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居然再見
易濁風怔了怔,又立馬當做沒有聽到的,他還是朝史如歌走近,伸手想要撫摸她乾淨而又有些蒼白的臉。
「你可明白我為什麼捨不得殺你?」金胤的語氣還是像往常一樣平靜。
易濁風的腳步輕輕地停了下來。金胤的再一問激起了他的一絲好奇。
「因為你有柳煙至情至性的一面。而且,死心眼。」金胤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著極少的笑容,連他自己都不會察覺到的笑容。
金胤恬然的神情被易濁風意在心底。他望望金胤,道:「既然史如歌是你的親生女兒,那你就應該讓我救她。」
金胤站起身來,用那種無比仇恨的眼神盯著易濁風說道:「我的女兒我自然會救,不勞你這個外人費心,而且你帶過來的解藥也不一定可靠!」
易濁風不屑一笑,冷聲告訴金胤道:「史如歌是我妻子,我是不會害她的。我也相信這解藥是真的。」說完,他便蹲身準備抱起正睡得死沉的史如歌。
乍時,周遭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隱隱約約似乎感覺到有一股凌厲的殺氣已經撞進了這個空間。
金胤冷聲沖易濁風一喝,「不許動她!」
這一聲冷喝,也驚得易濁風即刻扭頭。他望向一臉憤慨的金胤,剛才他還很冷靜的,頃刻間為何臉色大變?
因為殺氣,此時的易濁風心意縈亂,想的就只是讓史如歌快點服下解藥以致他完全沒有感覺到它的存在。
「易濁風,我就是信不過你!」金胤咬牙利齒,他看著前方的易濁風忿忿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不好!」易濁風也虛聲喊了一句,突然間,他湧出一身內力做抵觸,匆匆抱起床上的史如歌踉蹌著退開了三步遠!與此同時,金胤猛一揮掌向著那張床的上方狠狠地擊去!
霎時,整個屋檐上的沙石瓦礫都散落而下,伴之,一團黃色濃雲急速竄出!
「溥侵!」駭然,金胤一聲咆哮,又是雄渾的一掌重重地劈向那團飄忽在上的黃雲。
易濁風倒出手心瓷瓶中的藥丸將其喂至史如歌的嘴裡,又匆匆點開了她的睡穴。
窘迫間,便見得一直處於昏睡狀態的史如歌身體忽然一陣妖異的扭動。同時,整個房間都像受到了一股無形力量的震動,轟轟作響。
那一道刺眼的黃光,彷彿亘古而生的日暈,擁有著無窮偉大的神力。它轉舞之間,便可將這個世界擊成芥末。易濁風驚得有些失措,他緊緊地抱住被震醒而驚惶諤諤的史如歌。
史如歌終於醒了。開始的金戈和都不知道悲痛和虛弱的她只是因為體力透支加之不肯進食而被金胤點了睡穴。現在她醒過來了。但顯然不是易濁風所帶來的解藥在起作用。觀之,史如歌的眼球依然黯淡無光,毫無靈氣。
這景象,詫異得讓金胤心頭一凜。但他沒有半刻多餘的時間去顧及史如歌。眼前的這團黃雲左飛右竄,在四面旋舞,它所帶來的強大的幽冥之力足以喚散像史如歌這樣一個病者的魂魄!
「不能讓他靠近史如歌!」金胤怒吼一聲提醒易濁風道。而後他就勢而起,又一股強大的勁力輸出,雷霆霹靂似的擊向頭頂的那一團雲!
