘氣。


  弦歌瑟縮一下,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有多憤怒,可這是唯一的方法,不是嗎?

  黑衣首領回過神來,氣惱自己竟然被乳臭未乾的奶娃子震住,譏諷道:「你們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了,我為何要放過他?」


  說到此處,他抬手指向修離墨,又指了指一地的屍首,「他殺了我們那麼多弟兄,就該血債血償。」


  弦歌暗叫不妙,趁修離墨冷眼睨向黑衣首領,一把推開他,「快走。」


  他後退幾步,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口,恨不得掐死那個自作主張的女人。


  冷戾的刀刃朝弦歌劈來,她看到黑衣首領一雙眸子渾濁嗜殺,近在咫尺的氣息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腰間驟然一緊,男人如鬼魅般出現,掌風迎上刀刃。


  刀「嘭」地化為碎片,直直飛向兩側的黑衣人。


  看著不斷倒下的屍體,黑衣首領驚愕地瞪大雙眼,他自己也被一掌劈中,重重倒地。


  「……你……」黑衣手指顫微微地指向男人,剛開口,一股腥甜湧上喉間,鮮血猛地噴薄而出。


  山坳處,雋秀的男人摟著女人,初陽透過綠葉,惚恍生姿。


  修離墨冷冷地睥睨著黑衣人,弦歌眼睛不眨不眨地盯著男人俊逸的面龐,確認他無礙后,狠狠鬆了一口氣。


  「你不是中了我的化功散嗎?怎麼會?」黑衣首領在一名黑衣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這一掌狠勁十足,他現在渾身無力,推開攙扶自己的人,提氣運功。


  瞳孔遽然緊縮,不可置信地反覆運功,體內內力全消。


  黑衣首領慌了神,他明明把化功散塗抹在葉刃上,真真切切看到葉片刺入男人的體內。


  現在怎麼變成他的內力消散,而那個男人在中化功散之後,還能打傷他?


  「是你?你究竟做了什麼手腳?」他瞠目欲裂,咬牙切齒地看向修離墨。


  彼時,數十個黑衣人意識到不對勁,紛紛運功,卻發現體內氣息全無。


  「怎麼回事?」


  「我的內力都沒了?」


  「我也沒有了……」


  一眾黑衣人交頭接耳,嘈雜聲四起,如同一盤散沙。


  練武之人沒了內力,還是在執行任務之時,這豈不可笑?

  「都給我閉嘴。」黑衣首領怒斥,長劍揚轉。


  「怎麼回事?」弦歌悄悄拉扯修離墨的衣袖,他垂下眸子,又迅速離開,那一眼冷然昭著。


  弦歌一噎,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想了想,應該是剛才她擅自做主推開他,自己去送死。


  弦歌搖頭苦笑。


  她也不是故意的,那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眼睜睜看他去死,她做不到。


  「木頭,你說說,這幫人也真是夠蠢的,我們都來這麼久了,竟然沒人發現。」一聲譏諷的冷笑迴旋在林中,分不清方向。


  弦歌一怔,迅速環顧四周。


  還有幫手嗎?

  不對,他說的是那些黑衣人是蠢貨。


  當弦歌看到兩道身影從樹梢上掠下,穩穩落到眼前,心底緊繃的弦終於鬆弛。


  「主子。」葉落和左戰朝修離墨抱拳行禮,修離墨輕點下頜,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鬆開弦歌。


  左戰瞥了弦歌一眼,她正靠在修離墨胸前,髮絲散亂,目光從兩人出現開始,一直落在左戰身上。


  葉落是他的侍衛,她清楚,可眼前這個冷酷的人,也叫他「主子」,想必也是他的侍衛。


  是了,昨晚闖進她房裡的人中就有這個人,那時她就覺得這個人對她有敵意。


  現在,他雖然儘力隱藏情緒,可她還是看出他眼裡的不善。


  葉落環了兩人一眼,徑直走到黑衣首領面前。


  此刻沒了功夫,又見葉落是從樹梢飛落下來的,黑衣首領心裡生懼,悄悄後退。


  葉落腳下生風,繞到他身後,伸腿一踢,黑衣首領跪倒在地。


  「你找死……」黑衣首領憤怒地扭頭瞪著身後的人,他幾時受過這種屈辱,何況是在下屬面前。


  一掌揮向葉落,被葉落輕而易舉鉗住,輕輕一扭,他的手就軟趴趴垂下。


  「嘖嘖嘖……」葉落甩開他的手,走到面前,一把扯下他的面巾,「想知道你們的內力是怎麼廢的么?」


  黑衣首領是一個方正臉的中年男人,滿臉鬍渣,沒了內力,又受了修離墨一掌,臉上深白可怖。


  葉落眯了眯眸子,這張臉,沒見過,也是,殺手都是見不得光的,他幾時能見過?

