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狗子的目標

  一個人，忘掉自身的認知和存在，轉而去變成另一個人，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去度過一生，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艱難抉擇，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哪怕麻倉葉王重生而來，哪怕他知道未來的走向，也知道作為源丹與的劇本是如何，可麻倉葉王並沒有這麼做的義務或者責任。


  赫狼在覺得雙肩沉重的同時，又滿是茫然和不解。


  安倍晴明似乎看出了赫狼的想法，他嘆息道：「葉王大人覺得，是他害你死亡的。」


  赫狼扯扯嘴角，給了安倍晴明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安倍晴明繼續道：「原本歷史上，你一直生活在京都，並未回與謝，直到你元服后，博雅去世，你才回與謝郡見你的父親至光公，以及給你的母親英子夫人掃墓。」


  「也就是說，你的確不應該在那個時間離開京都，如果你始終留在京都或者大內里，在葉王大人和陰陽寮里諸多陰陽師守護下，哪怕八百比丘尼給你了媒介，你也不會有事。」


  安倍晴明苦笑：「你拿到有問題的東西，必然會給我，只要那東西在我手中，最後八百比丘尼只會來找我，當真……當真和你沒什麼關係。」


  赫狼啞然，這麼一說……也是哦！


  「你死後，葉王大人極為愧疚，因為最初是他來找我，認為你和天皇走的太近，他日恐會重蹈覆轍，為天皇占卜而死，所以希望你暫時離開京都，並提出了去丹后與謝郡掃墓的理由，我覺得此法甚好，就告訴了博雅，這才有了你離開京都的事。」


  赫狼怔怔的，他喃喃道：「……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在保護我了嗎？」


  安倍晴明輕聲道：「葉王大人曾說，你死的太早了，若你能繼續活著，歷史必定會因你而更改。」


  「當他知道你死去時，保憲師兄說，他的表情嚇人極了。」


  「葉王大人說，有些人的光彩和璀璨，不應就此煙消雲散。」


  「然後，他就成了你。


  他就成了你。


  明明一句再短不過的話，卻讓赫狼差點落淚。


  這實在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他從未有想過，自己需要被保護。


  最早赫狼從他的狗媽媽肚皮里爬出來時，從被他那狗爹攆出族群時，從被千手柱間命名為村長時，他就知道，自己必須強大。


  不強大，他就沒有生存之地，不強大，他就無法為自己掙得平等和尊嚴，不強大，他甚至無法站在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的面前。


  力量識別力量，強者尊重強者。


  想要獲得他人尊重和認可，首先要自身強大並值得這些尊重和認可。


  赫狼自始至終都踐行著這個真理，他從不奢求幫助，但對幫助他的人赤誠以待，他從不期冀保護，但卻不遺餘力的保護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的人。


  也許會遇到恩將仇報的人，但大浪淘沙，他相信自己總會遇到好人，遇到和他一樣的存在。


  他不就遇到了千手柱間嗎？甚至連脾氣暴躁性格傲慢的宇智波斑也認可了他，雖然宇智波斑揍他揍的比較慘，卻絕不會暗中算計他，還會絞盡腦汁的幫他修改忍術，幫他提升實力，對他傾囊相授。


  還有一開始感情淡淡的扉間和總是想報復他的泉奈，最後都成了他的親人，哪怕他們是人，而他是狗。


  赫狼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哪怕變成狗，他也遇到了如兄如父之人，哪怕轉世成爹不親娘沒了的早產病弱之人，也有心性渾厚的祖父和亦師亦友的安倍晴明幫助他。


  心懷感恩，不斷進步，踏實前行，這一路走的雖然苦了點，累了點，麻煩了點，苦逼了點，但他從未後悔。


  甚至覺得這樣的信念沒錯。


  直到現在。


  原來始終有那麼一個人，希望他活的長久點，希望他能實現胸中抱負，希望他能改變未來，希望他……長命百歲。


  只因為他是源雅真，只因為他本該光華璀璨。


  這一刻，手中的詩本重逾千金，赫狼看到的不再是俳句名作，而是麻倉葉王那一刻看似滄桑實則淳樸的心靈。


  赫狼鄭重收起了這本《風雅之櫻》，他問安倍晴明：「葉王呢？」


  「博雅去世后沒多久，你大伯想要讓你娶妻，葉王大人就順勢投靠天皇，拒絕了藤原道長的橄欖枝，按照過去歷史那般，裝作生病，沒多久就詐死去世了。」安倍晴明道：「他假裝去世后離開了本國，出海前往傳說中的美洲大陸，決定成為通靈王，只可惜他一去不復返。」


