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我心依舊
溥侵道:「金胤奪我所愛,而後又趁機禍害天一,殺他是順應師父的意思。」
「你放屁,當年,我爹與我娘早已結為夫妻,他愛的人不是顧柳煙,而是我娘,他根本就不會對顧柳煙怎樣!」
「對,金胤不愛柳煙!可柳煙對他情有獨鍾啊,他就是利用卑劣的手段騙取了柳煙的愛,而他的目的便只是深藏在北玄洞底的仙葩草,以及舞教主這個位置!」
「不許你侮辱我爹!」金戈抱拳又要打向他,卻聽得溥侵在朗聲大笑。
溥侵嗤笑:「當年你爹被關在北玄洞底,一黑衣人將他救出。那人假作好人,害得你爹還背個了畏罪潛逃的罪名。哼哼,他算不算你的仇人?你是不是該去查清楚他到底是誰?說不定,就是你眼前的張垚或者穩居燼芙的龔戰甚至是你尊為二父的史乘桴!」
金戈凜烈的目光轉視一旁的黑影人,黑影人的眼中滿是焦慮,勸誡道:「金戈,他這是在挑撥離間。你不要聽他的,別說那個人不是我,就算是我,我也沒有錯。那時你娘正巧懷上你,如果沒有那人救出你爹,你和你娘早就喪身在他的魔掌之下了。」
金戈搖頭,凄涼一笑:「你說得對。那人雖然不懷好意,可罪不至死,沒有他,我爹無法帶著我娘遠走,也就沒有現在的我。」
溥侵惡哼一氣,冷道:「張垚啊張垚啊,就你最高明!只是如今史乘桴已死,你上哪去知道仙葩草的下落?」
「仙葩草在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殺了你,替天行道!」
「你躲了二十年,不就是為了等五仙葩草再現嗎?怎麼又不重要了?難不成你已經知道仙葩草之所在?」
黑影人表情凝固,道:「我不知道!仙葩草的下落你還得去問你的內侄易濁風!」
「易濁風怎麼會知道?」金戈疑惑。
黑影人轉身看著一旁虛弱的史如歌,道:「你問問史如歌,幾個月前,易濁風在泉池是否勘察了泉池溶洞。」
「是。」史如歌點頭,她知道確實是的。
「難怪我找不到仙葩草!」金戈有些焦慮和自責。
溥侵冷笑:「易濁風當時並沒有找到仙葩草。」
「找到了,只是他沒有跟你說。」
溥侵眉目再斂,明顯不悅,問:「他背逆我?」
黑影人搖頭,笑道:「他只是不相信你。」
「什麼意思?」溥侵大惑不解。
「不要和他說這麼多了,先殺了他,不然等他的屬下趕來,我們都難以逃脫!」史如歌催促著。
「對,餘下的疑惑你自己去問閻王吧!」金戈拔劍。
「我殺了他!」黑影人正揮掌取他性命!
「我還沒那麼容易死!」溥侵感到無比好笑,他艱難的站起身,想要回擊黑影人,可鑽心的疼痛讓他難以施展更高深的功力。
卻見前方恍如大刀般的一道藍光橫切黑影人的那道掌風!溥侵的身子也突然一歪,被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易濁風的扶住。
黑影人的步子微微後退,身體如被定格,滯住。眾人見到易濁風,又是一怔。
易濁風的眼神似想將黑影人撕裂一番,道:「仙葩草不在我身上,你不要亂說八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它在哪。」
黑影人笑了笑,嘲問:「你這麼拚命的兩邊倒,即護溥侵,又救史如歌,到底什麼意思?」
易濁風慍色未平,看眼史如歌冷問道:「我救她?連殺她我都怕髒了我的劍!」
黑影人搖頭,自顧自道:「我倒發現了你一個很大的特點,不但心軟,而且,嘴硬。」
「你不要在這天絕殿胡說八道了!」易濁風的慍氣難平。
黑影人冷笑:「你殺了史如歌的父親,你認為史如歌還會原諒你?」
「長、人一一一」易濁風緊握雙拳,臂上已是青筋暴起,積聚的怒氣、真氣都將破體而出,接道,「跟你說一遍,殺害史乘桴的人,不、是、我。」
黑影人感到無比好笑:「除非你能找出一個比你嫌疑更大的人,不然,真兇就是你。」
易濁風冷漠一笑,重複道:「殺史乘桴的,不是我。」
「能殺人於無形間,且令其致命傷口細如針的,除了你易濁風,還有誰能做到?再說,如果不是為了毀屍滅跡,你又何須急著將其屍體埋葬?」黑影人裝作訝然的神色,看向一旁的史如歌。