  「我和木頭呆在樹上都快睡著了,可是你們這幫蠢貨。」指了指周圍的黑衣人,「竟然沒有發現我們,還自以為了不起。」


  「你們給我主子下化功散,以葉為媒介,可惜我主子並非愚鈍之人,他料到你們會出陰招,重傷落地不過是將計就計。當你們放鬆了警惕,我和木頭就將迷迭香散入空中。」


  葉落滿意地看到腳邊的人變了臉色,不止他,周圍的黑衣人身子抑制不住抖動起來,癱軟在地。


  江湖傳言,迷迭香無色無味,練武之人一旦吸入,頃刻內力散盡,三個時辰后渾身潰爛而死。


  「那他呢,他怎會沒事?」內力耗盡,雙手撐不住身子,黑衣首領撲倒在地,眼中死灰盡然,手卻凌厲地指向修離墨。


  弦歌臉色遽變,慌亂地轉向修離墨。


  修離墨唇上一揚,漂亮的眸子流光閃閃,「我落地就是給他們的暗號,他們動手時,我屏住了呼吸。」


  語氣淡然清明,似是想起什麼,頓了一下,低頭看懷中的女子,「至於她,沒有內力,迷迭香對她沒用。」


  這話雖是對黑衣首領說,何嘗又不是給她的解釋?

  他算計一切,甚至把她算進去。


  在她看到他生生墜地,鮮紅的血液湧出慘敗的唇,她竟懼得渾身戰慄,連話都說不出來。


  可他呢?

  卻原來在做戲。


  她甚至想過,如果他活不成了,那她就陪他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陪他便是。


  弦歌揚起燦爛的微笑,眸子里盈盈潤澤,她看到修離墨漂亮的眸子顏色轉深,方才的雲淡風輕籠上了緊張疑色。


  心中倏地一緊,只有她知道,此刻臉上笑得多燦爛,心就有多痛。


  周身一暖,他將她摟進懷中,溫暖粗糲的大手摩挲在肩胛處,她向來體寒,在這蕭蕭瑟瑟的林中,身子涼若秋水。


  淡淡的竹香味,卻讓她呼吸越發疼痛,她沒有抗拒,眸子卻移向葉落那處。


  修離墨薄唇輕抿,鮮紅的血液染紅他的唇,剎那芳華,輕輕蠕動,卻是什麼都沒說。


  葉落踩在黑衣首領的背上,那人佝僂著身子跪趴在地上,想要動一動,又被葉落狠狠踩下。


  都是殺手,眼見自己的主子遭此屈辱,一旁的黑衣人怒而衝上去。


  劍光粼粼,齊刷刷刺來,葉落依舊笑得肆無忌憚,長身微動。


  弦歌心中焦急,身側的男人又不見有所動靜,那些人雖沒了內力,可畢竟寡不敵眾。


  眼前白光閃過,似是什麼遮住了她的面,朦朦白布淡淡如白雲。


  怔愣之餘,耳邊傳來一聲聲尖銳的痛呼聲,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她知道,現在前方必定一片血腥。


  心中越發森寒。


  濃濃的腥味入鼻,她抬眸。


  他雋秀的面龐柔和不失陽剛,淡淡的光線若有若無地照在他臉上,緊抿的薄唇瀲灧生姿,長眉斜飛入鬢。


  一陣恍惚,弦歌苦笑,這人都說了,這不是他的容顏,可她竟然失神了。


  「留下活口。」弦歌聽得頭頂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她知道,這個男人知道自己在看他,可是他,卻吝嗇瞧她一眼。


  弦歌拉下他的衣袖,入目的是青袍男子收回長劍,他腳下躺了眾多屍首,葉落依舊踩在黑衣首領身上。


  未死絕的人痛苦地呻吟,殘缺的身體緩緩蠕動,數十個人,現在只余幾人。


  弦歌雖有所心理準備,可胃裡還是湧上了酸味,她趕緊捂住口鼻。


  修離墨輕輕睨了她一眼,眉間染上擔憂,又是一蹙。


  何時開始,他竟會擔心人了?