也是在這一瞬間,那團黃雲也在空中轟然轉彎,亦返身回攻金胤那凜厲的一掌。
驀然,兩股空前絕後的勁力交織在一起。半晌后,一聲潰響顫動了眾人的耳膜。
是空氣脹破的聲音。不等易濁風和金胤眨一下眼,便見得那團黃雲化作一條人身佇立在了他們的面前。
史如歌微微掙開易濁風的懷抱艱難地支起了柳條般虛弱的身子。此時的她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她的感覺卻是十分靈敏的。她的心,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其他人的存在。溥侵、黑影人和她的丈夫易濁風,還有潛伏在此木屋周邊許許多多的隱者。
「史如歌。」易濁風忍不住輕輕地喚一聲她,又穩穩地拖住了她的手臂,生怕她摔倒。
她兩眼無光地直視著前方,她知道那裡有一雙的眼睛正惡惡地盯著自己。
溥侵嗤嗤地看著金胤道,「做了二十年的縮頭烏龜,終於敢現身了?」
溥侵的語氣帶著對金胤十二分的誚意。
金胤撇過頭去,負手道:「溥侵,當年你奪走了本屬於我的教主之位,又殺害了我的妻子。二十年的恩恩怨怨是該了結清楚了!」
「金胤?」一邊還被蒙在鼓裡的史如歌以為自己聽錯了。
溥侵惡哼一聲道:「我溥侵可不怕你!只是有些悔恨自己當年的疏忽,竟沒有去查證你是否真的死了,以致於讓你多活了二十年!」
金胤嗤嗤一笑,道:「多活的那個人是你。你問問,你強奪了多少本不屬於你的東西?如今的天一教臭名昭彰,不也是拜你所賜嗎?」說到這時,他不禁嘆了口氣,再道,「我想,當年的師父定是死不瞑目的。」
「死不瞑目那也是被你氣的!」見金胤大義凜然的神情,溥侵便被氣得吹須瞪眼起來。
金胤冷哼一聲道:「我金胤無愧於天無愧於地,更無愧於師父和天一。可恨的是你———溥侵。你是如此的暴戾兇殘,而且不擇手段地算計。」
「我算計?」此時,溥侵的眼神更像一隻將要捕食的餓狼。再道,「從前,我一直都將你金胤視你自己的手足兄弟,可你啦?你是怎麼做的?」
金胤冷冷地撇過頭去,不語。
溥侵不禁自問自答,道:「你妄圖殺害我的孩子,還**了我的妻子。如此獸行,天地當誅!」說完,他放著刀芒般的眼珠又從史如歌身後的易濁風那一掃而過。他冷漠的聲音穿透了顫動的空氣,刺入易濁風的耳孔道,「看來你這倒插門女婿倒是做得挺起勁的!」
易濁風雙目中也儘是鋒芒,但他完全沒有顧及溥侵所說,而是急切地追到了史如歌跟前,扶著她道:「史如歌,不用理他們,跟我走!」
史如歌怯怯地抓住易濁風的一隻手臂,根本不想就此離開。她站在那裡,拖著易濁風站在另一邊聽著金胤和溥侵兩人的對話。
金胤冷笑,他猝然厲聲道:「我從未碰過顧柳煙!」
溥侵目光熾烈,殺氣宛如無形的巨浪,隨著目光蒸騰而起,化作長虹,貫穿整片天空。他的聲音,清越無比,問:「當年北玄洞的事,你又作何解釋?」
金胤的氣囂凜然大漲:「當年你們大婚時,我累倒在飛雲河邊,至於醒來後為什麼會出現在北玄洞,我並不清楚,不然我就不會被眾人誤解了!」
溥侵冷漠一笑,陰聲道:「你會不清楚?以你武功的造詣,又有誰能夠輕易地加害你?」
金胤沉默了一陣,慍色道:「不信也罷,你我之間的恩怨也不是這一件事或兩件事造成的!」
溥侵目光中蔑視的神色越加濃厚,道:「你說得對,你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這世間,我溥侵絕不與你金胤共存。今天我來這裡,便是為了拿回金木仙葩草,而後讓你死在我的冥環神功下!」
「我不會給你。你也殺不了我。二十年前殺不了,現在依然殺不了。」面對殺氣騰騰的溥侵,金胤淡然而又自得道。
溥侵訕訕一笑,忿然道:「二十年前,我與十二執事聯手都未能打得過你。那時全因你執仗著手中的赤霄劍。今日卻不同了,你的手中沒有兵器,而且我的冥環神功也已經大功告成!」
金胤深黃色的眸子垂照下來,照著狂放不已的溥侵,道:「沒有仙葩草,你的冥環神功永遠都達不到極致。上次瓊華居一戰,我和金戈便與你打成平手。」
溥侵的瞳孔迥然一亮:「正好今天金戈不在這!」溥侵撇嘴一笑,淡淡的目光又轉到一邊的易濁風身上,再道,「況且,我還有他,加上外邊的十二小鬼。」
溥侵的這幾十個字,顯然對金胤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的臉色壓得更黑,一如外邊陰霾的天色,他撇頭看著臉上毫無表情的易濁風,卻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便道:「你什麼意思?」
易濁風一怔。他的目光依然緊緊地注視著身邊的史如歌。
史如歌冰冷而又柔軟的小手緊抓著易濁風的衣袖,她的眼珠放著落寞的白光卻還是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道:「易濁風你忘記了嗎?溥侵已經將你逐出天一了。你說過會永遠都陪在我身邊的。」
易濁風神色凄然。他知道史如歌是在提醒自己不能與金胤為敵。可是她又何曾知道自己也不能與溥侵為敵啦?畢竟,溥侵是他的親生父親啊!
