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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精心誘導

  金戈也更加擔心,擔心此時憤怒至極的易濁風,會對史如歌動手。


  不料,接下來易濁風的反應,不僅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為易濁風忽然笑了。笑的時候,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他使出餘下所有的力氣,緊握了手中的承影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聲音極輕,輕的就像大海的呼吸,對金戈和史如歌說:「行。你們讓我放過她,今天我便放過她……」


  然而,哪怕他聲音極輕,在場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說完之後他轉過身子,往房間的方向走。


  雖然他還是閉著眼睛,腳步愈顯沉重、愈顯艱難。然而他的身姿,始終端如五嶽,氣宇軒昂,散發著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


  見他就這樣走開,眾人又面面相覷。因為易濁風頑強堅忍的程度,令他們不得不折服。


  他身中絕情釘,痛苦難當,生不如死,卻能強撐這麼久……


  望著易濁風很慢很慢走遠的背影,史如歌又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她啟了啟唇正準備喊住他,還準備追上前去。


  結果,金戈卻又連忙拉住她,然後朝她使了使眼色。


  金戈知道,心地善良的史如歌,又想過去攙扶易濁風一把。然而,以他對易濁風性情的揣測,在這樣的時候,易濁風是不需要他們幫助的。他們越是幫助易濁風,易濁風反而會覺得,他們都是在羞辱他。


  被金戈拉住了,史如歌自然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想追上去。


  當易濁風的背影即將消失不見時,雨婆又忍不住歪嘴一笑,心中則開始醞釀著其他事情。


  而一直站在船頭的黑祭,他無意識的挑了挑眉,因為他一下子便看明白了很多……


  日出又日落,生命在時間的長河裡逐步朽邁,終極變的白髮蒼蒼,滿臉溝壑。


  轉眼間,又是一個黑夜。


  而海上的黑夜,更顯陰森和恐怖。


  莫測的暗礁,顛覆了許多漂泊的帆船。兇悍的海浪,擊碎了許多堅實的船體。無邊的海水,吞噬了許多撕裂的碎片。


  不知道自何處飄來的詭譎呼吸聲,和著海風的吟唱,伴著海浪的舞蹈,一下一下敲擊著人的心靈。


  最是夜深人靜、船上人都安然沉睡時,在「天地號」大船的至高處,站著一個魁梧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手中,拿著另外一顆閃爍著暗紅色亮光的血引珠。他一麵攤開手掌讓血引珠汲取黑夜的精華、一面不停運功在周圍布施結界。這樣一來,即將船上忽然有人蘇醒,出來乘涼,站在這裡的他,也不易被發現。


  不知不覺間,一葉扁舟,正在向這艘大船靠近。


  扁舟上面則站著一隻牛面人身的妖怪。等到扁舟距離大船越來越近時,牛面人身的妖怪,它那看似笨拙的身形卻極其輕巧往上一躍。


  它悄無聲息便飛上了足有六丈高的船頂,然後單膝跪在了黑衣人面前。


  而這個黑衣人,自然就是忘憂海上幽冥域的魔尊黑祭。至於這個妖怪,名叫洪力。


  「魔尊!喚我何事?」跪下來后,洪力還微低著頭,重聲詢問黑祭。


  黑祭還是在默默運功。因為這樣,他們的對話,便不會擴散出去,不會被任何人聽見。


  黑祭說:「即將顯世的藍葩,我不要了。到達溷島后,你們在暗中幫助一個人,助他奪取藍葩即可。」


  倏然,洪力身軀一震,明顯大吃一驚,又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盯著黑祭,「魔尊您……」


  不等他的話音完全落下,黑祭又說:「不必訝異。助他奪得了,也就等於助我奪得了。沒有區別。」


  洪力又動腦子想了一下,想的時候還發出「嗡嗡嗡」的聲音。它聽出來了,黑祭用意頗深,同時不想再多講。


  而後,它再壓下疑惑,詢問黑祭,「那麼魔尊,那人是誰?」


  原本黑祭一直凝視著手中的血引珠,此時他的目光卻從血引珠上離開,聲音壓得更低說:「天一教,易濁風。」


  洪力又大又鼓的眼珠子再慢悠悠轉了一圈,最後它更加用力點頭,哼聲回答黑祭,「明白了!」


  黑祭不再說話,對它揮了揮手,示意它離去。


  隨後,洪力的身形自然又往下方的扁舟上一跳。它乘著扁舟,宛若流星之速,飛快消失不見。


  黑祭仍舊站在船頂,任由獵獵海風,吹拂著他的黑色長發,凌亂飄舞。他的裝束也還是全黑的,臉上的半張黑色面具還戴著。也就是這些,致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黑夜派來的使者,陰暗、狠毒、可怕。


