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告知
月色西沉，紅霞滿天。韓飛回到客棧，天色已然悠悠轉明。
客棧之中，紫萱已經被徐長卿救醒，不可避免的他也恢復了前世的記憶。
因此見到韓飛回來，徐長卿只是微微頷首，臉色複雜，也不知在想什麼。
韓飛見他表情，也不甚在意，他如今記憶新復，一時之間，心緒不寧再所難免。
倒是紫萱雖然大病初癒，卻早已看遍世情冷暖，縱然心中忐忑不安，面對韓飛這個恩人卻是禮儀俱全。
而其他幾人卻是一個個眼露好奇、驚訝、思索之色，幾雙眼睛在二人身上打量不停。
即便是景天和雪見二人，雖然早已知道兩人關係，如今見到紫萱真人，又得知徐長卿已經想起前塵往事，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不知徐長卿會如何抉擇。
而韓飛回來和眾人打過招呼之後，只感覺一股尷尬的氣氛在眾人之間瀰漫，看戲者如景天等人，旁而不語。
至於兩個當時人，紫萱感謝了韓飛過後，便也低頭不語，默然不言。
那一方，徐長卿眼神閃爍流轉，不過片刻，韓飛已見他偷偷打量紫萱數次，只是每次停留不過兩息，又連忙收回，如此周而復始，如同初戀的少年一般。
韓飛看的明亮，心中大感有趣，想到在自己回來之前，眾人這種狀態顯然已經持續良久，更是好笑。只是眾人如此尷尬，卻也不是辦法。
因此輕咳一聲，笑道：「徐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韓飛一聲輕咳，宛如空谷中一聲絕響，打破了良久的尷尬氣氛。
徐長卿哼唧幾聲，方才反應過來，又趁機偷偷打量了紫萱一眼，方才開口問道：「好，好啊！」
……
客棧後院，一處涼台之中，韓飛嘴角上揚，從腰間取出酒葫蘆，右手一翻兩個酒杯已經出現在手中，分別倒上烈酒，微微示意，開口道：「徐兄請！」
徐長卿精神恍惚，聽到韓飛的話，兀自端起酒杯，一口烈酒轟然下肚，面上卻無絲毫差異。
韓飛看到他的表現，微微一笑，道：「看來徐兄對於杯中之物早有體會！」
徐長卿搖了搖頭，心中更加悵然迷茫，開口問道：「不知韓兄弟有何建議？」
對於韓飛他一直是看之不透，在他看來韓飛渾身上下彷彿被一層迷霧籠罩，神秘莫測。
而且更讓他驚訝的是縱然是如今自己恢復前世記憶，功力暴漲，已然凌駕於掌門和眾位長老之上，對於韓飛卻依然看不透。
如今見他獨自約自己出來，心中期盼他或許能夠指點迷津。
畢竟就連掌門和四位長老都無法推測出韓飛的來歷，而且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對於韓飛他也更加欽佩。
他的知識、智慧、對於六界的了解都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或許能夠對自己有所建議！
而韓飛聽其相問，也知道他已然明白自己把他叫出來的目的。
於是也不在猶豫，開口道：「徐兄與紫萱姑娘三世情緣，延綿至今，她已為你堅守三生之久，你又有什麼可猶豫的？」
「可是，長卿身負天下蒼生重任，豈可為了兒女私情而負天下蒼生。」徐長卿神情激動，心中猶豫不決。
雖然已經恢復記憶，但是依舊是此生的記憶為主導，二十多年的師門教導，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意念，早已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
何況如今自己身負收集靈珠以及運送盒子的重任，怎可因此耽誤。
可是……可是，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對於紫萱他早已銘記在心，一份情便如陳年的酒，時間越久越濃厚，如今記憶的閘轟然打開，便如決堤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一邊是天下蒼生、師門重任，一邊是等候了自己三生三世的女子，一時之間實難抉擇！
徐長卿心中複雜難免，一把攬過酒葫蘆，烈酒如刀子般傾入口中，喉嚨宛如烈火灼燒。
既然無從選擇，不若大醉一場，逃避或許是他唯一的選擇。
韓飛搖了搖頭，任由他一頓狂飲，直到他放下酒葫蘆，才開口道：「徐兄可知道女媧一族的使命？」