易濁風的猶豫和為難的心思終於淺表於外,一邊的金胤趣味一笑,又從他的身邊將史如歌拉過來護在一旁,對她說道:「史如歌,記住,你的親生父親是無比愛你的。」
易濁風的心暗暗一痛,金胤的話不也包含著警告自己的意思嗎?彷彿,間隔幾步遠的史如歌清晰地聽到了他那聲砰然的心跳。
「易濁風,你怎麼啦?」史如歌不禁擔憂起來。為何易濁風躊躇不定?
溥侵怔怔地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易濁風,他固執而又毒辣的目光穿透易濁風的眼底,灼炙著他的心口。
「拔劍!」突然,溥侵厲喝一聲,似乎是在命令易濁風。
易濁風並沒有拔劍。倒是金胤,渾厚的內力早已捏聚在五指間,忿道:「我說了,你拿回來的解藥治不好史如歌的眼睛。不過我還是信了你一次,讓你進來了。現在看來,我對你的信任完全是錯誤的。溥侵的兒子到底還是和他性子一樣。」
「溥侵的兒子?誰是溥侵的兒子?」史如歌怔怔地甩開金胤,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雙手在空氣中不停地摸索,踉蹌著想要走到易濁風的身邊去。
「史如歌,我……」易濁風急跨前一步,捉住史如歌的一隻手。看著史如歌那疑惑的表情和蒼白的臉色他突然說不出話來。
一邊,溥侵早已憤然而至,道:「你這女人就是留不得!」說著,他凌空一掌擊出,空氣綻破,在空中激起一層芥末。真氣縱橫,緊襲史如歌眼前。
「住手!」裂空中,易濁風終於發出了一聲怒吼。他撐開一臂直直地迎上溥侵,攔住他儲蓄著無窮內力的這一掌。
他沒有撥動手中的承影劍。顯然應付得很是吃力。
溥侵雙目曝長:「你讓開!不要忘了直接害死你娘的人是金胤!」
易濁風的眼中亦是寒光耀人:「是,所以與史如歌沒有半點關係!」說完,他又費力地湧出了一把內力加註反攻溥侵氣勢壓人的這一招冥環神功。
可如今,無論是武功還是內力,他與溥侵相比較,是早無過及之處的。
史如歌戰慄著踉踉蹌蹌地退卻了好幾步。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了金胤和溥侵的話。易濁風的母親是被金胤害死的,指的不就是顧柳煙嗎?
只是這一切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這麼的可怕和可笑!
「史如歌,我們快走!」蒼然間,金胤一把攬起史如歌的纖腰向著窗口縱身一躍。
溥侵眼中的怒意倏然大盛,大聲罵著易濁風道:「孽障,你壞我好事!」話語間,他體內的冥環真氣越聚越盛,仿若慢慢綻破的妖花一步一步地毒噬著易濁風的身體。
易濁風咬緊了牙關,默默地忍受著這肆虐的疼痛。儘管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鬆手,則會被溥侵這深厚的內力所吞噬,直至最後被蝕得屍骨無存!
溥侵目光凜厲,他用眼神警告易濁風快些放手。
但易濁風沒有半點求饒的意思,這也使得溥侵怒上加怒。他心底,對易濁風僅存的那一絲憐憫之心也變得蕩然無存。
他易濁風,難道就沒有一絲意識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溥侵臉色陰沉得就像天幕已經坍塌下來。他加註運功,又輸出一把強勁的內力猛地向著易濁風的身體灌去!
眼見易濁風抵抗得越顯艱難,挫得連眉頭都皺了起來。溥侵的嘴角卻又抹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沉默地觀察了易濁風好久,便不由得問:「你肯為史如歌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