  赫狼聽后眉頭緊皺起來：「可閻魔說，想要問葉王的消息只能去找伊邪那美命女神啊……」


  安倍晴明道：「……改變過去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葉王大人雖然實力高強，但依舊無法和創始之初的神明相媲美，歷史上源雅真活到了十九歲，卻因為他的提議而夭折，幸而葉王大人自己決定成為你，將這份歷史延續了下來，保證歷史沒有改變，但其他的事呢？」


  「一旦他在千年前成為通靈王，那未來千年的歷史恐怕會發生重大改變，我想天上神明不會任由他胡來的，所以必然會出手干預。」


  赫狼皺眉：「我怎麼才能見到他？」


  安倍晴明靜靜的看著赫狼：「你要去找他嗎？」


  赫狼道：「如果他真的因我被關小黑屋，我總要想辦法將他撈出來。」


  安倍晴明道：「哪怕是與諸天神明對敵嗎？」


  赫狼沉默了，安倍晴明以為赫狼猶豫了，結果卻聽赫狼感慨道：「啊呀，一時不察我居然也是能站在神明面前的狗子了啊！」


  安倍晴明：「……」


  赫狼回想了一下當初睜開狗眼時的渾渾噩噩和那些年從人變狗在戰亂時代里掙扎求存的生活，竟覺得有些遙遠和懷念了。


  人起於微末時能扶搖直上，只因手中什麼都沒有，有且僅有爛命一條。


  當功成名就時反而會諸多顧慮，只因張開的羽翼下有更多想要保護的人，只因自己不再低如塵埃，而是他人心頭的重要存在。


  所以，才更要保護好自己。


  赫狼露出笑容，爽朗而自信，甚至有些雄心勃勃。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晴明大人。」赫狼道：「我會小心的。」


  他沒有說什麼一定會帶出葉王的話，也沒說什麼能打殺神明之語，可他笑起來時的樣子竟讓安倍晴明有些顫慄。


  那是一簇熊熊燃燒的火焰，焰色極明極亮，火光耀眼，火花熾烈。


  安倍晴明深深的，深深的嘆了口氣：「我明白了，如果你真的要做什麼，一個人是不行的。」


  赫狼道：「這是自然，我要先長大，然後建立自己的勢力，廣泛聯合能聯合的一切。」


  就像柱間聯合諸多忍族成立木葉一樣，唯有木葉成立后，才具備了和大名平起平坐的資格。


  他長大后註定為大妖，雖然自忖實力強悍，但也不可能獨自面對八百萬神明，哪怕伊邪那美命女神主掌黃泉，但終歸是高天原三貴子神系之母，他需要做好萬全準備。


  他也不能奢求柱間和斑過來幫忙，畢竟時間流逝無常，也許再見面麻倉葉王已經在小黑屋裡關成呆傻萌了，還是早點將他撈出來最好。


  「這個世界上，雖然神明的力量很強大，無可匹敵，但最終主宰世界的，是人類啊。」


  赫狼自通道：「八百萬神明……當人類不需要他們時，這八百萬中，還能剩下幾個呢？」


  安倍晴明張張嘴，看著面前神色平靜篤定的少年，彷彿剛才那句驚天動魄的話語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一般。


  安倍晴明苦笑起來，麻倉葉王說的沒錯，源雅真，若他活著，歷史必會因他而波瀾萬丈啊！


  最終，千言萬語最終竟只化為一句話，安倍晴明道：「……你注意安全就好。」


  赫狼重重點頭：「我懂。」


  安倍晴明重新變回了一個小小的玉色狐狸，他的靈魂還處於殘缺當中，不能長時間保持清醒，赫狼收好玉色狐狸，連同那一本《風雅之櫻》一起鄭重放進自己的狗窩裡。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迪盧木多，剛要開口，迪盧木多卻伸手比劃了一個停的手勢。


  赫狼一愣，就見迪盧木多手腕一擺，紅色薔薇槍就扎在眼前，他手持黃色薔薇槍，槍尖直指赫狼。


  「你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吧？」


  赫狼眨眨眼，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迪盧木多的唇角微微上挑，英俊的面容頓時更加吸引人，眼角下的淚痣上魔力洶湧。


  帥氣的槍兵質問赫狼。


  「那麼接下來該處理一下我們之間的事了！」


  赫狼：「……」


  ——為什麼有種安撫了正宮要開始安撫貴妃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