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目的
夏筱筱喜歡這樣的女子,她向來呆在辰霄宮很少出門,一出門就是往宮外跑,但是眼前這個小姑娘她也見過不少回,每次都是這麼火辣辣的,也是,皇上的小女兒,自然脾氣是與眾不同了些。
「朕的旨意已頒下,一言九鼎,此事由不得你。」皇上看也不看其一眼,繼續和北宮雉離下著棋淡淡說道。
「憑什麼要讓我去晉國那個破地方!又遠又小的,反正本公主不嫁,要嫁你去嫁好了!」北宮長亭怒著,言語間也沒了規矩,蘭妃上前勸了兩句,可怎麼也勸不住,她氣了,一把推開蘭妃繼續瞪著兩隻水靈靈的眼珠子。
「胡鬧!」皇上一丟棋子兒,拍桌起身,一雙凌厲的眼看著她,「婚姻大事自由父母做主,豈是你說不嫁就不嫁的!」
北宮長亭一直被寵慣了,從來沒有這麼被她父皇吼過,一時眼淚珠子就在眼眶裡打著轉,委屈著,「晉國那麼遠,我去那兒又一個都不認識,連娶我的人長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你就真的準備這麼把我嫁了?」
確實,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怎麼嫁?夏筱筱要嫁北宮煜時,好歹也是見過他的長相的,若是沒見過,天知道那人是不是滿臉麻子還是缺胳膊斷腿的?多好一姑娘啊,要是真嫁了那種人就倒霉了。
夏筱筱還是想得太多了,北宮長亭怎麼說也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他堂堂一國之主怎麼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那種人?
皇上的小女兒長亭公主要嫁人的這件事兒夏筱筱也聽聞了幾分,現在也不知道為何,各個國家之間的關係突然緊張起來,前段日子便有南溟國和越國兩國聯姻的消息傳了出來。
她這一嫁,皇上打的怕也是聯姻的主意。
六國之間,屬南溟國野心最大,一旦南溟國和越國聯姻,那各國之間僅剩的微妙平衡一旦被打破,其餘國家隨時都有被敵外侵的可能性,然而南溟國最想攻下的國土就是岳華,南溟國此舉,岳華不得不妨。
聯姻,便是能與他國結成一理的最好辦法,然而皇上子嗣不多,十來個子女中,也就北宮長亭一個是女兒,能嫁出去的,也就只有她一人。
夏筱筱雖懂得這個道理,卻還是有些不屑,他們男人間的權勢爭霸,憑什麼要拿這些女人的一輩子幸福去換?到最後還不都是便宜了這些男人?
夏筱筱看著北宮長亭,心中不由生起幾分同情來,才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呀,就要嫁到晉國這麼遠的地方去了,像她這麼火爆的性子,若是能和她一起出宮去闖江湖,一定活得比誰都逍遙自在。現在卻要在這宮中任由別人主宰自己的命運。
可那又如何呢?夏筱筱再同情也幫不了她。收回目光,覺得有些口渴,伸出手去拿水壺要倒茶,哪知水壺被另一隻手先提了起來,疑惑的看去,北宮雉離正含笑看著她,本是他自己要倒的茶,這下是先給她倒上了。
杯子中咕嚕咕嚕兩聲,滿了小半杯的清茶飄來清香,夏筱筱嫌他小氣了些只倒了小半杯,但還是謝意般的看了他一眼,端起來就全灌進了肚子里。
耳里還充斥著北宮長亭不服氣的聲音,「你就我這麼一個女兒,你把我嫁了就一個女兒也沒有了!」
「話朕已說清楚,去不去由不得你!來人,替公主準備東西,半月後將公主送往晉國。」皇上也被激怒了,冷聲吩咐著,那副樣子看來是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你!」北宮長亭憋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父皇這次是鐵了心要將她嫁了,一雙帶著怒意的美眸看了眼北宮煜,見他只是低著頭細細品著他的茶,氣惱的跺了跺腳嚷道:「好啊好啊!嫁吧嫁吧,不就是巴不得見不到我嗎!走就是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話是惱著說的,也不知道是對著皇上還是對著誰,眼裡的淚珠已留不住的往外淌。
這次是真的哭了,拿起袖子往臉上胡亂一抹,紅著個眼就跑了出去,蘭妃要追,卻被皇上叫住,「隨她去,這個性子到了晉國總有人替朕收拾!」
人走了,還真沒一個人追上去。
「本王這個妹妹,其實和嫂嫂你倒有幾分像。」北宮弄言見人跑遠了,轉過頭在夏筱筱耳邊悄聲道。
「胡說!」夏筱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她哪有她那麼潑辣?