徐長卿眼神一動，不知道韓飛為何突然提起女媧後人，雖然他已然知道紫萱為女媧後人，但是對於女媧的使命他卻是不甚了解，如今聽到韓飛驟然聽起，心中頓覺奇異。
韓飛心中長嘆，既然自己已經答應紫萱要把二人撮合在一起，自然要改變徐長卿心中的堅守。
天下蒼生，師門眾任，在徐長卿心中乃是首位之重，而韓飛想要取締他心中的堅持，必然要讓他改變初衷。
如此一來，必然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來代替。
「女媧娘娘乃三皇之一，亦為人族的創造者，當年……」接下來韓飛便把三皇之間的恩怨，以及女媧後人的使命詳細告知他。
徐長卿從一開始的茫然，到驚訝以及到最後震驚，心中複雜不明。
他實在沒有想到，蜀山敬重的天帝伏羲竟然會是這樣的人，他更加沒有想到女媧後人竟然世世代代的守護著人族。
與之相比，自己乃至蜀山不過是後來者而已。
「那，紫萱她……」徐長卿心神搖曳，如此一來豈不是說紫萱為了自己放棄了天下蒼生。
在他心中天下之大莫過於蒼生，可是現在竟有一女子為了自己甘願放棄蒼生，雖然在他看來這種因兒女私情放棄蒼生大業的選擇，實在不該。
可是……可是一個人對於自己的恩情，竟然到達如此地步，他又該以何為報？
「不錯，紫萱姑娘的確是性情中人，甘願為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放棄一族之使命，可是……」韓飛眼神凌厲，一字一句頓道：
「你有沒有想過，女媧一族又有何義務如此弗照人族，人族當立，自該自尊自強。女媧無私，甘願為人族犧牲，可是人族呢？歷史繁衍自今，試問天下蒼生還有幾人記得女媧一族！」
韓飛聲音頓然，振聾發聵，一字一句敲擊在徐長卿心中，宛如震世鐘聲。
韓飛的這番話，他從來沒有思考過，更沒有告訴他應該如何報答女媧恩情。
不只是他，乃至整個人族從來沒有人思考過還恩，甚至於行至今日，天下蒼生早已忘了女媧為何人，更何況於恩情。
如今經韓飛提醒，他才意識到原來女媧一族對於人族的恩情竟然如此之大。
而天帝在他心中的形象，也是轟然倒塌，他沒有想到那個被三界眾生奉為至尊的天帝，竟然會為了主宰六界做出這樣的事情。
雖然心中依舊難以置信，但是他能夠分辨的出韓飛的話，並不是謊言，可就是因為如此，他的心中才更加的恍惚。
蜀山一直是奉天帝旨意行事，可是現在他又該如何選擇！
韓飛見他神情恍惚，臉色變幻不停，淡淡道：「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讓你反抗天帝，而是要讓你明白，天下終歸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靠一個人的力量能夠拯救耽誤。」
「而且天下大勢早已註定，天道不可為，不以物長，不以人存，一切都不過是定數，凡事順其自然便好！」
「可是，我以前做過的事情難道都是錯的嗎？」徐長卿心中茫然，畢竟屬於古代人，思想遠沒有現代人開放。
在他看來，伏羲既然殺了女媧和神農，所作所為又僅僅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那麼他乃至蜀山聽命於伏羲，自然乃是錯誤的行為。
韓飛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也罷，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按照自己的心走下去吧！終有一天，回頭想想，你就會知道，錯的事……只會在最對的時候發生。」
「對的時候……」徐長卿口中呢喃，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心中思慮莫名。
「不錯，天下蒼生不是你一個人能夠拯救的，也不該把所有的重擔壓在你和景天的身上。」韓飛淡然道。
在他看來，把拯救天下的任務壓在幾個青年身上本來就是錯誤的。
六界共存，自然該六界之生靈共同維護，憑什麼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幾個年輕人身上。
可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景天等人需要拯救的僅僅是六界而已，可是自己呢？
