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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房間可以打掃乾淨,那末人呢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落瑜軒,火紅的月季滾落圓潤露珠。


  女子推門而出,薄薄的白紗覆在身上,隱隱透出裊娜的身姿。


  一夜過去,她臉上蕩漾甜蜜的笑容,嬌媚的氣息更深。


  葉落在台階上坐了一夜,聽到門響,埋在臂膀里的頭微微昂起。


  視線落到了女人裸露的脖頸上,那裡青紫交叉,在女子白皙的肌膚上煞是惹眼攖。


  吻痕!


  可見昨夜兩人多激烈,竟然留下那麼多印跡償。


  葉落瞳孔劇烈緊縮,手狠狠攥緊掌心,才忍住上去把女人一頓暴打的衝動。


  光線照在他側臉上,微微眯眼,抬頭看那片艷陽。


  旋即苦澀一笑,主子有多少年沒晚起了?


  今日竟因為這個女人破例了。


  他到底還是不懂,女人真的對男人真那麼重要麼?

  為何連主子也……

  「坐在這作甚?」


  一道低沉嘶啞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葉落脊背一僵,回首便見修離墨站在門檻處。


  鳳眸清朗疏離,一襲白色衣袍淡漠如謫仙,他似乎獨愛這白色,純潔乾淨,可他雙手卻染滿鮮血,心如蛇蠍。


  「主子……」


  葉落略略低眉,側身而立。


  眸子卻掃視一圈,那女人已走。


  「去將裡面收拾乾淨!」修離墨淡淡道,徐徐走下台階。


  「主子!」葉落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修離墨頓住腳步,沒有轉身,卻在凝耳細聽。


  「……昨夜的事……公主那裡,需不需要封住消息?」


  郡主一夜未歸,清晨又衣衫不整地從落瑜軒出去,只怕現在閑言碎語都傳遍了整個王府。


  王府人多嘴雜,現在阻止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況且郡主失了清白之身,她就肯依么?

  西陵王肯依么?


  葉落的這些憂慮,純屬自找煩惱,修離墨根本就不在意。


  只聽得他淡淡道:「不必,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何必多此一舉。」


  葉落怔在原地,長劍脫手而出,「哐啷」跌落在地。


  這人還是他主子嗎?


  為何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對,他主子本來就是這般風輕雲淡、冷酷無情的人。


  這些日子主子會發怒、會痛苦,全然是假象,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他怎還會以為自己的主子會有心呢?


  「把偏殿收拾乾淨,今夜本王要入住。」


  頎長俊逸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清冷的聲音傳入葉落耳中。


  收拾乾淨?


  葉落苦澀一笑,彎身撿起地上的劍。


  還能幹凈嗎?

  房間可以收拾,人呢?

  既然嫌棄人家,那又何必碰人家,現在才來要求乾淨,不晚么?

  鎖玉軒,弦歌慵懶地躺在軟榻上,因為上次穿著暴露,被夙玉庭撞了個正著。


  她這次吸取教訓,乖乖穿起一層又一層衣裳,裹了個嚴嚴實實。


  灼熱的視線落在她頭頂上,她無語地放下手中的書,看向那罪魁禍首。


  「你都偷偷看我一早上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藏著掖著了。」


  冰清被弦歌的話嚇了一跳,臉色慘白地搖搖頭,「沒……沒事……」


  「沒事?沒事你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弦歌孤疑地說道。


  「公主.……」冰清欲言又止,眸光躲躲閃閃,不待弦歌再問,她又道,「奴婢想起來了,廚房裡還煲著雞湯呢,奴婢這就去拿。」


  看著冰清逃也似的背影,弦歌越發肯定她有事瞞自己。


  是什麼事能讓冷靜穩重的丫頭突然失去了分寸?


  沒關係,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就不信冰清能一直不出現在她面前。


  門外,冰清並沒有去廚房,她轉身回了房間。


  把門關上,她順勢靠著門扇緩緩蹲下,雙手環膝,一雙眸子猶豫不決。


  今早她去廚房替公主端早膳,整個廚房裡都在議論郡主昨夜留宿在琉玥王房裡的事。


  她記得,其中一個丫鬟就是郡主身邊的人,她說郡主昨夜一夜未歸,早上沐浴的時候,身子上都是歡愛留下的印跡。


  又有人說,她早上在落瑜軒外清掃,突然看見郡主衣衫不整地從落瑜軒出來,那脖子上鮮紅的印跡分外惹眼。


  冰清細長的指甲狠狠刺進掌心裡,她死死咬住下唇,琉玥王,你怎麼可以這般辜負公主?


  這幾日府里風言風語,說琉玥王與郡主情投意合,她還不相信,以為這些人亂嚼舌根。


  如今呢,公主要怎麼辦?

