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藍色神鷹
果然,張紫君看見一大群白色海鷗,貼水輕盈飛來。不久之後,又來了別的一群黑色海鳥,繞著桅杆,上下翻飛。
「小姑娘真是天真爛漫。看見了幾群海鳥飛,便高興驚奇成這副模樣,呵……」張紫君心中暗忖著,想笑可是笑不出來。
忽然,又有一句極淺的嘆息聲,自她身後傳來。張紫君不禁回頭,只見一身黑袍,臉上仍舊戴著半張面具的黑祭,從不遠處緩緩走來。
海上烈風,灌滿黑祭的長袍,簌簌作響。他一面走路一面問她,「這位姑娘,這艘船上真是有些古怪,你不飼飼雲雀,驅邪祈福?」
張紫君又正視黑祭一眼,然後皺了皺眉。因為黑祭的話,令她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一件事情。她小時候聽說,臨近海域湖泊的地方,都有這樣的風俗。如果女子在船上遇到了隨船飛翔的水鳥,都要投以殘食,這樣就能趕走邪魔,給女孩帶來祝福。
不過,張紫君一向性子冷淡。而且她認定了那樣的事情,信則有,不信則無。所以片刻之後,她撇了撇唇,跟而再對黑祭說:「謝謝你的提醒,但是我不用了。」
不等黑祭再應她話,她又直接提步,打算回房休息。
見張紫君走開了,黑祭也不再說什麼。他繼續往前方走,往船頭走。
可是,張紫君才邁開兩步,她的額頭上立馬襲來一陣刺痛。她一手連忙按住眉心,一手用力扶住欄杆。也就在這時候,一圈桃紅色的血光,如同水波一般在她眼前漸漸化開。
她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突然頭痛?她明明沒有受傷,明明沒有生病。難道是她暈船了么?
還有,她為什麼會產生幻覺?好好的,眼前為什麼會看見血光?
默默運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后,張紫君又站直了身子,打算繼續往前走。
不料,當她再次抬頭時,突然間便看見金戈正站在她的身前。
金戈看來已經注視她好一會了,見她終於發現了自己,語氣中既帶著關心又透著無奈,問:「身子不舒服么?」
如此,張紫君的唇角又是一陣抽搐,微微苦笑。她想她這輩子覺得最尷尬的事情,莫過於金戈看見她不好時的樣子。
隔了一會後,她又沖金戈搖頭,說:「我沒事。可能是因為在風口站久了,以致有一點點頭疼。」
金戈又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溫柔清澈的眸光中夾雜著對她的複雜情愫,而後再轉開話題,問:「為什麼不一起飼雲雀呢?」
張紫君還是搖了下頭。只是這一回,她的說法變了,回答金戈說:「現在我身邊沒有帶殘食,下次吧。」說完之後她又要走。
金戈又笑得暖暖的,忽然,他將左手從身後拿出來,手掌攤開,擺在張紫君面前,說:「我這裡有,你試試吧。這種驅邪的習俗,多少有點用處的。」
一時間,張紫君的表情又有些受寵若驚,怔怔盯著金戈手心的那把玉米粒,半天沒有再吱聲。
見她發愣,金戈又忍不住催促她說:「呵,拿著吧,順便替我祈福。我要去找道長了。」
終於,張紫君又感激的一笑,伸手將它接了過來。
當她再次轉身,望著不遠處時,只見幾朵白雲欲浮欲沉。而那些海鳥,恰似頓時消逝了一般,不見了一隻。
倏然,她臉上的微笑又全部消失,再對身後金戈說:「真是不巧,雲雀都飛走了。」
金戈又眼角帶笑,望著已經站在船頭的黑祭,告訴張紫君,「那倒未必……」
他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便聽得一陣悠長的樂聲,自船頭飄到他們耳邊。並且樂聲裡面,儘是說不出的凄惶迷離。似乎每個音節都如同一個瘋狂的舞者,在聽者的心上不停的跳躍。最後它一點一點,把聽者的心臟踏沉。
張紫君再次抬眼望去,只見黑祭坐在船頭的欄杆上,吹奏著一件他們不曾見過的樂器。隨之,海面上的明媚陽光,似乎也在樂聲中漸漸冷卻,沉沉的懸附在眾人身上,浸染出一層冰冷的微光。
海天之際旋即湧來一片白光,剛剛消失的那些海鳥,好似受到了樂聲的召喚,成群結隊,又向「天地號」上飛來。
「紫君,你可以飼雲雀了。」金戈注視著黑祭,卻對張紫君說。
張紫君又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來到欄杆邊,一一將手中的玉米粒往外拋。
