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
「你醒了嗎?」神樂估摸著這個少年也快醒了,在床邊的凳子上坐著等了一會,果然看到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但是,黑色的?神樂看著少年的眼睛愣了一下,為什麼?明明之前看到的時候,那雙眼睛明明是紅色的!
「這裡……是哪裡?」少年的聲音虛弱而沙啞。
「這裡是山裡的一個小村子,你從瀑布的上游摔了下來,」神樂端起碗和勺子,遞給他,「要不你先吃點東西吧?」
「你是……是你救了我嗎?」少年聞聲轉頭看向說話的人,發現是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小女孩,黑色的短髮,水紅色的眼睛,頭上戴著一個很可愛的粉色錦鯉髮飾,有小小的流蘇珠子垂著,襯著女孩精緻的五官顯得嬌俏可愛的緊。
少年看向神樂手裡的碗,是一碗普通的清粥,而他確實餓的不行,臉頰微紅:「謝謝你。」
「我叫神樂,」神樂友好的笑了一下,「你呢?」
他?他是誰?意識到這個問題,少年扶住開始發痛的腦袋,他的名字……名字是……
頭,頭好疼……
宛若驚鴻落下驚起的無數吉光片羽,殷紅的鮮血順著冰冷的刀鋒落下,破碎的面具,他看到好多血,還有很多的死人……
止水隊長!止水……
隱約的他聽見有人在喊一個名字……
「你怎麼了?你沒事吧?」神樂扶住少年的手,取下了碗,看著突然抱住腦袋很痛苦的少年,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頭疼嗎?」
「止水……」
「止水?」
「止水,這應該就是我的名字……」少年脫力的靠著牆,沒有什麼血色的臉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壓抑著痛苦。
神樂單膝跪上榻榻米,伸手探上少年的額頭,調動起靈力:「沒關係的,你要是難受的話,不用勉強自己去想。」
他們的距離靠得很近,止水甚至可以聞得到女孩子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氣,說不上名字,莫名卻讓人感覺的到平靜。
就是,靠的,太近了……
「我,我沒事了……」
「那就好,」神樂回到位置上,注意到止水紅紅的臉,想起了還在煎藥的螢草,「你還在發燒,把粥喝完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葯煎好了沒有。」
看著神樂離開的身影,止水鬆了一口氣又突兀的覺得有些失落:「……嗯。」扭頭看到一邊的白粥,止水摸摸空空的肚皮,端起喝了起來。大概是太餓的緣故,一碗最普通的粥,喝起來卻覺得格外的香。
「神樂大人,那個人醒了嗎?」螢草坐在小凳子上用蒲扇輕輕的扇著爐火,看見神樂走進來便詢問了一下情況。
「嗯,醒了,在喝粥。對了,螢草,葯還要多久?」神樂收拾了一下小鍋,一會小白和狼野干該回來了,她也該準備一下他們自己的晚飯了。
螢草放下小扇子,又往爐子上的坩堝里放下了一味藥材,蓋上蓋子:「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那孩子的情況還好嗎?怎麼會弄成那副遍體鱗傷的樣子?」
「我問過了,不過他好像磕到頭了?記不清楚自己的事情了一樣。」神樂聳聳肩,也沒有在意太多,講道理,受了那麼重的傷又從那種地方摔下來,沒死已經是個奇迹了,「他說他叫止水」
「誒……止水嗎?」螢草同情的嘆了口氣,「真可憐……」
「嘛,能活著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神樂彎眸笑了笑,「雖然忘記了,但總會想起來的。」
「神樂大人!我們回來啦!」小白叼著一串用繩子串好的魚開心的跑的飛快,狼野干扛著一隻野豬跟在它後面,身後還跟著幾隻三眼狼,嘴裡叼著一些山雞野兔之流。
「大豐收!」
「小白真厲害!狼野干也是!」神樂獎勵性的揉了揉小白的腦袋,「去,拿去給藤原嬸嬸,讓她給你做紅燒魚!順便再讓她幫忙弄碗魚湯,就跟她說是給房間里那個小哥哥的。」
「嗯!」
「狼野乾的話,一會你處理的時候記得把豬肝留下來就行。」
「好的!」
小村子里沒有冰箱儲存起食物不是很方便,不過神樂倒不擔心,因為雪女一下子就能把那些東西凍起來,還不會融化的那種~
狼野干去外面將野豬開膛破肚,神樂拎著一隻野雞和野兔正準備往隔壁人家走去,她口中的藤原嬸嬸已經端著一隻碗走了進來。
「神樂啊,我聽小白說那孩子醒了,嬸嬸弄了些魚湯,一直拿火溫著,現在還是熱的,你拿去給那孩子喝吧,今天你和小螢也不用忙活了,去我家吃晚飯吧,上次你們送來的獵物,我和你叔叔兩個人也還沒吃完呢。」
看著藤原嬸嬸殷切的關照,神樂看向她手裡的那碗魚湯,魚燉的有些爛,應該溫著有一段時間了,也就是說,藤原嬸嬸應該一早就準備好了這些東西嗎?