北宮弄言看著她,一臉事實說話的模樣,夏筱筱懶得理他,佯裝去看棋局的樣子。
皇上又坐了回來,一桌子的棋也散了些,這局是下不成了。
「父皇,是否還要在來一局?」北宮雉離撿起幾顆散落在桌子上的黑白子重新放回棋盒裡,輕聲問道。
「罷了,被她這麼一鬧,朕也沒了心思。」皇上緊皺著眉,最近呢國事繁忙著實讓他身子疲憊了些,他看向北宮雉離,輕聲道:「雉兒,你剛從宮外回來,這幾日休息也休息夠了,明日便去上朝吧。」
「父皇,兒臣對朝廷之事一概不懂,也並無興趣,兒臣還是……」北宮雉離委婉拒絕道。
「夠了,身為朕的皇子,為朝廷效力是職責,不由得你推脫!朕今日乏了,回宮。」說完,也不由得北宮雉離再開口,人便領著蘭妃和一群奴才離開了御花園。
「呵,大哥這招欲拒還迎倒是用得不錯。」人剛走,一旁的北宮弄言就吐了這麼句話來。
北宮雉離只是笑笑,一個人手裡拿著顆棋子把玩著。
夏筱筱瞪了北宮弄言一眼,北宮煜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貌似從一開始,他的目光就沒有落在北宮雉離身上過。
北宮煜忽視人的功夫向來不錯,他的拉過夏縈夕的手,輕聲道:「這幾日可悶壞了?走,本王帶你出宮。」
夏縈夕抬起眼看了夏筱筱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去,不發一語。旁邊的北宮弄言一聽要出宮,忙拉起夏筱筱要跟上去,哪知夏筱筱卻坐著不走了,朝他擺了擺手,「你和他們去吧,我喝杯茶再回宮。」
北宮弄言無奈,念著出宮找樂子,一轉眼就沒了影。
人一去一空,三三兩兩,整個御花園就只剩夏筱筱和北宮雉離面對面的坐著。
「太子妃娘娘不跟著他們走,莫不是有話要對本王說?」他的目光全在那一桌子的棋盤上,自己與自己下著一局棋,上一子落的白子,下一步又換成黑子,慢條斯理的說道。
「不,我是真的留下來喝茶的。」夏筱筱看了他一眼,從他面前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剛才他給他倒的那杯茶太小氣了。
「茶喝完了,娘娘不妨同本王下一局棋如何?」他將那一盒的白棋子兒遞到她面前,淡笑著問,兩眼清明,一臉書生氣倒是有雙濃郁的劍眉。
夏筱筱喝完茶把杯子放下,沒接過他遞過來的棋子兒,反而是張眼望了望那棋盤,黑的繞著白的,白的又困著黑的,一看就是不分高低的一局棋。
「我不會。」她收回目光,誠實道。上次北宮煜讓她陪他下棋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的。
北宮雉離輕笑了一聲,淡淡的笑聲從他唇齒間溢出,帶著點男性嗓音的沙啞沉穩,溫潤如春日暖陽中劃過的一抹和風撫過心尖。
這男子,笑起來是極好看的。
「娘娘貌似和太子感情不怎麼好?」他收起了笑聲,笑意卻還掛在嘴角。
夏筱筱沒應聲,手撫著茶杯杯沿,她收回手放在腿上,看著這個長相平凡笑起來卻極好看的男子,盯著他的眼睛淡淡的說著,「不為權,不為利,不為名,那王爺重新回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呢?」她頓了頓,又繼續道:「倘若是我,離開了這兒,若非是有極想要的東西,斷然是不會再回來了的。」
她不相信北宮弄言所說的什麼欲拒還迎的把戲,他當初既然可以不要太子之位而離宮,那今日就不可能為了這個回來,在宮中,除了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權勢朝臣,便什麼也沒有了,除了這三樣,他還能來做什麼?
御花園的池子上開了些蓮花,幾日來的雨水也沒把它們淹沒,粉粉嫩嫩的花葉子張開,魚兒下池子下款款游著,發出細細的水聲。
半響,院中無聲,她也不過是好奇的問問,沒指望北宮雉離會真的告訴她。
夏筱筱收回目光,起身要走。
「娘娘。」他突然開口叫住她,夏筱筱回過頭來,不知何時他已站在她身後,「不嫌棄,娘娘可拿去一用。」
他遞給了她一個小瓶子,是瓶傷葯。
她愣了愣,本來她就是出來找姑姑拿葯的,姑姑走了她葯也沒拿成,不知他是怎麼知道自己並不是受寒而是外傷,也不好拂了別人的好意,接過葯放到袖中。
「多謝王爺。」她拿了葯,道了聲謝便匆匆離去,走了段距離再回頭去看時,北宮雉離早已不見了身影,只有幾名宮女在院中收拾著棋盤和茶杯。
她轉過頭邊走著邊拿出瓶子在手中掂量,心頭就冒出個念頭來,這同樣是一個爹媽生的,做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想著,又連忙搖了搖腦袋提醒著自己,不行不行,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皇家的男子都沒一個是好東西,笑得再好看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自己還是不能太信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