而這時候,雲雀們又在踴躍翻飛,紛紛將那些玉米粒接住,銜在嘴裡。這樣一來,張紫君也覺得全身血液里有一股奇特的暖意在緩緩升騰,臉上也綻現少見的明艷笑容。她似乎忘卻了四周異樣的氣氛,將米粒散得忽上忽下,花樣百變。海風吹動她紫色的衣裳,襯著碧波白雲,恍惚之處,如同天女散花,渾然不似人間。
眾人都看得驚呆了,站在船頭北面角落的鶴千行卻眉頭緊皺。年近百歲的他,預知力和感知力自然比任何人都強烈。觀望好久后,他已經從明媚無比的陽光里尋出了危險的跡象。
北面幾萬海面,隱約可見一座海島。它沐浴在陽光下,是那麼的絢爛多彩,那麼的令人神往,那麼的神秘巍峨。
發現鶴千行臉色不好,金戈又走到了他的身後。原本金戈過來這邊,也就是為了找鶴千行。
「道長,你站在這裡好久了,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發現?」停下腳步后,金戈詢問鶴千行。
說話的時候,金戈還在默默運功。因為如此,他們說話的內容,便只有鶴千行能夠聽見。
鶴千行返身望了望金戈,目光悠長,也一邊運功一邊講述,「如果我沒有猜想,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便能夠到達溷島。」
金戈點頭,也開始張望著鶴千行原本張望的方向。他也看見了,北面很遙遠的地方,確實有一座美麗的島嶼。
他說:「是啊,前方應該就是溷島。根據逆命羅盤的指示,仙葩草就在那裡。」
這一刻,鶴千行的神情更加凝重,又思考了一陣。而後,他詢問金戈,「如歌和易濁風怎麼樣了?」
金戈說:「如歌不礙事,就是身體虛弱,現在鈺瑩在照顧她。至於易濁風,他一直在他房間,什麼情況我不知道。」
鶴千行又刻意壓低聲音,語重心長教誡金戈說:「你去看看易濁風,另外一定要盯緊他。既然他懂得吸食如歌的鮮血,以控制體內絕情釘的發作,那麼對如歌來說,他很是危險。」
金戈又點了下頭,說:「這個我知道。我也很是擔心,下次他的絕情釘再發作,他會再做出傷害如歌的行為。」
突然,鶴千行的語氣也變得比較陰冷狠戾,補充說:「所以,必要時候,你直接殺了他……」
乍時,金戈也眉宇軒昂、目如寒星,說:「道長你放心,我明白。雖然易濁風是我親表哥,可是在幻象空間時,他對如歌做的太過份了!」
鶴千行又潸然嘆息說:「目前在這艘船上,我們的對手太多了,得處處提防,萬事小心。不僅易濁風,楚紹龍和龔子期,雨婆和黑祭,每個人都不簡單……」
金戈不再多言,再對鶴千行說:「那我先去三樓看易濁風了。」
鶴千行又望向海面,點頭應聲,「嗯。」
當金戈走開兩三步遠后,忽然間他又停住腳步,微微擰眉,凝望著天空。
同一時間,不止金戈,就連鶴千行和張紫君和黑祭也是一樣。他們紛紛瞠大了眼珠子,怔怔瞪著天空。
只見一道極亮的藍光,從天幕上翩然滑過。跟而一隊不知名的海鳥破空而至,羽翼一片幽藍,美麗異常。之前那群雲雀,卻如同畏懼這些後來者一般,悄然退去了。
張紫君似乎沒有在意,依然倚靠著欄杆,向空中拋灑著玉米。
最船頭位置,黑祭也自然收起了樂器,卧蠶眉擰成一團,漆黑的長發被海風吹得略顯凌亂,眸底更是聚著一泓寒冽的死水,在心頭詢問著自己,「哪裡來的海鳥?前方便是溷島,島上有一株仙葩草,以及無數守護仙葩草的神鷹,難道這些便是傳說中的仙葩神鷹?」
想著想著,他更加疑惑,「只是今日,它們為何離開溷島而飛來圍繞著這艘船?難道船上有仙葩草守護者?」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婆也拄著拐杖,出現在船頭,站在了甲板上。望著天空飛翔的那排藍色海鳥,她的眼中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說:「哼,很好……仙葩神鷹已經出現了,看來仙葩草的確就在不遠處……」
當大家看得越來越呆、全神貫注時,又見一隻全身深藍色的巨鳥,它飛得越來越快。然後,它直往船上第三層飛、直竄易濁風的房間。
它的羽翼美輪美奐,光華流轉。一雙銳利的眼睛,宛如風暴中大海狂怒的漩渦。
見此,雨婆那雙泛著白金色的眸子殺意凜冽,嗜血如狂。隨即,她將手中的拐杖拋出。
霎時,她的拐杖化作一道藍色流光,又如同一支藍色的箭,無聲無息射向那隻藍色巨鳥。
當其他人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事情時,只見那支幻化的箭也已經飛到了第三層。
金戈大驚之下,急忙湧出一掌,迅猛追擊那支幻化的箭。
他掌風激烈,如雷如雨,很快也追上了那支幻化的箭。
沒有料到的是,那支幻化的箭,又直接穿過他的掌風,直插那隻藍色巨鳥的頭顱!
