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就連先前還大膽抬著腦袋的平順也立刻將腦袋埋了下去,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副他們就是聾子瞎子的狀態。
「看,他們都沒看見。」
北宮煜極滿意的回過頭,朝懷中的女人低聲笑道,環在她腰上的手又不規矩了。
夏筱筱不是第一天知道這人不要起臉來那真是沒臉沒皮的,他都出聲了,誰還敢說真話?人又不是真瞎真聾了,他不要臉,她還要呢!
旋即狠狠的颳了他一眼,就要拿開他的手落地,「誰管你……啊!」
誰知話音未落,北宮煜雙腳就突然離了地,一隻腳往地上用力一踩,他們坐著鞦韆就往前面盪了起來!
「北……北宮煜你做什麼……快停下!」
這一下夏筱筱被嚇得不輕,鞦韆一晃動,她就坐在北宮煜腿上,生怕隨時會摔下去,偏生北宮煜還讓這鞦韆飛得老高!
北宮煜就看著懷中雙手死死抱著他動也不敢動彈的女子,低沉愉悅的笑聲就在整個暮錦閣瀰漫了開來。
站在一旁的一眾宮婢太監們皆忍不住抬眼偷偷的看著這一幕,女子雙手正緊緊的抱著男子,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求饒,而男子臉上是他們這些下人們極少見到的柔和。
北宮煜在朝堂之上是嚴肅凌厲的,朝堂之下也是冷漠不苟言笑的,可是如今,只有到了這暮錦閣中,才有說有笑,甚至有惱的,和夏筱筱一起,無禮節約束,嬉笑怒罵,就像是凡間那小兩口的平凡夫妻模樣,快活著的,平順和清月低頭面面相覷,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夕陽漸漸沉了,但凡路過的宮人太監,亦或是不經意散步到此的那些冷妃們,都能聽見從暮錦閣中傳來的一陣陣歡笑聲。
暮錦閣之外,一顆大樹之後漸漸走出兩道身影來,絳衣傾城,那最後一抹夕陽撒下,在其精緻的臉上落下了几絲陰影。
「娘娘,咱們還進去嗎?」
綠鶯聽著那從暮錦閣中傳出來的聲音,朝身前的夏縈夕低聲的問道。
夏縈夕越過幾株樹榦,視線落到了院子中鞦韆之上的兩人身上,眼底漸漸覆上一層暗色,清淺的笑,又帶了几絲嘆息,「姐姐果真是好福氣。」
「鶯兒,將東西託人送進去吧,本宮便不去了。」
說著,夏縈夕已經轉過了身,背影多了分不易察覺的落寞。
「娘娘,既然都到了,作何不進去?況且,好不容易能見皇上一面……」
綠鶯從後面追了上來,莫說別宮的女子,便是她家娘娘,也好些日子沒見過皇上了,今次不過順道想送點東西給貴嬪娘娘,但哪知會撞上這一幕?
「進去了姐姐看見本宮怕是又會和皇上鬧脾氣了,還是罷了吧,」她步伐未停,眼角掃過一株梧桐之後,暗色衣擺一閃而過,她抿唇,輕語,「本宮不想讓皇上為難。」
綠鶯忿忿的,想為自家娘娘抱不平,卻又沒那膽子,只好上前兩句,「娘娘,貴嬪娘娘雖是您姐姐,但,皇上心中必定是有你的,如今皇上已將後宮那麼多人冷落了去,已惹得朝中部分大臣的不滿,娘娘該好生勸勸皇上雨露均沾的好。」
夏縈夕的步子停了下來,宮道兩邊的梧桐茂密,鳥兒驚飛,她像是喃喃,「雨露均沾么。」
可是,像她這樣的女子,哪裡容得。 第二日武學殿試就在皇城西邊的武學場內進行,由北宮煜親自對最後的一批武學子弟進行篩選,由此中意的便該是這一屆的武狀元了。
文的夏筱筱不感興趣,武的是老早便巴巴起了床準備磕著瓜子兒看了。
從暮錦閣往武學場還需一段路程,夏筱筱同北宮煜坐在轎輦中,手裡巴巴的從他手中央來了今兒個的武學名單。
「你不是說人挺多麼,怎麼也不過八九個來著?」
夏筱筱拿著摺子,一眼看去就能將人頭數了出來。
「你莫不是還打算從早上看到天黑?」
北宮煜看著她懷中揣著的一包瓜子兒,扶額有些頭疼。
夏筱筱想了想,也是,這最後一批能到殿試的,定都是從各鄉各城走上來的,都是身手不平凡的,若人多了,豈不是顯得高手這兩個字很廉價?
