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姑娘醒了,快去稟告皇上
四年前經歷的事,重新在她跟前上演,她如同一個局外人,漂浮在上空,看著曾經的自己垂死掙扎。
一幕幕撕裂她的心,她幾乎要落荒而逃攖。
她希望永遠不要再想起這些事,為什麼還會重新經歷?
黑幕罩了下來,她尚來不及收斂思緒,聽得不遠處傳來孩童的哭泣聲。
眼睛隱沒在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處在何地,看不見方向,她憑著直覺往前走去,那哭聲滲入她的肺腑,一股心悸蔓延全身,止不住渾身戰慄償。
一道白光閃過,如同撕開黑夜的閃電,嬰孩的臉映入她眼中。
那是一張宛若她面容的臉,縮小版的沐弦歌,臉頰掛著淚珠,殷切地看著她。
「娘……」
脆生生的話從孩子口中逸出來,弦歌震在當場,心隨著她一聲叫喊高高懸起。
她的孩子,這是她的孩子。
弦歌忘了她的孩子在三年前早就死了,瘋魔般地朝那一處亮光跑去。
可她怎麼也跑不近,孩子越來越遠,慢慢消失在眼前。
一雙含淚指控的眸子深深地印在弦歌心中,她猛地一驚,滿頭大汗醒了過來。
原來是夢,怪不得,她怎會再次看到曾經發生的事?
還有那孩子,她的孩子已經死了。
三年過去了,孩子仍是她心中一道疤痕,這輩子都抹不去的罪過。
是她不爭氣,沒能力把孩子留下來。
她知道他想要一個孩子。
唯一沒有吃藥的那一次,她跟他要風蘇戀,他給了,她也依言沒有吃藥,沒想到一次就懷上了。
明黃的紗帳籠罩在大床上,鎏金錦被,放眼看去,青銅香爐青煙裊裊,屏風萬里江山彩繪其上,阻隔了外界的視線。
百年梨花木鍛造的桌子、半人高的青花瓷、牆上掛著珍貴的古董字畫,就連窗扇也雕刻精美的花草鳥獸。
弦歌掀開被褥,抬手拂去臉上的汗水。
夏季悶熱,這屋子卻異常涼爽,到處透露著一股熟悉的氣息。
目光觸及藤椅上的龍袍,她猛地一怔。
這地方.……
地上沒有鞋子,她赤腳踩到地上,便朝外走去。
珠簾搖晃,到處靜悄悄,她一把掀起珠簾。
珠子「叮鈴」脆響,朱漆門上映出兩道影子,一動不動。
弦歌拉開門扇,守在殿外的宮女未聽見聲響,卻見門突來打開,不由地變了臉色。
弦歌剛醒來,身子虛弱,靠在門上喘著粗氣,眉眼打量門外數個花容月貌的年輕女子。
粉色宮裝,飛仙髮髻,見到她皆是一愣。
很快有人回過神來,驚喜道:「姑娘醒了?」
「快快,快去稟報皇上。」
帶頭的宮女一臉喜色,忙對著其他宮女吩咐。
一婢女轉身疾跑,弦歌看去,見這裡並非院落,寢宮外對著空曠的場地,白色大理石鋪砌,長廊上立著精美的欄杆,直往兩側展開。
畫檐雕壁,屋檐翹起,鎏金碎瓦,在日光的照射下流光閃閃。
她微眯雙眼,出了殿閣,迎面而來燥熱的氣息,衣衫漸漸沾了汗水。
兩宮女上前將她扶住,「姑娘,外面燥熱,進屋歇息吧。」
「這是哪裡?」弦歌任由她們扶著往裡走。
宮女訝異地看著她,一瞬又恢復正常。
「皇上的寢宮,龍谷宮。」
弦歌坐在椅子上,眉宇舒展。
她記得那日夏川國滅,然後修離墨在金鑾殿強要她。
她的身子根本就經不起折騰,最後昏死了過去。
「這裡是修夜國?」
她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熱濕巾,在臉上細細擦拭。
這下宮女更懵了,怪異地看她一眼,又想起皇上出門前特意吩咐了要好好照顧她,便掩了心思。
「月前陛下一統天下,已將國號改為東燕國,世上再無修夜國。」
宮女接過她手裡冷卻的濕巾,身後又有一宮女端著熱水盆,宮女邊擰濕巾邊說道。
弦歌抬眼看向門口,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琉璃碎瓦上。
殿門大開,兩派宮女站在門外,並不見太監。
「東燕國……」她喃喃低語。
一宮女從內殿走了出來,手上捧著一件白色的琉仙廣袖裙,做工精細、材質華美。
「姑娘,披上吧。」
她收回目光,起身隨宮女在她身上搗弄。
修離墨想做什麼?
他難不成還真想娶她?