  她是暫時失憶了,可若是有一天想起來,那她會不會很傷心?

  公主從小缺愛,當年為了白蕭蕎做盡傻事,非但沒讓白蕭蕎憐惜半分,甚至無端遭受辱罵。


  都道白家公子溫潤如玉,待人彬彬有禮,唯獨對待公主,他避之唯恐不及,公主因此被人嘲笑。


  為了一個白蕭蕎,公主進了冷宮。


  猶記得公主被帶走那日,她凄慘笑道:「我不怨誰,是我傻,以為人間尚存一絲溫暖,飛蛾撲火般向那一縷光明飛去,不料灰飛煙滅。」


  「我沐弦歌,這輩子絕不再愛。」


  那時的承諾,公主似乎忘了,出了冷宮之後,連白蕭蕎都未曾提起過。


  琉玥王,這個男人,又再一次闖入公主的心。


  兩年來,她偷偷去冷宮探望公主,往日刁蠻跋扈的主子變得沉靜冷漠,雙眸竟失去了色彩,就像無心之人。


  再次見到公主,她似乎變了,依然清冷,可是她活得很開心,甚至待她們如親生姐妹。


  這次失憶,她彷彿又變回了那個冷宮裡的人。


  冰清不敢想象,公主有朝一日想起琉玥王,再一次傷害,她能承受得起嗎?

  如果註定要痛,那她寧願公主冷然無心,什麼都忘了,也不要她痛苦地活著。


  現在這般就好。


  冰清真躲了她一天,連問起吟夏,吟夏都茫然不知。


  看著她又不像說謊的樣子,弦歌終於放棄追問。


  弦歌又怎會知道,冰清敢讓吟夏來伺候她,就是因為吟夏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今天一整天,冰清都守在院外,凡事親歷親為,硬是不讓吟夏出去,就怕走漏了風聲。


  依吟夏的性子,若是知道此事,必少不了一番鬧騰。


  她知道事情瞞不了多久,可能瞞一時是一時。


  吟夏單純,有話藏不住,上次就把琉玥王和公主的事說漏嘴,她說不知道,公主定會相信,也不會為難她。


  戌時,天已大黑,皎潔的明月高高掛起,懸在窗邊。


  弦歌用罷晚膳,吟夏領著幾個小丫頭進進出出,替她準備好沐浴水。


  弦歌站在一側冷眼旁觀,好你個冰清,躲了姑奶奶一天,有本事就別再回來。


  沐浴之後,留下一盞昏暗的燈,弦歌就讓吟夏回去休息。


  伺候了她一天,也該累了。


  躺在軟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月亮。


  月光柔和,久視不倦,不似太陽,光芒太盛,永遠無法讓人直視。


  隔著遙遠的距離,她就是一粒微小的塵埃。


  眼前驀地冒出那個男人冷峻的身影,他身上的氣息便像那月亮一般清冷,可是他的心,隔得比太陽還遠。


  「想什麼那麼入神呢?」


  眼前清俊的身影突然幻化出邪魅俊美的臉龐,曖昧的聲音就響在耳邊,弦歌嚇得身子一斜,險些從榻上跌落在地。


  「你是誰?」弦歌瞪著窗外突然冒出的一張俊顏。


  男子一襲紫色錦袍,眸子清澈無辜,他正彎身俯視著她。


  他很高大,窗子才高到他的腰際,垂下的墨發搭在窗欞上,背對著月色,她借著幽暗的燭火審視他的容顏。


  「你沒病吧?」他突然伸手摸上她的額頭,正常體溫,沒發燒啊,可怎麼就說起胡話來了?

  弦歌「啪」地打掉他的手,咬牙道:「你才有病呢。」


  這人誰呀?


  莫名其妙。


  鎖玉軒不是被人圈禁了嗎?

  他又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侍衛沒發現?

  弦歌腦中冒出一連竄的問題,夏雨瞧她眼神陌生,不似開玩笑,眯了眯眼,「你不記得我了?」


  這什麼話?


  她該認識他?

  心裡咯噔一響,弦歌暗叫不妙,難道這人認識以前的沐弦歌?


  那她該怎麼辦?

  裝作不認識還是跟他客套?

  「不帶你這樣的,像我這麼玉樹臨風、俊美無雙的男子,你竟然不記得了?」夏雨仰天嚎叫。


  弦歌嘴角抽了抽,這人好二!


  他這一聲嚎叫引來了看守的侍衛,他臉色一僵,躍窗而入,躲到了弦歌榻下。


  這人功夫好俊,弦歌暗嘆。


  眯眸看向匆匆而來的侍衛。


  「公主可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有。」弦歌緩緩吐出。


  榻下的夏雨一僵,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弦歌勾唇一笑,指向迷濛皎潔的天上,「一隻烏鴉剛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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