兩刻鐘的時辰,天上朝陽已從東方升了上來,晨曦縷縷,將天邊那黑夜中一絲絲殘留下來的暗色都驅逐了去。
他們人到的時候武學場中已候了不少人,多是宮中的大臣們,連北宮弄言也來了,眾人在下方兩道邊上站了開。
「皇上、貴嬪娘娘到!」
人未下輦,外面已有太監見了御轎高呼出聲。
「恭迎皇上、娘娘駕到!」
隨著的是一眾臣子叩拜之聲。
一路走到高位上的看台之上,二人落座,北宮煜才讓眾人平身,夏筱筱目光一頓,落在那離他們這處頗近的一處。
不出意料的,夏覆的目光也正好看到了她,或者說,從她出現的一刻起,他的視線就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嫂嫂怎麼也跟著來了?」
北宮弄言看著看台上的兩人,朝身旁的陸無痕問道。這種武狀元的選舉到底是關乎朝廷政事,不保其中會有後宮妃嬪的家屬參與,為避免影響公正和一些閑言碎語,北宮煜在這些方面向來是不帶任何後宮女子出入的,但他沒想到夏筱筱會出現在這裡。
「昨日我同娘娘出宮,回宮後娘娘心情不好,八成是皇上哄女人的招數。」
陸無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懊惱自己昨日犯了什麼蠢。
說到這裡,北宮弄言像是來了興緻,胳膊肘戳著他,「說來,這事兒本王聽平順那東西說了個七八成,你在宮外輸了銀子還教嫂嫂去給你找場子,你也真是膽子夠大的。」
「行了,正煩心著,」陸無痕惱惱的道,「昨日皇上讓我去查,今日就得給消息,可是昨日忙活一晚上我也沒查出個什麼來,就西街一小混混,頂多也就知道了那人在四年之前一直有個關係不錯的發小,兩人形影不離的在西街做惡霸可是出了名的,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結果聽人說四年前他那發小就不知上哪兒去了再沒個蹤影。」
北宮弄言聽完眉頭擰了擰,「這事兒怎麼聽上去好像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他那親密無間的發小除了貴嬪娘娘還能有誰?」陸無痕瞪了一眼北宮弄言,他不打聽還好,一打聽了,那些人是知道夏筱筱和季小二之間關係的,說得那是要多好有多好,要多親密有多親密,還有不少在西街一塊混跡的都以為夏筱筱是季小二他從小養到大的媳婦兒,同床共枕都不是一兩天的事兒,陸無痕越說越想哭,事兒他是打聽出來了,可是,他丫的敢給北宮煜這麼說嗎?
北宮弄言默默的聽完,嘴都驚訝得能塞下一雞蛋,視線又默默的往看台上的人看去,咽了咽口水,又默默的轉過頭來看著陸無痕,「敢情,你昨兒個帶著嫂嫂出宮還讓給撞上舊情人了?」
他還真不知道夏筱筱能有這段風流史。
北宮弄言旋即十分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又十分同情的道,「陸大人,請節哀,你最好事想辦法在皇兄知道這些事之前將那人毀屍滅跡,不然若皇兄知道他頭上有這麼大頂綠帽子,死的不止是你,嫂嫂可能也遭殃了。」
陸無痕扶額,頭疼得說不出話來。
夏筱筱往下不過隨意一掃,便又將視線挪開了去,順手招了清月將她的那包瓜子兒拿了上來,朝北宮煜小聲的催促,「趕緊吧,待會兒太陽大了曬人得很。」
看台之上兩張椅子就挨著端正放,夏筱筱坐在北宮煜左手邊,隔著近的距離,就能聽到她毫不掩飾磕著瓜子的聲音,北宮煜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這丫頭,這麼多臣子面前當真是一點禮儀風範也不打算有了。
收起目光,連著神情也嚴肅起來,朝平順點了點頭,平順這才會意轉過身,拂塵一揚,扯著老尖的嗓子呼,「宣!」
武學場之外,立即就有穿著武學裝的兩名束衣男子走了進來,一字排開,在看台下方跪下,磕頭,「草民參見皇上!」
夏筱筱懶得看這些磨磨唧唧的開場,一個勁兒的只專心的磕著她的瓜子。
因隔得不遠,夏筱筱看著那跪到地上的身影,個,其中一個一看就是身強體壯的,但是在他旁邊的另一個人,夏筱筱一看有幾分傻眼了,豈止是強壯,那胳膊就能抵她腿……不對,起碼都能抵得上她的兩條腿那麼粗!
「吃什麼長大的啊……」
夏筱筱頗為吃驚的感嘆了一句,清月在其身後憋著笑不敢出聲。
兩人,用的是抽籤上場,一共八人,倒是有點像宮外打擂台的方式,兩人比試,誰能稱到最後勝利,那就是這屆的狀元了。
眼前這第一場毫無意外的是那特別特別壯的男子贏了去,隨著第二人上場,同樣也被打敗了去,夏筱筱才看了沒多會兒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原因不是別的,只因那壯男連著在前三場幾乎遇上的都是比他瘦小的男子,就他那體魄力氣,饒是有好功夫底子的也不一定能派上場。
「北……」夏筱筱朝北宮煜耳邊湊了過去,剛要叫出才突然發現不妥,遂改口,「皇上,依我看,怕不是最邊上那個就是狀元了?」
這樣的話豈不是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