史如歌抿唇,眼中滿是殺意,問道易濁風:「他問得對,你為什麼那麼著急要埋了我爹?溥侵不是要你守著我爹嗎?為什麼我爹會死?」
「因為一一一」易濁風欲言又止。
「說不出來了吧?我一直就認定你這人鬼鬼祟祟,卑劣無恥!」一邊敖進逼問道。
溥侵和金戈沒有說話。
易濁風嗤嗤一笑,道:「那你們說說我為什麼要殺史乘桴?」
「因為潛藏在泉池溶洞的仙葩草。」
易濁風再斂眉目,等著他繼續說下去。黑影人道:「你曾混入泉池,藉機勘察了泉池溶洞,除開史乘桴,這世間便只有你知道仙葩草藏在哪個位置。如今,仙葩草卻不見了,這事金戈並不知情。你就是怕史乘桴將仙葩草藏在的秘密告訴給金戈,所以,趁金戈還未進來,你便將他殺了。這樣,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泉池溶洞內的仙葩草早被人拿走了。」
易濁風不語,嘴邊的笑容帶有几絲冷意的嘲諷。
沉默已久的溥侵也忍不住再說話,問道:「易濁風,他說的對嗎?仙葩草真在你手中?」
易濁風淡然自若,道:「仙葩草不在我身上。
黑影人笑著搖了搖頭,道:「他當然不會承認。」
溥侵雙目微眯,思考了一會,問道:「你去落日鎮幹什麼?」
易濁風一驚:「連我去了落日鎮您都知道?」
「當然。」溥侵瞑目,道,「這事我可以先不過問,如果你還聽我的,就先殺了他們!」
易濁風撇頭,沒有動手,溥侵併不知道,他為給史如歌療傷而被敖進所傷,剛才又為救他而用盡餘下的全部力氣去反擊黑影人,他輕蔑一笑,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先問問您,您可知道我在落日鎮到底發現了什麼?」
溥侵道:「發現了什麼?」
「我父親是易飛嗎?」易濁風的口氣無比冷硬。
溥侵擺頭道:「你去問問玄衣。」
易濁風的眼中,餘光化作了游曳的幽魂,道:「我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你和她聯合騙了我二十年?」
溥侵斂目,暗自運功調息,道:「沒有!」
「易飛根本就沒有兒子。」易濁風道。
「玄衣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
易濁風感到無比滑稽,笑了笑,道:「易飛有兩個妹妹,一位叫易玄衣,一位叫易一一一」
「易濁風!」一柔美女聲插入,打斷了易濁風要說的話。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向正門口飛來的那道白影。
她輕衣袂袖,裙舞發揚,一身潔白的衣裳,滿頭珍貴的發簪,雍容之貌、華貴之氣!
她落於殿中,輕瞄一眼前方的金戈,便優雅一轉身緩步朝殿上的溥侵和易濁風走去。
黑影人朗聲一笑,道:「原來是你,易玄衣!二十年不見,沒想到你變化如此之大啊!」
易玄衣攙扶著溥侵坐穩,起身淺施一禮,道:「張堂主依舊容顏未老,生龍活虎之貌。玄衣有禮了。」
「嗯,客氣了!」黑影人點頭,再問:「聽說這二十年,易玄衣獨居漓心湖畔,一步也未曾離開過,今日怎會到的殺氣重重的天絕殿?」
易玄衣嫵媚一笑,道:「玄衣聽說有遠道而來的客人,也是生怕客人與主人發生衝突,所以就過來,想做個和事佬。」
「哦?」溥侵和黑影人互視一眼,皆是不明其意,聽著她繼續往下說。
易玄衣望向殿下的金戈和史如歌,轉身對溥侵道:「史莊主已逝,死者為大,還請教主給玄衣一個面子,令金戈公子和史如歌姑娘先下天絕峰,讓史莊主入土為安?」
溥侵暗想自己已經身負重傷,完全不是黑影人的對手,他們強拼,不一定就下不了這天絕峰,不如就聽玄衣的,送個順水人情。於是,他眉目掬起,道:「既然玄衣都開口了,我怎會不給面子?即刻,我便撤走十二執事和十二小鬼,放眾位安然離開。」
黑影人微微斂眉,不知玄衣和溥侵這兩口子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葯!