  葉落俯下身子,眼睛盯著黑衣首領,「看到了嗎?你們的人差不多死絕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黑衣首領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這些人武功霸道,內力深厚,絕非無名小卒。


  葉落看向修離墨,見他鬆開懷中的女人,那個女人一怔,旋即垂下眸子。


  黑衣首領得不到葉落回答,見他眼睛落在不遠處的兩人身上,便循著瞧去。


  他看到那個男人背過身子,再轉過來,臉上覆上一金色面具。


  黑衣首領眼睛徒然睜大,血絲爆裂,如同蛛網攀附在白色的球體上,「怎麼……會……怎麼會?」


  嘴中喃喃自語,滿眼的不可置信,在撞進男人若有若無的冷然眸子后,猛地怔住。


  不可能,他明明親眼看到琉玥王離開郡城,還派了人一路跟蹤,前叮囑萬囑咐,就是不能動手,以免打草驚蛇。


  琉玥王性子警惕謹慎,如果發現有人跟蹤,未必不會想到公主有危險。


  他猜不透琉玥王的心思,自從得到琉玥王跟隨禁軍前往皇陵的消息,他一路謹小慎微,就怕被這個男人發現。


  一直等到樂溪郡,好不容易他先行離去,他才敢動手。


  卻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輸了。


  「怎麼不會?」葉落輕笑,「你以為我們早先離開了樂溪郡城,沒錯,我們的確離開了,可是主子沒離開。」


  「他昨日進程之後,就發現你們暗中跟隨,可是一整晚,你們都沒有動靜。料想到你們會在郊外動手。」


  「我們人手不夠,怎麼辦呢?」葉落為難地蹙起眉尖,忽而舒展開,「於是主子就想出一計。」


  「我跟木頭先出城,給你們造成我們先離開的假象。在郊外,我們把你們派來的人解決了,主子易容成禁軍混在公主的隊伍里……」


  葉落還在不停地說,修離墨卻察覺到身側的弦歌臉色凝重慘白。


  嘴角含笑,可是眸子里的情緒複雜難懂。


  他皺了皺眉,走過去想要攬住她,卻被她輕輕躲過。


  修離墨眉眼沉怒,心口鬱氣難平。


  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拂了他的面子,他是一個男人,還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殺大權的男人。


  想要什麼女人沒有?

  何至於對她一再服軟。


  心疼她,將她寵在心上,可是她卻肆意將他的寬容當作傷害他的利器。


  再多的耐心,也該被磨光了。


  修離墨甩開衣袖,冷冷地盯著她,在他轉身之際,弦歌聽到他卻對葉落怒吼一聲:「閉嘴,你跟他啰嗦什麼?」


  葉落燦燦地住口,修離墨行至跟前,他趕緊踢了黑衣首領一腳,然後退到一邊。


  瞥見修離墨眸子暗含怒火,心想這又是鬧那般?


  疑惑地回頭,那方弦歌臉色蒼白地看著男人的背影,葉落搖了搖頭。


  這兩人估計又鬧掰了。


  左戰冷冷地看向弦歌,再回首,修離墨已經拔出他手中的佩劍,狠狠刺向身側一黑衣人的脖頸。


  一股鮮血噴涌而出,濺紅了他的衣袍,沒有一聲悶哼,他瞪著大眼死不瞑目。


  弦歌沒想到他會突然殺人,腳下險些站不住,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那個男人是把人殺給她看的。


  葉落嘴角抽了抽,這是在泄憤呀。


  所有人都震住,愣愣地看著邪魅的男人手輕揚,劍插回左戰的鞘中。


  他居高臨下睥睨黑衣首領,嘴角輕勾,聲音冷漠疏薄。


  「本王沒打算調查你們的破事,偏偏你們自亂陣腳,竟敢動心思到本王頭上。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沐弦歌是我修離墨的女人,本王必定護她到底。如果你們執意要動她,本王不介意殺光你們的人。」


  話落,他手一揚,身側一人又直直倒下,黑衣首領眸子緊縮。


  驚疑地看向弦歌,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個男人又說了一句讓他膽寒的話。


  「再不收手,本王就好心替皇帝揪出幕後黑手。」


  他看到那個男人厭惡地移開眼睛,一把撕下染血的袍角,翩然離去。


  葉落把迷迭香的解藥扔給他,然後動手殺了尚且存活的黑衣人。


  林子外,兩匹馬拴在樹榦處,葉落清理好林內事宜,步出林子就見前方兩道頎長的身影投射在草地上。


  「修離墨,我只問你一句。」弦歌靜靜地望進修離墨的眸子里,那雙眸子深沉如海,永遠透隱藏著她猜不透的情緒。


  他和她僅僅一步之遙,可她總覺得隔了千山萬水。


  不,是隔了千年時光。


  「說。」


  看著眼前疏離冷然的笑顏,修離墨心裡愈加煩躁,他發現自己看不懂她,明明近在咫尺,卻彷彿少了點什麼。


  剛才她還在為他擔憂,甚至為他哭泣,更為了他,甘願犧牲自己的性命。


  現在,又是這該死的態度。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他快被逼瘋了嗎?


