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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自己的身體,我有數

  眉如遠黛,一汪凈水流瞳,唇色略顯蒼白。


  這女子不美,偏偏渾身透露一股清冷淡雅的味道。


  這不是最讓他震撼的,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女子的面容怎跟他相似攖?


  這時,弦歌似有所感,轉眸看向突然出現在殿內的郎寂償。


  「他……」


  美眸滑過異樣的情緒,心中似有什麼要衝出來,舌尖漫上苦澀的味道,她的話就這麼哽在喉嚨里。


  男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鳳眸微動,復又低頭看向她。


  手緊了緊,她的腰在他掌心下化作指間柔。


  「什麼事?」他看著弦歌,話卻是對著郎寂說。


  聲音冷漠淡雅,郎寂卻聽出修離墨話里的不悅,忙屈膝跪下,不敢再盯著床上的女子敢看。


  「皇上,宮女來報,蓮葉荷粥熬好了,您看是否要……」


  「嗯,端進來。」


  「蓮葉荷粥?」弦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再深深瞧郎寂一眼,郎寂卻低著頭,面如冠玉。


  「你怎麼知道我愛喝蓮葉荷粥?」她突然轉過臉,想了想,伸手探向他的腰間,臉埋得更深,目光始終未離他半分。


  她記得自己從未跟他說過,而且也沒在他跟前喝過蓮葉荷粥。


  還有郎寂……

  是她多想了,還是……

  一直到宮女端來葯粥,他都未開口半分,她也識趣地沒再多嘴。


  她小心翼翼看著他,心中想著,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聽他的話,不會再讓他聲生氣。


  而郎寂將宮女帶進來后,便再沒離開,一來他擔心皇上有事吩咐,二來他有自己的私心。


  皇帝可從來沒對誰小心翼翼過,獨獨對這女子,面上雖是冷的,可他的動作卻輕柔至極,郎寂難得見到這樣血性人情的皇帝,自然好好瞧著。


  「我……能不能不喝?」修離墨將碗端到她跟前,滿滿一勺遞到她唇邊,她皺眉避開。


  「不行。」


  多日未進食,胃裡泛酸,蓮葉荷粥雖是她鐘意,可聞著清香四溢的荷葉味,她不知怎的,就是想將胃裡的苦水嘔出來。


  她猛地推開他,他擁著她靠在床邊,她便趴在他身上,俯身在床沿乾嘔。


  修離墨臉色一變,放下碗勺,順著她的脊背輕拍。


  郎寂驚愕地瞪大眼睛,堂堂帝王至尊竟然不嫌女人的穢物污穢,手忙腳亂之下,他忘了懷中藏有綉帕,舉著月白色的龍袍衣袖拂去女子唇瓣上水潤晶瑩的污水。


  「郎寂!陰昭怎麼還沒來?」修離墨炫黑的眸子滑過怒火,噙著冰冷看向郎寂。


  聞言,弦歌卻是一怔,「我沒事,別讓他過來了。」


  郎寂哪裡聽她的,修離墨話一出,他一溜煙跑了出去。


  「奴才這就去看看。」


  「你不是太夫,怎知道沒事?」郎寂一走,修離墨的怒火立馬轉向她。


  「我自己的身體,我有數。」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她發覺修離墨的眼神似要吃人。


  一團炫黑,幽深冷寂,叫人看不到底,卻像毒蛇一樣死死纏裹著她。


  修離墨冷哼,「你有數?那你說說你昏睡了將近一個月,這作何解釋?」


  說著,他惱火極,又想起她了無聲息地躺在床上的模樣,他險些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醒來了。