「我來多久了?」
她記得從夏川到修夜國都,至少半個月的路程,她不過一覺醒來,就已經在修夜國了。
她昏睡的時間越來越久了。
「差不多十日。」宮女替她理了理衣襟,便恭敬地退到一側。
說來也怪,這姑娘得了什麼怪病,居然昏睡十日不醒。
皇上從夏川打了勝仗回來,便將這姑娘抱回龍谷宮,除去上早朝,皇上連處理政務都陪在她身側。
好幾次她們進去打掃,隔著一層紗帳,隱隱見到皇上將女子抱在懷裡。
她們從來沒有見過女子的面容,皇上一直將她放在龍床上,垂下紗幔,她們自然不敢去瞧。
她們都以為女子定有絕色容顏,皇上才會放著後宮佳麗不去寵幸,日日陪著這不省人事的女子。
誰知今日一見,女子容貌清麗,卻非國色天姿,比起她們這些宮女,也好不到哪裡去。
修離墨一下朝,聽到龍谷宮宮女來報,一顆死寂的心兀地劇烈跳動。
他陪了她差不多一個月,她卻絲毫不見起色,日日閉著眼睛,了無聲息,若非還有鼻息,他都懷疑她死了。
夏川金鑾殿那日,他並非要強迫她,理智告訴他不能亂來,可看到她淡然無波的眸子,骨子裡強烈的征服欲一竄而起。
渾身骨血沸騰,他只想將她狠狠壓在身下索取,彌補過去四年日日夜夜的缺憾。
卻沒想到她會昏死過去,他後悔了,若她出事,他坐擁天下又如何?
郎寂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一炷香過去才回到龍谷宮。
東燕皇宮太大,金鑾殿在東門前方,皇帝的寢宮距離金鑾殿不遠,可一路迴環走廊曲曲折折,也是廢了不少功夫。
一抹月白色站立在龍谷宮外,帝王俊逸的身姿挺拔如山,眼眸微抬,側臉完美如神邸。
宮女低垂眉目,畢恭畢敬地站在兩側,可郎寂還是瞧出宮女微微顫慄,肚腿打顫。
帝王身上的威嚴,不怒自威,沒有強大的心理,呆在他身側就如同折磨,可偏偏他俊美無雙,這種誘惑力對女人來說,既怕又忍不住靠近。
「皇上.……」郎寂深吸一口氣,走到修離墨身側。
他不懂皇帝為何要站在龍谷宮外,龍谷宮宮女來報,他跟在身側,也知道龍谷宮裡的女子醒了。
皇帝聞言,扔下他就掠身而起。
他從來都不知道皇上一身功夫,而且還能飛檐走壁。
既然急著回來,為何到了門口卻不進去?
從金鑾殿到龍谷宮,足足一炷香過去了。
皇上難道一直站在門外么?
修離墨沒吱聲,站如松,唇抿得死緊。
殿門敞開,左側的珠簾微微搖晃,內殿卻被屏風遮擋住。
「咳咳咳……」
內殿突然出來一陣咳嗽聲,綿軟無力。
「姑娘.……」宮女驚呼,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撤下去吧。」
「可是.……」
「我不餓。」
郎寂從未見過女子的容貌,卻皇帝待她極為寵愛,這份寵愛遠非後宮妃嬪比得上。
試問後宮有哪個女子能直接宿在龍谷宮?
可這女子一來就住在龍谷宮,皇帝親自照拂她。
他好奇這是怎樣一個女子,也想過會是千嬌百媚的美人,可聽這聲音,這女子似乎不是他所料那般。
正思慮,也稍稍抬頭向帝王看去。
帝王濃眉微蹙,輪廓分明的臉龐浮起一絲異樣,郎寂詫異,身側颳起一道冷風,再睜眼,哪裡還有帝王的影子。
宮女端著玉碗出來,險些撞上走進來的帝王。
「奴婢該死.……」宮女臉色一白,手上的碗晃了晃,差點沒端平。
宮女跪在他腳邊,眸光掠過玉碗,見玉碗里白色的粥上浮著蔥花,濃濃的香味溢出來。
滿滿一碗,看來沒動過。
「出去!」修離墨未發脾氣,徑直越過她。
宮女知道皇帝性情冷漠,鮮少責罰下人,可他天生帶有一股威嚴,一雙眸子冰冷如雪,讓人打心底懼怕。
弦歌靠在床頭,屏風擋住了外邊,她只聽見宮女懼怕的聲音,一陣腳步聲傳來。
珠簾被掀起,一雙玉手精美如畫,男人的臉宛若天人,鎏金滾絲的月白色衣袍翩躚躍動。
隨著他走來,她微眯眼睛,彷彿進入了一幅古畫,他俊美得如同畫中暈染出來,雙眸冷漠,卻給人邪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