「嬸嬸也一起來吧,止水已經醒了哦。」神樂沒有接碗,反而抬頭笑了一下,拉著藤原嬸嬸往止水休息的裡屋走去。
「止水,我可以進來嗎?」
「好,好的,」聽見神樂的敲門聲,盯著床邊空碗發獃的止水趕緊應聲,「請進。」
「這是藤原嬸嬸。」神樂介紹了一下。
「孩子,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看著坐在床上,穿著自己兒子曾經的衣服的黑髮少年,藤原梅香鼻子一酸,看到手裡的魚湯端了過去,「你在發燒,喝點湯吧,對你的身體好。」
止水看著把碗塞到自己手裡的情緒有點激動的中年婦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站在一邊的神樂,後者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收下。
「謝謝您……」
藤原嬸嬸走後,止水有些懵逼的端著之前在藤原嬸嬸注視下喝了一半的湯碗:「她……」
「以前藤原嬸嬸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藤原叔叔是個獵戶,」神樂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輕輕晃了晃腿,垂下眼帘,「半年多之前,藤原叔叔帶著那孩子進山打獵,結果遇到了野熊,逃跑的時候,兩人摔下了山坡,藤原叔叔摔斷了好幾根骨頭失去了意識,那孩子……村裡人進山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晚了。」
神樂抓住止水身上穿著的普通和服寬大的袖子,拇指輕輕撫過衣料:「你現在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就是那孩子以前的衣服。」
「對不起……」聽完這個不算故事的事故,止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不用道歉啦,和你又沒有什麼關係~」神樂笑眯眯的彎起眼眸,從凳子上跳下來,拿起床頭柜上之前粥的空碗,「藤原嬸嬸是個很好的人,藤原叔叔也是,而且你很幸運啊~不用有那麼多心裡負擔,趕快好起來吧!我先去吃晚飯啦,一會給你把葯端過來~」
「嗯,謝謝你。」止水端著手裡的魚湯碗,一點也不燙,溫熱適中,是心意的溫度啊。
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質地柔軟,針腳細密,看得出來,當初做這件衣服的人,一定相當的用心。
等等,也就是說,這件衣服不是他當初穿的那件?那麼問題來了——給他換衣服的……是誰?
止水腦海里閃過小姑娘那張嬌嬌俏俏的笑臉,臉慢慢漲成了番茄……
第二天,止水根據自己的生物鐘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亮,不過他覺得很熟悉,好像他曾無數次在這個時間段醒來,折好被子,下床,穿鞋,出門。
然後,嚇了一跳。
門外,一身輕鎧,體型巨大仰著肚皮的長得像狼一樣的人正打著鼻涕泡睡的舒爽。
妖、妖怪?!
「呀,你醒了呀,」抱著篩子的螢草,一眼就看到了懵在門口的黑髮少年,「誒,那個,我記得是,止水?」
「啊……嗯。」
「他是狼野干,雖然是只妖怪,但是他也是神樂大人的式神,不會傷害你的,」螢草順著止水的視線看過去,怕他誤會解釋了一下,「我是螢草。」
「神樂……大人?」止水愣了一下,他記得神樂是昨天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吧?
「是的,神樂大人,」螢草歪頭想了想,「你應該見過,就是昨天照顧了你一下午的那個女孩子。」
「我來幫你吧。」止水見螢草一個女孩子搬著那麼重的東西,趕緊上前幫忙。雖然因為失血的緣故還是有些頭暈,但他還是堅持幫著螢草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其實那些東西對身為妖怪的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螢草眨了眨眼睛,這個人和神樂大人還真像呢,真是溫柔的人。
止水幫著螢草把東西搬到外面的時候,才發現這真的是一座很原始的小村莊,林林總總也就二三十戶人家。被大山包圍著,就像一處世外桃源。清晨時分,家家戶戶已經飄起了炊煙。
等神樂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神樂大人,醒醒,快醒醒,馬上都要吃午飯啦!」
小白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響個不停,刺眼的陽光從窗戶里照射進來,神樂迷迷糊糊的縮進被窩,發出小動物一樣的嗚咽:「小白你不要吵了,自己去玩……」
「不要撒嬌了,神樂大人,快點起來啦!起來啦!」
臭小白qaq!
「你還真是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嗯?她怎麼好像聽到了茨木童子的聲音!
被窩裡神樂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醒過來了,就趕緊起來。」
艾瑪,不是幻聽!
神樂期期艾艾的探出頭,刺眼的陽光被一個雪白的背影遮了去,身材欣長的白髮青年背對著他站在窗口。
「茨木君……?」
神樂有點萌比,這個人,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這裡的。
「你打算怎麼做?」
「啊,啊?」神樂沒反應過來,茨木童子問的是什麼,什麼她要怎麼做?
「那個人類。」茨木童子轉過身,無語的看著獃獃的坐在床上的神樂,記性怎麼這麼不好。
「哦,你說止水啊……」神樂一拍腦袋,然後懵,「我要怎麼做……」她要怎麼做啊?啊,不對,她要做什麼啊?
「……」茨木童子扯了扯嘴角,算是對神樂無語了,掀了掀眼皮,覺得自己真的有點毛病,為什麼要來管這丫頭的事,難道是因為太閑了?算了,就當給這丫頭一點忠告好了,「你最好讓那個人趕緊離開這裡。」
「啊?為什麼?他身體還沒好呢……」神樂探了探頭,發現茨木童子站的位置正好對著院子里,而院子里只有一個人,就是止水。神樂有點遲鈍的反應過來,「難道說……」
茨木童子有點欣慰,這丫頭腦子算沒白長。
「你今天一上午都在看著止水嗎?」神樂驚呆,看著茨木童子整個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