  「易濁風啊易濁風,成魔之前的我,你可知道是誰?你放心,我一定專心助你,踢開所有絆腳石……還有你身上的絕情釘,我也會想辦法替你解除,助你親手殺了那個女人……」站了好久后,黑祭的嘴邊又自言自語著。


  漸漸的,他幽深如海的眸子里,好似凝聚著無數鮮血,在翻滾在沸騰……


  兩個時辰后,晨曦的金色曙光,靜靜灑在海面,天色稍稍亮起。


  這時候,船上的環境依然很是安靜,悄寂無聲。


  昨天晚上,史如歌一整夜都沒有睡好。所以這會兒,她比任何人都起得早。


  她的臉色也還是比較蒼白,離開房間后,微低著頭,在走廊上走著,並且心事重重。


  她想:「也不知道那隻鳥兒的屍體,還在不在甲板上……易濁風那麼在意它,我就得過去看看它,順便為它默哀一會……」


  想完之後,她斷然下樓,來到了船頭的甲板上。


  只見甲板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昨天死在雨婆手中的那隻仙葩神鷹,屍體早就被人處理掉了,連它的血跡也被抹乾了。


  如此,史如歌當然又愣在那裡,不知所措。她記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很晚的時候,鳥兒的屍體還在。


  「鳥兒屍體去哪兒了?」過了一會後,她小聲詢問著自己。秀美如柳葉的細眉,凝惑結愁,在心中思忖。


  「你是史如歌史姑娘?泉池山莊史乘桴的女兒?」忽然,一個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當史如歌回頭張望時,說話人黑祭正好也走到了她的身邊。


  昨天史如歌便聽唐鈺瑩說了,這艘船上,現在多了一個人。一個以海為家、手上沾滿鮮血、好像妖魔的人,別人稱呼為黑祭。


  儘管對黑祭沒有好印象,可是史如歌並不害怕他。她抬眸望著黑祭,抿了下唇說,「我是,是史如歌。請問鳥兒的屍體,是不是被你弄走了?」


  她看黑祭起這麼早,而船上其他人,都還沒有起來,所以她如此猜測。


  停下腳步后黑祭左邊唇角微揚,似笑非笑,直接回答她,「不是。我沒有弄走它的屍體。當然了,我知道是誰弄走了它的屍體。」


  「誰?」史如歌又連忙問,柳葉眉凝蹙得更緊,大眼睛定定的盯著他。


  黑祭還是很直接,不拐外抹角,說:「易濁風。」


  「他?難怪了……」史如歌又失語念叨著、思忖著。她想:昨天易濁風的絕情釘又發作了,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去看看他。同時我也要弄清楚,他拿鳥兒的屍體做什麼。


  黑祭也一直緊盯著她,注意著她。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在想什麼,黑祭也完全猜到了。


  回過神來后,史如歌又禮貌對黑祭說:「這裡風大,我先進去了。失陪。」說完之後她輕盈提步而走,都不等黑祭再點頭應聲。


  見此,黑祭又刻意發出一句冷笑聲,語氣悠悠詢問她,「史姑娘到底是關心鳥兒……還是關心某人?現在急著離開……其實也是為了去找某人吧?」


  聽到黑祭提出的怪異問題,史如歌又很快停下腳步。黑祭口中的某人,她也知道是指易濁風。


  她背向他站著,想也不想回答,「我都關心啊。易濁風,他救過我好幾次,我一直把他當朋友。只是不會深交。」


  這會兒,黑祭冷笑聲更大,感慨一般說:「當朋友?還不會深交?哼,這麼無情的話,被他聽到了,那得多傷心……」


  「我這話無情?哪裡無情?」史如歌又是滿腹狐疑的神色,再次回頭,盯著黑祭連聲詢問。


  她還弄不明白,為什麼黑祭要跟她說起她跟易濁風。她也從不覺得自己無情。她之所以不會跟易濁風深交,乃無奈於他們立場不同。她一直覺得,易濁風也是懂得她的心思的。於是他們的關係,也總是維持著那種恰到好處的狀態,不深不淺、不冷不熱、不遠不近。