  弦歌緊了緊手心,狠狠閉上眼睛,再睜開,「你是不是沒有離開過郡城,從我們出城開始,你就一直跟混在禁軍里?」


  「是。」


  薄唇輕吐,嗓音溫潤清越,可任誰都聽出他從牙縫裡擠出來。


  「我們遇襲的時候,你也在,可是你沒有出手相助,眼睜睜看著十幾個禁軍斷送生命?」


  修離墨默然不語,弦歌多希望他能說自己有苦衷,可是他沒有。


  心中鈍痛,她突然笑出聲,笑著笑著,眼淚就盈眶而出。


  「修離墨,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到底在算計什麼?這普天之下,難道就沒有你在乎的東西嗎?」


  「那是活生生的十幾條人命,他們跟我們朝夕相處,一路護衛,你卻……」


  「他們是皇帝的人。」他突然沉聲打斷她。


  她冷然眉眼,一步步後退,睨著那方桀驁如神的男人。


  白色的袖袍擦過手背,帶著沁人的冰涼,她知道,他想要拉住她,可是她避開了。


  皇帝的人,他不願救,她又如何能怪他?


  可是那些人里有她最在乎的冰清和吟夏,他哪怕在乎她一點,就該知道她們對她的重要性。


  他卻吝惜救下她們。


  他不願救,那她自己去救。


  主意一打定,她轉身跑向拴馬的樹下,利索地解下韁繩。


  手抖動得厲害,她不會騎馬,甚至害怕這種高大的生物,不知道會不會被摔死。


  背後目光灼灼,她知道是他在看自己,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個男人這次竟然沒有攔她。


  心中不安,她回眸,看到那個男人微微彎曲了身軀,往日挺拔俊逸的身軀此刻竟佝僂些許。


  嘴角處鮮血嫣紅,她記得他已經擦乾血跡了,怎還會有血。


  難道是剛又吐血了?

  不可能,葉落說了,他剛剛是在做戲,沒有受傷的。


  心中慌亂,連握住的韁繩都松落在地,她何曾見過他如此。


  怪不得他不攔她。


  弦歌心思落在修離墨身上,這時葉落走過來牽走馬匹,左戰想要扶住修離墨,卻被他擺手揮退。


  修離墨覺得自己很可笑,他居然在等她,等她來扶住自己。


  突然,氣血翻湧,一股腥甜湧上喉間,修離墨眸子遽然緊縮,一口血噴薄而出。


  「主子.……」左戰臉色突變,卻見男人一雙利眸狠狠攫住前方。


  他順著看去,那個女人正朝著林子里跑去,連馬都不要。


  葉落飛身而起,劍抵在弦歌脖子上。


  越過她,眸子落在遠處的男人身上。


  他看到那個男人眼中閃過擔憂。


  葉落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主子,她都棄你而去了,你竟然還擔心她?

  「你要幹什麼?」弦歌冷笑,那個男人竟然叫他的屬下來攔她么?


  「你今天要麼留下人來,要麼留下魂來。」他剛才清清楚楚看到了,因為這個女人執意離開,主子才會嘔出血來。


  他是萬萬沒想到主子竟對她用情至如斯地步,怪不得左戰要殺了她。


  這個女人如果是全心全意為主子,他倒是樂見其成,可她不是。


  難保有一天她會背叛主子,倒不如現在就斬草除根。


  心下想著,手中的利劍貼緊幾分,弦歌看到他眼中的殺意,一時愣住。


  「放她走,誰都不許攔她!」


  誰也料不到修離墨會如此說,就連在他身邊的左戰,也不禁偷偷揣測他的心思。


  葉落大驚,手中的劍險些就刺進她脖頸里。


  背後冷汗涔涔,因為那個男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即使失去往日的風采,可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葉落狠狠瞪她一眼,撤劍離去,經過她身邊時,他說:「你回頭看看,就知道自己有多無情無義。」


  無情無義么?

  弦歌勾唇一笑,腳卻如何也邁不出去,她恨自己不爭氣。


  背後傳來馬蹄聲,繼而又是一聲驚呼。


  她臉色一白,慌忙轉身,卻是他突然摔倒在地。


  葉落和左戰一左一右將扶著他,男人雙目緊閉,離得再遠,她也看出他薄唇白如初雪。


  那一刻,窒息感襲來,心臟被狠狠撕裂開。


  她慌忙跑過去,可是他們已經翻身上馬。


  心中一橫,她攔在馬前,哽咽道:「帶上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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