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不要躺著看書。」男人搶過她手裡的書,抬手往她腦門上敲去,嫌棄地看著她,「你看看你,坐沒坐相,躺沒躺相,成何體統?」
弦歌無語地揉了揉腦門,這人管得也太多了吧。
突然意識到什麼,慌忙就去搶修離墨手裡的書。
修離墨把手舉高,她又躺在床榻上,一時搶不過,眼睜睜看著男人低頭翻開他手上的書。
他的臉越來越黑,那雙眸子似淬了冰,弦歌心驚膽戰地觀察男人的神色,思考著該怎麼避開這人的怒火。
「沐弦歌,這是什麼?」男人陰惻惻地看著她,將書遞到她面前,弦歌看了一眼,臉色迅速脹紅。
這是一本民間野史,關於和尚開戒的故事,她近來無聊,便叫吟夏去宮外搜羅一些。
這故事讓她想起了清朝的情僧倉央嘉措,那些年因為好奇而去窺探那僧人的情史,她今夜突然翻到這本書,莫名感傷,閑來無事就翻開看看。
書里的愛情故事纏綿悱惻,那和尚一面心向佛法,一面又放不下俗世紅塵,徘徊在糾結痛苦的邊緣。
倉央嘉措說:「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她看得正起勁,不料這人突然出現,奪走了她手裡的書,而他好死不死地,竟然翻到了和尚與紅顏知己共赴*的那頁。
這古人也歹開放了,將細節描寫得惟妙惟肖,連她這現代人看了都臉紅心跳,比起《金瓶梅》來,竟一分不差償。
弦歌尷尬地瞟了男人一眼,見他漂亮的眸子染上了怒火,她伸手便去奪,男人冷笑著將手一揚,「啪」一聲,書朝窗外飛去,落入了黑暗中。
「你幹嘛呀?」弦歌一連心痛地看著窗外,那書她還沒看完呢,也不知結局如何。
「淫僧!」男人陰冷地吐出兩個字,旋即坐在她身側,一把將她扯起。
弦歌收勢不及,跌進了他懷裡,訝異間,對上了男人陰騖的眸子。
「他是淫僧,那你是什麼?」弦歌沒好氣地瞪著他,也不知是誰夜裡纏著她索求,他還好意思講別人。
「沐弦歌!你再說一遍。」男人重重捏上她小巧的鼻子,見她臉色通紅,紅唇微張,眸子暗了一下,他鬆開了手。
「混蛋!」弦歌揉了揉酸疼的鼻子,氣這人下手沒輕沒重。
她低咒的聲音落入了男人耳里,他危險地迷了眸子,「嘀咕什麼?」
「沒。」弦歌抬頭,換上明媚的笑臉,「我說你比那淫僧厲害。」
拿他跟淫僧比?
修離墨嘴角抽了抽,無奈地將她裹緊。
這女人極畏寒,才初冬就狐裘加身,屋內又燃了數個火爐。
「嗯,待會兒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男人嘴角輕勾,手滑到了她的腰間,輕輕按了一下。
「你……」弦歌臉色一紅,她原想噁心噁心這人,倒沒想把自己賠進去。
他厲不厲害,她這幾日深有體會。
在他火熱的目光下,弦歌心驚膽戰,她現在對這個男人又愛又恨。
愛他時不時流露的溫情,恨他強烈的需求。
就在她想這怎麼脫身時,男人突然道:「以後不準再看這樣的書。」
弦歌見他眸子恢復了清明,鬆了一口氣。
「嗯。」
他的懷抱總是這麼溫暖,大冷天的,他只穿了單薄的外衣,卻不見他懼寒。
弦歌突然嫉妒起這樣的體質,要知道,誰樂意裹得像球一樣?