這世上又有多少的世界在等著自己，能量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他自己已經承受了這責任，實在不願意讓景天等人也因此而附上一世韶光！
這天下，他還背的起，一個邪劍仙而已，在他面前還翻不了天。
因此便把一切宿命都壓在自己身上好了！
不是他心有多麼聖母，而是在他踏進這方世界的那一瞬間，命運長河已經轉了彎。
盤古有餘念，雖然已然化道，但是卻在冥冥之中助韓飛一臂之力。
那兩個任務，哪怕韓飛什麼都不做，最後邪劍仙依舊會死，靈珠他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拿到手。
可是他卻因此欠了盤古一份因果，欠了這方世界一份因果，因此韓飛才會親力親為，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如此一來便還了此方世界之恩。
而且若他登基為帝，承載天命意識，自然因果隨之消散。
只是對於盤古的一份因果恩情，卻需要韓飛他日踏足洪荒，還於他的本體。
……
「可是，掌門交代下重任，讓長卿把盒子送往神界天池……」徐長卿雙目緊皺，猶自不願放棄。
韓飛笑道：「你可知道那盒子中所裝何物？」
「長卿不知！」徐長卿道，雖然他也同樣好奇，但是當日自己開口詢問，卻被長老責罵，因此只管執行命令，再也沒有提及此事。」
韓飛正色道：「在二十五年前，妖界及邪靈界，兩界聯盟合力侵佔人間，大舉入侵，由於蜀山派陷入敵眾我寡的局面，不得已之下，清微、凈明、和陽、蒼古、幽玄師兄弟五人幾經商討，經同意共同修習蜀山派禁術，把體內的邪念排凈，從而令功力大增千萬倍……」
見徐長卿臉色稍變，韓飛繼續道「此後五人用了7天時間，解決了妖界和邪靈界的入侵事件，使得人間恢復正常秩序。於此同時卻又造就了一個對人間更大的禍害……」
「難道……」徐長卿心中若有所思，雙目圓睜，緊緊的盯著韓飛，希望能夠從他的口中聽到和自己心中所想不同的結果，只是韓飛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中唯一的一點期盼，驀然破滅。
只聽韓飛繼續說道：「當他們五人把邪念逼出之後，趁著它尚未成形之時，把那股邪氣關入了鎖妖塔，以為就此解決了禍端。不料邪氣一直以天地間所有邪念為生存養料，今非昔比，越來越強大，知道被關進那盒子之中……」
「不，這不是真的！徐長卿神情憤恨，不敢相信，如果盒子中乃是掌門和長老的邪念所話，那麼如果自己把邪念放進天池之中凈化消滅，那豈不是說掌門和四位長老也會因此喪生。
一想到這裡，徐長卿只感覺自己心中悲痛欲絕，他從小在蜀山長大，對於蜀山五老的感情，深厚無比。
可是如今一但完成任務，那相當於自己親手殺死了掌門和長老，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一瞬間，他突然想要把盒子的東西放出來，只有這樣掌門和長老才能活下來。
許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韓飛淡笑道：「徐兄不必擔心，我既然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自然有解決的方式，不會讓你背上弒師的罪名！」
「真的？！」徐長卿大喜，想到韓飛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頓時心中歡喜若狂。
「自然，不過是幾個凡人的邪念而已，任他成長又能夠如何！」韓飛嘴角上揚，渾身透露著一股無形的氣勢。
徐長卿聽了他的話，頓時心大定，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解決了它。」
如今既然得知韓飛能夠在五老安然無恙的情況下解決邪劍仙，他頓時想要拉著韓飛把其處理掉。
甚至於在這一刻，他忘記了天下蒼生，忘記了紫萱，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掌門和長老有救了。
見他拉著自己便要向前廳走去，韓飛巍然不動，只是笑道：「此事不急，不差這一時半會，只是還有一件事卻還需要徐兄率先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