頓時,一聲凄厲的長鳴直衝雲霄,藍色巨鳥驚痛得飛起十幾丈高,在空中掙扎。最後,它又隨著一道藍光一起墜落下來,墜落在船頭。
而這時候,雨婆的拐杖也急速飛回她自己手中。
金戈見之臉色大變,目光凜冽如刀,嫉惡如仇,瞪著不遠處雨婆,大聲質問,「雨婆,你為什麼要殺它?」
因為藍色巨鳥的墜落,地字第一號房間里,正坐在床榻上的易濁風,忽覺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從嘴裡噴薄而出。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外面的海鳥是……」易濁風又面色陰暗,神情痛苦的想著。
聽到外頭的聲響,史如歌和唐鈺瑩和楚紹龍也走出房間,來到了這邊。此時史如歌的臉色很是蒼白,因為她剛剛蘇醒。在海風的吹拂下,她整個人更像一朵搖曳的花。
「發生什麼事情了?」唐鈺瑩盯著金戈,向他詢問。
鶴千行和張紫君則還是看著那隻藍色巨鳥。它無力匍匐在甲板上,雙翼攤開,足有一丈長。一灘暗紅色的鮮血,就從鳥身下汩汩流出,彷彿伸出了一隻巨大的血掌。
雨婆暫且不應金戈的話,金戈也不應唐鈺瑩的話。一時間,四周寂靜無聲,天色彷彿完全暗了下來。無數墨黑的濃雲,從不同方向一齊向「天地號」上空聚集。
雨婆就在這垂垂天幕下,安然鎮定扶杖而站。而後,她再視金戈,怒目略顯猙獰,聲音凶冷說:「金戈,我這是在幫大家的忙!只有殺了它,溷島上的仙葩草,才會辨認不出自己的守護者!這樣,大家才能公平競爭!」
金戈正要開口再說什麼,不料,黑祭又悠悠搶斷他的話,說:「雨婆,你這樣做太不明智了。殺了仙葩神鷹,會惹得海上諸神震怒,生靈塗炭的。雖然你的背後也有仙魔撐腰,可是也不能如此肆無忌憚啊……」
黑祭的話又惹得雨婆憤怒,她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叩,「黑祭你給我閉嘴!」
「仙葩神鷹?」其他人一聽這四個字,臉上和眉宇間的疑惑之色也再次加重。
金戈又在心頭思忖:「既然這是一隻仙葩神鷹,那麼它往易濁風的房間飛,是不是就意味著即將出現的那株仙葩草,它的守護者乃易濁風?」
唐鈺瑩也完全明白了所有,再看了看甲板上的那隻藍色巨鳥,也深深鄙薄雨婆說:「雨婆,你這樣是屬於濫殺無辜,就不要好言講述說是為了大家的!你這樣為了我們,我們根本不需要……」
雨婆嘴角又浮出一絲冷笑,不以為然對唐鈺瑩說:「唐姑娘,你現在責備我,等到到了溷島,大家都受制於某位仙葩草守護者,到時候你就不會再責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