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回
滴答——
滴答——
水滴順著岩棱滴下。
手腕上冰冷的觸感讓神樂幽幽轉醒。
籠子?
神樂順著手上的鐐銬望去,就看到了一直蜿蜒著,釘入山壁中的鎖鏈。
使不上力氣……神樂扯了扯扣住她的鎖鏈,有些脫力的靠在關押她的牢籠的鐵柵欄上。
不知道是這鎖鏈還是籠子,亦或是兩者都有被動了什麼手腳,她的靈力不僅完全沒有辦法使用,就連感應都無法感應到,所有的道具也被沒收了。
神樂聽到有接近的腳步聲,然而她連接近的是人類還是妖怪都無法分辨出來。
「您醒了,神樂大人。」
「事到如今,就不要這麼叫我了吧,」神樂勉強笑了一下,看著出現在牢籠前面無表情的少女,嘆息,「雪女。」
她懷疑過八百比丘尼,懷疑過雀,卻唯獨沒有懷疑過從一開始就跟著她的雪女。
凱特一行人的到來打破了神樂進退不得的局面。
將調查奇美拉蟻巢穴位置一事交由凱特和他的小組負責。神樂一行人則負責起了調查那支失蹤的獵人小隊。同時也可以放開手腳的去追尋黑晴明的蹤跡。
那時,神樂不知道,僵局被打破的那一瞬間她就邁入了另一個死局。
開始著手調查黑晴明的線索,首當其衝的便是雀與犬神。
ngl在雨季,神樂不方便出行,而源博雅和茨木童子對八百比丘尼的戒心始終未消除,斷不能將八百比丘尼和神樂留在一起。
於是源博雅,茨木童子,白狼,狼野干,八百比丘尼和惠比壽組成小隊隨雀去救犬神,而小白留在村子里保護神樂。
神樂身邊還有酒吞童子,荒川之主,妖刀姬,小鹿男,判官等一眾大妖怪守護,茨木童子臨走前還特意拜託了自己的摯友。
源博雅和茨木童子出發時還是比較放心的,畢竟最不確定的因素已經被他們帶在了身邊。
凱特知道神樂懷有身孕之後,便婉拒神樂和她一同去尋找螞蟻巢穴的請求,決定只身前往先探探位置。
神樂看的出來凱特身上的氣很強,就算是在神樂見過的所有念能力者中也算是拔尖的一批,和西索他們不相上下,想來不會弱。
可是凱特這個人原則性很強,不管神樂怎麼說他都不願意。神樂無奈,只好讓小白和他一起去。
凱特將他的隊友託付給了神樂,這次跟著凱特一起來的兩個人是凱特自己小團隊的成員,不過這兩個人雖然也有點特長,但並不是獵人,也不會念,就這樣跟過去的話還是有些危險的。
於是,最後凱特和小白一起出發了,神樂留在了村子里。
後來,她跟著雪女去查看一個重傷患,再後來,她感受到了一陣無盡的嚴寒,失去了意識。
「這是給你的。」
雪女並不在意神樂的態度,打開籠子將手中端來的飯菜放到了神樂面前。
神樂看著雪女端來的食物和點心,全都是每次她去庭院最愛吃的東西。若是換做之前神樂覺得自己大抵會很感動,而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諷刺了罷。
雪女看著神樂安靜的吃了起來,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沒想到神樂會這麼配合。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責備罵她。
「湯太甜了呢,雪女你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甜的東西呢,」神樂喝了一口甜湯放下勺子。
甜……沒錯,她一直都很喜歡。雪女如是的想。
「突然很想吃雪女你做的綿綿冰呢,可惜夏天已經過去了啊……」
綿綿冰啊……
雪女眨了一下眼睛,想了起來。那個時候神樂還是一個小孩子,身邊只有她和三尾狐還有小白,甚至連自己的靈力都沒有辦法控制好。招惹了一堆妖怪想吃她。
她和三尾狐還有小白護著她,每天每天的靠蹲在各個神社裡,來躲避那些想要吃掉她的妖怪們。
她和三尾狐沒有辦法出現在神明的結界中,所以只有白天能陪著她。
那個時候這孩子身無分文,成天只能跟在一個連神器都沒有的神明身後,吃都吃不飽。庭院里也還沒有後來那麼欣欣向榮的光景,只有一顆永遠盛開著櫻花的樹,和大到有些空落落神社居所。
她和三尾狐都是妖怪,習慣了雪原和山林的生活對吃食並不挑剔,自然不會人類的烹飪。只能給神樂帶去一些山果。
那個時候是夏天,雪女看著小神樂偶爾會盯著街上買沙冰的店鋪張望,於是尋思著用冰雪給神樂做出了沙冰。
三尾狐看小孩子經常會圍著賣的一輛小車,於是趁著小車主人不注意從那順來了一隻大大的,將它融在了雪女弄出的碎冰里。
那在漫長的夏季光陰里一直都是神樂最愛吃東西。