  黑祭又注視著史如歌的眼睛,注視了良久。通過昨天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他便看明白了。史如歌對待易濁風的那種情感,雖然暫且並未到達戀人那層次,卻也超乎了朋友的簡單。


  而後,他再語重心長,提醒史如歌說:「欠人的東西,總是要還的。如果你不還,最後必然萬劫不復。」


  「欠人的東西?」史如歌又訝異不已,纖細的眉毛緊緊揪成一團,腦子裡用力思考著。


  黑祭又很是肯定的點了下頭,但是沒有再說話。


  見此,史如歌又忍不住咧開小嘴,笑了一笑說:「哈,黑伯伯,你好奇怪……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怎麼會欠人東西?我從來都不會欠人東西,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


  黑祭的目光又變得就像血淋淋的刀子,直勾勾的盯著她,說:「你欠了情,易濁風的情,不是嗎?」


  「我?欠了他的情?怎麼會?你越說越離譜了,不理你了……」史如歌又愣了一愣,微縮著脖子,生氣加嬌氣說。說完之後再次轉身,準備離開。


  因為她全然不信,不信她欠了易濁風的情。


  不料,黑祭那帶著很重嘲笑的聲音,又在她的身後響起,說:「史姑娘,你這就是無情,甚至冷血……易濁風因你受盡了絕情釘的折磨,你卻選擇藐視到底……」


  頓時,史如歌單薄的身軀輕輕一顫,連心跳也在此刻變得緩慢。


  再次回頭,她瀲灧清亮的桃眸中,蘊含極大的忿怒,大聲質問,「你說什麼?易濁風因我受盡了絕情釘的折磨?你從哪兒聽說的?」


  見史如歌這麼震驚、這麼激動,黑祭又微微挑眉,睥睨著她冷然反問,「怎麼?你不知道?」他還以為史如歌知道,知道易濁風愛的人是她。卻沒有料到,史如歌一直誤以為易濁風愛的是那個駱姝簾。


  「我不知道,不知道……這不可能,不可能……」史如歌又凌亂搖頭,虛聲念叨著說。


  她難以相信黑祭所說的。因為之前,金戈和鶴千行和唐鈺瑩,他們都沒有告訴她。甚至易濁風自己,他也沒有告訴她。


  發現史如歌現在才知道,黑祭又覺可笑,補充說:「如果你不相信,那你自己去問他。史姑娘,他愛你,昨天我一眼便看出來了。」


  史如歌還是不停的搖頭、還是實在不相信。她想:如果易濁風愛我,那駱姝簾又算什麼?他又為何愛上我?我們正式認識才一兩個月!


  「我當然會去問易濁風,我現在就去……」想完之後,她又極力致使自己冷靜鎮定,對黑祭說。


  這下子,黑祭終於得意撇唇,笑得很是陰險。待史如歌走開幾步遠后,他又懶聲開口,告誡她說:「你從來都不欠人東西,哼,等你還了他的情,你才配說這一句話……」


  史如歌聽見了他的告誡,卻假裝成沒有聽見,依然匆匆走著。因為現在的她,迫不及待要見到易濁風。


  船上三樓的地字第一號房間,史如歌已經站在了門口。但是,她沒有急著敲門,也沒有急著推門。反正她不再著急進去,而是在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易濁風剛剛蘇醒。此時他的房間外面站著人,他也察覺到了。


  「進來吧。」他對史如歌說。聲音那麼平常,那麼冷淡。


  見易濁風發現了,史如歌自然也不再遲疑。她雙手將門推開,再跨步進屋,一臉戾氣站在易濁風面前。


  易濁風也正站在屋子中央,不過仍舊閉著眼睛。他的眼睛中了雨婆拐杖上的煞氣,煞氣不消,他便無法重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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