殊不知,修離墨有內力護體,體質較常人健壯,也不畏寒。
「今天你又去看皇后了?」修離墨將她的腳裹進懷裡,手伸進被子里攥住她玲瓏小巧的腳,替她運功驅寒。
她的腳很冰冷,弦歌起初尷尬了一下,這男人平日雖抱著她看書,可這麼親密的舉動從沒有過。
漸漸地,腳暖和起來,身子也不再這般冷,於是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身邊的大火爐。
「嗯。」弦歌輕哼一聲。
男人皺眉,低聲道:「以後不要去了。」
「為什麼?」弦歌疑惑地看著他,那張沒有面具遮擋的臉就這麼落在了她眼裡,她喜滋滋地勾勒男人的輪廓。
現在,他似乎不再畏懼那張臉,夜裡一來就自動摘下面具,也不似起初那般避開她的視線,坦然地讓她瞧。
見她身子暖和了些,他將手拿了出來,環在她腰際,低頭道:「她懷有身孕,宮裡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她娘家又沒落了,誰不想將她拉下后位?這是皇帝第一個子嗣,稍有不慎,這皇家的血脈.……」
他沒有再說下去,弦歌卻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皇后那般美好的女子,被扔進皇宮這大染缸里,她獨善其身真的很難。
何況她現在沒有了靠山,若是失去了腹中的胎兒或是皇上的寵愛,那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你先前得罪了那麼多人,還頻頻跑去棲鳳殿,難保不被有心人利用。我這麼說,你懂嗎?」男人的聲音嚴肅了下來。
他夜裡雖宿在竹霜殿,可白日公務纏身,人又在宮外,若出了事,他也未必能及時救下她。
未免萬一,她最好就不要涉入後宮這趟渾水。
弦歌輕輕點頭,他的顧忌不是沒有道理,可皇后那……
「對了,陷害你的人查出來了嗎?」沉默一瞬,弦歌想起這事都過去大半個月了,以這男人的手段,該查出來了吧。
事發后的第二天,她跟他說起了夜裡聽到有人想陷害他,后經皇后提醒,才匆忙趕去華清宮。
這男人微微沉吟,讓她不要管,他會自己暗中查探。
讓弦歌疑惑的是,她聽到那兩個人說皇帝暗中授命,可修離墨卻萬般肯定不是皇帝。
且不論皇帝那一夜沒有阻攔他離去,再者皇帝將太后看得比自己還重,怎會將太后牽扯進來?
這樣的手段太卑劣,以皇帝精明的頭腦,根本不會設下這樣漏洞百出的局。
就算他最後真的做出了有損皇家顏面的事,單憑這件事,皇帝根本不能除去他。
他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他若是倒了,朝中必經歷一番洗牌,那時內亂迭起,豈不給了敵國進攻的機會?
皇帝還沒那麼蠢。
「嗯,若我沒猜錯,就是那人了。」修離墨輕輕點頭。
「誰?」弦歌好奇地看著他,就知道這人不是吃素的。
修離墨眸光銳利,微微眯眼,低頭附在弦歌耳邊,薄唇輕啟,道出一個名字。
弦歌皺眉,「怎麼是她?」
男人冷哼一聲,「她兄長鎮守北冥郡,而盛產藿香的北琅鎮隸屬北冥郡。這些年北琅鎮大旱,藿香收成極少,以致上貢的藿香寥寥無幾。藿香有安神作用,皇帝將大部分留給太后,賞賜了一些給皇后,自己留用一些。宮中除了這三人,再沒人有藿香。」
「太后不可能損毀自己的聲名,皇帝沒那麼蠢,我與皇后沒有過節,她自然也不會。」
「所以就只有她了,她兄長在北冥郡,通過一些特殊渠道可以獲得藿香。」弦歌聽著男人講得頭頭是道,順口就接過他的話。
「嗯。」男人讚賞地看著她,忍不住在她唇上吮了一口。
兩人糾纏一番,皆是氣喘吁吁。
弦歌臉色微紅,嬌嗔地瞪了男人一眼。
「那皇後為什麼要幫你?」
這是弦歌想不通的地方,而且皇后是通過她的手,提醒她,這麼隱晦的方式。
這麼多天,她旁敲側擊,皇后就是閉口不提,好像事情非她所做。
修離墨微微沉吟,眸子凝在她身上,「她幫的是你,不是我。」
「為什麼?」弦歌訝然,她跟皇后似乎也沒甚交情。
「沐弦歌,你當真不懂?」男人扣住她的下頜,惱怒地將她環在頸上的手扯下。
她懂什麼呀?
弦歌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著男人冷怒的眉眼。
「李君瀾。」男人陰騖地吐出這三個字,咬牙道:「皇后是他姐姐,他對你的心思,你便當真不懂?」
李君瀾是皇后的弟弟?
弦歌驚愕地瞪大眼睛,怪不得她總覺得李君瀾的眉眼輪廓很熟悉,以為是面善的原因,卻原來她見過皇后兩次,對皇后的面龐有了印象,只是還不足以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相似。
「你別胡說,他對我能有什麼心思。」弦歌無語地看著他,別以為她有多受歡迎,就她這長相,李君瀾那般丰姿俊雅的人怎會看上她?
「我胡說?」男人冷笑,五指收緊,「你當初從鴻心殿出來,昏倒在秋水亭外,皇后怎就這麼巧恰好出現在秋水軒?」
「秋水軒可是在後宮之外,而皇後向來鮮少踏出後宮半步,你沐弦歌以為事情這麼巧?百年難遇的運氣被你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