雪女和三尾狐看著小神樂一點一點的學習,從空有靈力什麼都不會的廢柴,到慢慢成長為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陰陽師。
圍繞在她身邊的妖怪越來越多,比她們強上許多的妖怪不在少數。
雖說需要她們戰鬥的時候少了,可她們平日里被召喚的次數並沒有減少。
三尾狐說:小神樂醬,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孩子呢。
雪女沒有辦法體會三尾狐口中那名為溫柔的情感,只是從那時起她愛上了甜甜的東西。
雪女臉上的表情向來少的可憐,神樂根本無法從那幾乎一成不變的表情上察覺雪女的想法:「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殺了我嗎?」
雪女搖頭,正打算開口。
「不。我怎麼會殺了你呢。」
黑晴明和安倍晴明一模一樣的聲音響了起來。
雪女看著走進來的黑晴明和大天狗自覺的退到他身後半步。
黑晴明站到籠子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面色蒼白卻還算鎮定的神樂,視線落到了神樂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唇角彎起。
「本來我是打算直接將你餵給陰界之主,好讓陰界之主取回屬於他的力量,可惜神樂你身上也只承載著八岐大蛇的一部分靈魂碎片,就算取回了也並不完整呢。」
黑晴明合起摺扇在掌心輕輕敲了敲:「不過,神樂你還真是讓我驚喜呢。你腹中的孩子,是妖怪的吧。」
神樂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你……」他想做什麼……
「讓我猜猜看,」黑晴明故作用心猜測的模樣卻十分肯定的道出了姓名,「是茨木童子,對吧。」
「這還真是讓我吃驚呢,羅生門之鬼竟然愛上了一個人類的女人,」黑晴明唇角的弧度加深,「這孩子一定也是繼承了父親的血統和母親的靈力才會擁有這樣完美的妖力吧。」
「說起來這孩子的父親,可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呢。」想起前幾天源博雅和茨木童子一行來救犬神,為了困住他們,他可廢了不少心思。
「你把他們怎麼了!」神樂猛的抓緊面前的柵欄,用力到骨節泛白。
「誰知道呢,」黑晴明冷眼看著神樂,「或許還活著,又或許死了吧……」
「黑晴明……」冷汗從神樂的額頭滑下,心底不好的猜測被越來越深的放大。
「放心吧,我現在可捨不得殺了你,」黑晴明眯起眼睛,「畢竟陰界之主即將在你腹中重生。」
神樂瞳孔猛的一縮,就連雪女和大天狗都驚訝的看向了黑晴明的背影,顯然兩個妖怪之前並未聽說過這個消息。
真是個笨蛋啊她……
看著黑晴明帶著大天狗和雪女離開,神樂脫力的靠在籠子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黑晴明大人,您剛剛的話是認真的嗎?」跟著黑晴明走出一段路,大天狗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什麼話?」黑晴明明知故問。
「就是陰界之主……」
黑晴明斜睨了大天狗一眼,復又收回視線:「自然是真的。」
「那個女人雖然擁有八岐大蛇的靈魂碎片,不過卻並不完整,就算直接讓八岐大蛇吃了她,也沒有辦法得到完整的靈魂碎片。」
「不過雪女倒是帶回了一個好消息。沒想到酒吞童子竟然也在這個女人身邊。」
「酒吞童子?」大天狗自然知道酒吞童子的名字,不過他不明白,這和酒吞童子又有什麼關係?
黑晴明胸有成竹:「酒吞童子是伊吹山神明之子,八岐大蛇當年被斬殺后力量飄散與伊吹山上,酒吞童子便是應此運而生,那些力量皆為他所用。」
「神樂那女人早年被當做祭品被八岐大蛇吞噬,藉助陰陽逆轉重新回歸人世,她的血肉卻也可以說是八岐大蛇的一部分。」
「她的靈魂中屬於陰界之主的神魂不完整,可她腹中的那個孩子靈魂卻是完整的,那孩子繼承有鬼族的血統,正好適合當轉生的媒介。」
「等時機成熟,讓八岐大蛇直接以那孩子作為轉生的楔子直接降臨人世,再吃了酒吞童子,取回自己的力量。這樣一來,不管是靈魂還是力量就全部都完整了,不是嗎?」
黑晴明說的輕鬆,大天狗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好那個女人,你親自負責。」
「是。黑晴明大人。」