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詭異的脈象
「公主?」
陰昭詫異地看著突然打開門的女子。
天尚未大亮,殿外走廊上燈盞燃了一夜,將絲絲凝結了霜露的光線投射在地上,混合著透白的天際。
弦歌虛弱地倚在門板上,她似是沒想到殿外有人,驚訝一瞬,意識到自己身上裹著修離墨寬大的衣袍。
冷風襲來,她抖了一下,雙手將衣袍攬緊償。
昨夜她的衣裙被他撕碎,她便只能穿了他放在隔間的衣物。
想來這人也常來此處,裡間應有盡有攖。
「聖音!」
弦歌瞧了陰昭一眼,朝空中大喊一聲。
她尾音剛落,一襲紅衣的聖音翩然落地,朝她恭敬道:「公主。」
陰昭愣愣地瞧著這一幕,疑惑道:「你怎知聖音在?」
聖音這人武功高強,修為遠在他之上,連他都沒能察覺到聖音的氣息,她又怎麼知道?
弦歌沒理會他,淡淡掃向聖音。
還在西陵時,夏弄影就跟她說,修離墨在她身邊安插了人,所以為了躲過修離墨的眼線,在離開西陵去仙島的那一個月,夏弄影找人易容成她的樣子。
她猜測是聖音,畢竟她每次有難,都是聖音出現。
她其實也不敢肯定聖音會=在周圍,憑著感覺,她試探一番。
「幫我去找一套衣服來。」弦歌皺眉道,身子越發疲倦,她怕自己撐不下去,靠在門板上。
「是。」聖音眉眼未抬,轉身便走。
陰昭見她不理自己,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臉色蒼白,眼袋青紫,疲倦地閉眼。
陰昭怕她出事,剛想替她探脈,卻被她靈巧地側開手臂。
「別碰我!」
弦歌猛地睜開眼睛,眼裡的血絲瘮人,陰昭被她這一聲厲喝驚住,手僵在半空。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給他們守了一夜,他好歹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被他們這般刺激,他煎熬了一夜。
結果人家還不給好臉色。
「公主,你臉色不好,我幫你看看。」
陰昭垂下手,盡量讓自己面部表情柔和,語氣也頗為輕柔。
這女人要是在他面前倒下了,修離墨醒來還不得削了他?
「不用了!」弦歌冷聲道,目光逡巡在他臉上,突然問道:「你在這多久了?」
陰昭想著討好她,話沒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一夜啊,昨夜把你送來就沒離開過。」
「這麼說你都聽見了?」弦歌陰惻惻道。
陰昭察覺不對勁,趕緊住嘴。
得,說多都是錯。
不多時聖音就拿了一套衣服回來,弦歌伸手接過,轉身回內殿。
走路雙腿打顫,每一步都像忍受酷刑,陰昭瞧著她孱弱的身子,禁不住擔憂起來。
「嘭」地一聲,聖音將門關上,阻隔了他的視線。
他素知聖音不喜自己,撇了撇嘴,走到一旁。
弦歌換好衣服就要離開,陰昭哪裡肯,若是讓修離墨知道他趁著他沒醒,就把人放了,那悲慘的就是他了。
「讓開!」弦歌疲倦地靠在聖音身上,聖音冷聲呵斥陰昭。
「聖音,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陰昭氣呼呼地瞪著聖音,「你主子在裡邊躺著,你擅自做主把他的女人帶走,小心他揍你。」
弦歌皺了皺眉,卻聽得聖音冷聲道:「主子說過,見公主如見主子,公主的話,我不能不聽。」
陰昭氣噎,干瞪著眼,奈何他打架打不過人家,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女人消失在眼前。
弦歌走後不久,修離墨就醒了過來。
明亮的內殿水汽縈繞,殿外已透白。
他愣了一瞬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凝眉掃視一圈,空空如也,殿內只有他一人,連呼吸都這般清晰。
她人呢?
修離墨突然慌了,生恐自己昨夜傷了她,猛地起身,腹部的傷口傳來陣陣疼痛。
他低頭一看,見傷口已經重新換了紗布,眉頭卻越發凝重。
經此一遭,他都昏死了過去,何況她這麼瘦弱的身軀,又怎麼挨過來的?
掀開被子,他赤腳踩在地上,卻驀然察覺不對勁。
他的面具隨著他起身,掉落在地。
鳳眸一緊,一抹痛色疾速掠過。
彎腰撿起,五指越收越緊,他腦中閃現可怕的念頭。
她終究看見了。
看見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陰昭熬好葯,端到殿外,剛想推門而入,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
修離墨陰騖著眸子,頭髮披散在胸前,更讓陰昭震驚的是,這男人竟然衣衫凌亂,赤足而立。
這人就不懂得整理好儀容再出來么?
「她人呢?」修離墨突然伸手拽住陰昭的衣襟,一手拂去了他手上的葯碗。
「哐啷」一聲悶響,青瓷碗粉碎,黑色的葯汁濺落在地,沾上了男人赤著的雙足。
「誰……誰呀?」
陰昭說話結結巴巴,瞧著男人怒火中燒的樣子,他選擇裝傻充楞。
「別讓本王再說一遍。」修離墨咬牙切齒,陰昭最怕他這幅樣子,沒骨氣地低頭。
「走了,回.……回皇宮了……」
走了?
猜測得到證實,修離墨身子重重一震,眸色複雜地鬆開手,陰昭立刻退後兩步,防止他再發瘋。
「你就讓她這般回去?」修離墨淡淡看著他,卻讓他心驚膽顫,他這種眼神,空洞無神,彷彿失去了色彩。
「我攔不住啊!」陰昭苦著臉,心裡卻把聖音罵了千百遍,丟下爛攤子給他收拾。
見他身子一晃,陰昭立即道:「不過你放心,她還好,不會出事的。」
修離墨也沒理他,轉身就朝里走,走了幾步,突然頓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染紅了白衣,白玉石地板上也染了一攤血,他挺拔的身子隨之佝僂。
陰昭臉色大變,連忙跑上前扶住他。
「怎麼會這樣?」
陰昭一把探上他的脈搏,臉色愈發凝重。
脈象平和?
怎麼會這樣?
人都吐血了,這脈象怎會如此平和?
平和得詭異。
修離墨緩緩閉上眼睛,胸口那團熱流又在洶湧地流竄,似乎他每次一生氣,那種煩躁的感覺就隨著而來,伴隨著吐血。
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細細想來,是西陵那次。
沐弦歌逃跑未竟,他惱羞成怒,突然口吐鮮血。
「啊墨,你昨天回來跟我說過,你在西陵也吐過血,對么?」陰昭嚴肅了神色,這種事情非同小可,他豈能再弔兒郎當。
「嗯。」修離墨點點頭,問道:「還是沒瞧出端倪么?」
瞧他的神色,修離墨就知道,這事或許沒他想得這麼簡單?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陰昭卻聽出了一絲虛弱,手一抖,陰昭搖搖頭,「很詭異,我昨天探不出病因,以為是你已經痊癒了,或者是吐血時才能探出一二,可是現在你明明口吐鮮血,脈象卻平穩無異。」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氣氛一時凝結,修離墨抬袖拂去嘴角的血絲,大步朝里走去。
「把左戰給本王找來。」扔下一句話,陰昭愣住,這不是看病呢嗎?
怎麼話鋒轉得這麼快?
他素知他的性子,哪怕天塌下來也不會皺眉,何況還是小小的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