而金戈仇惡的眼神更甚刀子般鋒利,他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是卻聽過她的名字。她請溥侵放他們下天絕峰,雖是在幫他們,可是,他總覺得她的心思並不止這麼簡單,也不是真正的想幫他們!
史如歌想:這便是易玄衣,一直以來最疼愛易濁風的那個女人?她果然漂亮、高雅、氣勢凌人。
易濁風撇頭避開易玄衣的目光,她打斷了他要說的,他更加確定,她有事瞞著自己。
「此外,我還想說,殺害史莊主的人不是易濁風,仙葩草也不在他手中。」
黑影人冷笑,道:「這你怎麼證明?」
玄衣漫步,注目殿下的史如歌,道:「不需要證明,易濁風愛著史如歌姑娘,自然不會做傷害姑娘的事。」
史如歌仰頭,強顏一笑,與她對視,道:「他更愛你,我在他心中,不過是過去。」
「不,他只愛你。」玄衣沉靜道。
易玄衣的眼中閃過一絲白芒,史如歌只覺她話裡有話,她看向她身邊的易濁風,他亦用輕蔑的眼神看著自己。寒,他的目光讓她心底一寒,不敢再看。
「姑母,您不要扯遠了。您還有什麼事嗎?」
易玄衣搖了搖頭,卻聽得溥侵問道:「你違約來到此處,就為了這點小事?」
溥侵點頭,對身旁易濁風道:「讓他們走吧。」
黑影人看眼易玄衣,拱手相敬,道:「張某謝過了,我等先走了!」
黑影人護住幾人,匆忙向殿外跑去!
溥侵冷瞟一眼易玄衣,瞑目道:「本座從未想過,你違背自己的誓言而走出漓心閣,居然會是在今天,在這種情況下。」
易玄衣背對著他,淡然一笑,道:「是,玄衣有罪,今天上蒼給我機會,讓我贖罪。」
溥侵冷笑,問:「當年的事,你還在內疚?」
「是。特別是近段時間,自凌無邪死後,我更加難受。有時,我還希望你的殺戮能少一點,也能為我贖贖,你知道嗎?」易玄衣越說越慢,幾乎凝噎,她含情脈脈地看著溥侵,眼中似有淚花在閃爍。
易濁風轉臉躲開了些,他終於明白,易玄衣是深愛著溥侵的!而以前,他一直以為是她刻意躲著溥侵,所以寧願搬去漓心閣住,現在聽來完全不是。只是玄衣,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聽得溥侵嘆息:「玄衣,當年的事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不怪你了。」
「謝謝你的原諒。」易玄衣溫柔一笑,她的笑容美艷得彷彿盛春的桃花,凋零后還會餘下落紅,讓人不勝惋惜。
易玄衣看眼身旁的易濁風,對溥侵道:「我得回去了,讓易濁風送送我吧。」
「嗯。」溥侵捂住胸口,點了點頭。
易濁風動身,尾隨著易玄衣。
溥侵重一咳嗽,黑影人的那一掌震裂了他的心脈,他咳出了大塊淤血,而這時的天絕殿卻只剩下他一個人。
東邊的天空微微翻出魚肚皮色,一束晨光無聲灑下,易玄衣面向懸崖,任由和煦的晨風肆意輕撫著面龐。
易濁風一襲布衣,藍發輕舞,凜然巍立在峰頂。
易濁風道:「在天絕殿,你打斷了我要說的,是不是不敢再讓任何人知道易香綺是你姐姐?」
易玄衣搖頭,眼底的波紋帶著微許玄妙,道:「不全是。我只是不想讓張垚和金戈知道,而教主一直是知道的。」
易濁風淺皺起眉,轉而又輕柔一笑,道:「他殺了你姐姐姐夫,而你,卻還是嫁給了他。」
「是。」易玄衣瞑目,沉默了良久,道:「這二十年,我一直在贖罪,為自己贖罪。我不斷地懲罰自己,也是在苛求能得到姐姐姐夫的原諒。」
「所以,當你知道金戈有難,便不惜違背二十年的規則,走出漓心閣?」
「對,金戈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也是她生命唯一的延續。」易玄衣說完之後又回過頭來溫婉詢問身後的易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