  連陰昭也瞧不出病因,更不知道她會何時醒來,從夏川回來,他一連罷朝三日,將宮裡的太醫、民間太夫都請進宮來給她診脈。


  結果不盡人意,誰都說她在睡覺,可哪有人一睡就是個把月,叫也叫不醒。


  他大抵是瘋了,滅了夏川國,地方仍有勢力在負隅頑抗,他卻為了一個曾經拋棄他的女人,置打下的天下於不顧,三日都陪在她身側,寸步不離。


  朝堂鬧得不像話,流言四起,各地方該如何安置,也需要他拿主意,他卻是半點心思都沒有。


  一個月來,他一直在想,若她醒不過來,那他便一直陪著她,她宿在龍谷宮,他在朝堂為她守護這片江山。


  陰昭進來的時候,頓覺氣氛詭異。


  修離墨一身黑色龍袍,五爪金龍肆意張揚,龍眼目眥欲裂,龍鬚卷長粗壯,大有一飛衝天之勢。


  地上卻滾落碎裂的瓷碗,水澤一灘,從床沿滴落在地,白花花的米粒撒了一地。


  空氣中隱隱飄著荷葉的香味,還有某人身上散發的寒氣。


  一雙漂亮的鳳眸盯著地上的碎片,髮絲被金冠豎起,端得風姿卓約、面如冠玉,如果忽略不計他緊繃的臉孔,微抿的唇瓣。


  床上,弦歌縮在裡頭,怯怯地看著立在床邊的男人,欲言又止。


  男人的黑色衣袍沾了些白色的米粒,粥水也滾出一圈黑色的水澤。


  郎寂抬頭看向兩人,心底暗叫不妙,也慶幸自己方才溜走了。


  瞧這場景,兩人必是鬧翻了,若他窺見皇帝折了顏面,也不知皇帝還能不能留他?


  想著,抬頭看向身側的陰昭,卻見陰昭眸中盈滿譴責。


  這女人不識好歹,一醒來就鬧出幺蛾子。


  他可記得清清楚楚,啊墨今日早朝穿的是月白色的龍袍,而今非但換了黑色,還搞得狼狽不堪,全拜這女人所賜。


  「過去替她看看。」皇帝發話了,深深看了弦歌一眼,便轉身出去。


  正主走了,她鬆了一口氣,對於陰昭,她倒沒放在心上。


  陰昭得了旨意,不敢不從。


  想想這女人命也忒大,三番兩次死裡逃生,他倒希望她永遠別醒過來。


  陰昭避開地上的穢物,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一雙眸子睇向內里的弦歌。


  弦歌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鬧的這一出就是為了將修離墨逼走。


  昏迷了一個月,都是陰昭在替她把脈診治,她知道陰昭不喜歡她,所以陰昭到底有沒有診斷出什麼,她猜不透,且他到底有沒有對修離墨說實話,這還是個未知數,她想聽聽他怎麼說。


  最好修離墨不在場,他才會暢所欲言。


  陰昭見她眸光閃過狡黠,依舊縮在角落裡,一雙水眸含了打量。


  陰昭皺眉,不耐煩地敲了敲床沿,「你到底看不看?」


  「你查不出我的病因,看了也是浪費時間,砸了你的招牌。」弦歌放低聲音,一雙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陰昭。


  「誰說我查不出你的病因?」陰昭挑眉,鄙夷地看著她,「別用激將法激我,這招沒用。」


  弦歌渾身一震,久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微冷的聲音,目光含冰,「那你倒說說看,我到底如何?」


  陰昭抓住了她話里的漏洞,再瞧她一副警惕的樣子,看來啊墨也是被她支開了,陰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你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對不對?」陰昭眯眸,不答反問。


  「呵!」弦歌輕笑,眉眼舒展,「看來你名醫的招牌也不過如此。」


  陰昭臉色頓僵,面容微慍,弦歌便知道自己猜對了,這人在試探她,他根本什麼都診不出來。


  她道:「你鑽研醫術多年,治過無數疑難雜症,連你都不知道我究竟怎麼回事,我一介不懂醫的女子,又豈會知曉?」


  「沐弦歌,你別得意,別以為有啊墨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我現在是不知道你身子的情況,可終有一天,我會查出來。你最好祈禱自己的心肝沒爛到腸子里,若叫我知道你算計啊墨,利用身子來博取他的憐憫,我第一個不會饒你,就算他要生颳了我,我也一定先送你到閻王爺那報道。」


  陰昭氣得口不擇言,這是他懷疑的,從未敢跟修離墨講,依他那時的情景,他根本就不會信,或許信了,卻在自欺欺人。


  「你懷疑我?」弦歌頭疼地看著他,誰說女人的想象力最豐富,陰昭這廝也絲毫不落下風,「懷疑我在故意博取他的同情?」


  「你全身上下,沒有讓人值得相信的地方。」在陰昭眼裡,女人如毒蛇猛獸,特別是遇上弦歌之後,一次次背叛逆襲,他心裡陰影不小。


  屏風后,一道身影漸漸拉長,到口的話咽了回去,她乖乖地將手伸到陰昭面前。


  陰昭詫異地看著方才還一臉防備的女人,變臉一般,立馬乖巧柔順。


  弦歌輕聲道:「你放心好了,這一次我不會再負他,死也不會讓他再遭受背叛的滋味。若有違此誓,就讓我……讓我折損陽壽好了。」


  「沐弦歌!」身影微動,藏藍色的身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眉眼沉怒,死死地瞪著她。


  郎寂隨修離墨出去,替他換了一身衣裳,倒沒想到回來竟聽見女子大言不慚,難怪皇上生氣,這陽壽豈能說損就損?

  陰昭手一抖,咬牙瞪著沐弦歌,這女人在框他,落在啊墨耳里,就是他挑起是非,逼她立誓,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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